第54章 上了賊船

  “謝過陳大人。”


  一躬到地的西門章台,語氣中滿是激動。


  隻不過在這份激動裏麵,到底有幾分真心實意,這兩人心裏卻都有一杆稱。


  “嗯……起身吧,不用這般客氣,現在說些其他的……董平在哪裏?昨夜捉走董平的兩人,又是怎麽回事兒?”


  身為東平府的知府,陳文昭也不是傻子。


  陽穀縣張肅的學生,哪裏會有這種本事?!

  他要不問個清楚明白,恐怕今天就是西門章台的死期!

  “他們兩人,江湖豪客吧,誰知道呢……至於董平,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不知陳大人對其有什麽看法?”


  直視陳文昭的雙眼,西門章台沒有一絲退讓。


  “董平,是童貫安插過來的兵馬都監,你說我身為蔡太師的門生,能對他有什麽看法?”


  “他不能死,你今後得跟他好好相處……”


  做到陳文昭的對麵,西門章台仿佛吩咐下人一般,和聲說道。


  “你在跟我說話?”


  “我對懂事之人,說話一向客氣……就是不知道陳大人,懂不懂事了……”


  “你這麽聰明,為何幾天不見,就變成了傻子?”


  年老下人,悄然走到書房門外,心跳穩健,西門章台耳朵一動,便知其功夫,絕不簡單……


  “我傻不傻不知道,我隻知道,陳大人身為蔡太師的門生,怎得收繳上來的王家家業,竟分出一大半,送給了隱相?莫非是想越級升遷?”


  拿起陳文昭桌上的一塊碧璽鎮紙,西門章台放在手裏,來回的把玩著。


  “你什麽意思?!”


  “五輛馬車,隨行三十人……箱子二十五……”


  “你敢?!”


  “倉啷!”


  年老下人,一柄短刀,已然出鞘!

  “有何不敢?”


  死死地盯著西門章台,良久之後,盛怒的陳文昭又頹然地跌坐了回去。


  而那年老下人,則悄無聲息地退出了書房小院,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你想要什麽?”


  “我想要東平府……”


  “你可知整個東平府,大小官吏近百人中,有多少是三相之人?”


  “今後東平府,來多少外人,就死多少……”


  碧璽鎮紙,被西門章台輕輕捏斷了一角,其斷麵竟光滑如鏡……


  “誰動手?”


  “二龍山……”


  “你先動胡森。”


  “再送你一個朱允……”


  走出府衙,西門章台長出了一口氣。


  東平府,是他轄製整個水泊梁山的重要大城之一。


  今後無論是童貫還是高俅來派兵鎮壓,亦或宋江過來討要錢糧,他都可以坐收漁翁之利。


  “老爺,怎麽樣?”


  一直等在門外的平安,見西門章台從府衙出來,不禁上前兩步,輕聲問道。


  “該送給蔡太師的孝敬,減半吧,剩下來胡森和朱允那裏,你們看著分配……至於剩下的五萬兩,用來競拍下王家的鹽缺……”


  “老爺,這麽一來,整個東平府,不會因為太過矚目,而受到蔡京的懷疑?”


  走在路上,聽到西門章台這麽說,平安頓時擔心不已。


  “有梁山那麽大一杆聚義旗頂著,怎麽也輪不到咱們……”


  “老爺,陳老板,說的對……”


  “她說什麽了?”


  “她說,讓我跟你在一起的時候,隻學好的……”


  揉了一下平安的小腦袋,西門章台兩人,買了一些吃喝,便回到了小院中。


  此時武鬆和嶽飛兩人,還未回來,隻有玳安正在院子裏,做著各樣的家務活計。


  “老爺,陳老板來了,在董都監那屋。”


  “嗯,董都監的腿,怎麽樣了?”


  走到屋內,此時董平正在睡覺,隻見陳婉兒,正坐在桌旁,看著一份文書。


  “他的腿,應該問題不大……”


  隨手用火折子燒了文書,陳婉兒轉身說道。


  “那就好……路上辛苦了。”


  一把摟過陳婉兒,西門章台揉了一下她的肩膀。


  “路上好走的很,就是心情不太好……最近因為曾頭市牽扯楊黨一事,朝廷派人下來嚴查,我這邊折了幾個好手……這才把線索,斷在了青州那邊。”


  關於皇城司的事情,陳婉兒有自己的手段,西門章台卻是從不過問。


  “那東平府這邊呢?麻煩大不大?”


  大鬧東平府瓦肆,要說沒被皇城司的耳目注意到,真是打死西門章台都不信。


  “我來了,就沒事兒了。”


  “我最近要把朱允和胡森辦了,最好把禍水引到梁山,你這邊難度如何?”


  “難度是有,不過我自有辦法,下午你去安心上學便是……”


  兩人邊說邊走出了董平養傷的偏房,而這時中午的飯菜,也已經被玳安和平安兩人,給製備齊了。


  “陳老板,這是東平府特產的紅魚,您嚐嚐……”


  東平府除去貪官汙吏橫行之外,還盛產一種特有的紅魚。


  該魚體扁而肥,背蒼黑色,腹黃白色,尾鰭下葉呈葉紅色,被譽為“金翅金鱗”。


  其肉嫩鮮美,食而不膩,營養極為豐富,為魚中之上品。


  “你們倆,別光顧著介紹了,上桌吃飯。”


  衝著平安兩人揮了揮手,在陳婉兒略帶驚訝的目光中,平安和玳安兩人,乖巧地坐到了他們兩人的下首位置。


  “呦嗬,你們家官人,這是開竅了……過後平安,跟我走。”


  “你可拉倒吧,跟著你的話,平安指不定,多少年見不到太陽……我可舍不得。”


  四人有說有笑地吃著飯,而這時偏房中的董平,也早已醒來多時。


  “這個娘……女人……他媽的,夠狠……”


  後背火辣辣的疼痛,時刻提醒著他,剛才陳婉兒的狠辣。


  “根到九泉無曲處,世間惟有蟄龍知。”


  默念自己後背上,被陳婉兒刺下的詩。


  董平的心,猶如一步步,走向看不見底的深淵……


  幾十年前的烏台詩案,董平雖一介武夫,但也深知其中忌諱。


  當朝公相蔡太師,乃從新黨發跡而來。


  如今他滿背都是蘇軾的反詩,如何能不讓他感到驚恐?!


  若背後刺青被人揭發,那麽等待他的,隻有公相最恐怖的報複!


  “看來,這趟賊船,是賴不掉了……”


  深深歎了一口氣,董平活動了一下已經好些的雙腿,拄著拐棍,就走下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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