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套話
別說李雲龍了,就是林鋒也沒見過這形同瘋癲的場麵——兩人憋著笑容進入到湯池。
別說,小鬼子還真是會享受,這熱乎乎的水一泡別提多舒服了——尤其是對於林鋒這樣洗慣了澡的現代人來說,更是爽壞了,自穿越以來也就去李家溝那天洗過澡,而且接連打仗身上早就髒兮兮的。
這天寒地凍的,驟然泡泡熱水確實很舒服……腦子裏剛出現這個舒服透頂的念頭,林鋒卻聽到身側有人在嘰嘰咕咕,偏頭一瞧:兩個鬼子正瞪著自己身側,皆是副鄙夷的表情。
不由猛地轉過頭去,就見他李大爺泡在水裏還不安生,正拿著剛給的白毛巾,大大咧咧地……搓澡。
白毛巾在接觸皮膚後轉瞬間難辨顏色起來,大把的泥和灰跟蓧麵魚魚般簌簌下落掉入湯池裏,連林鋒都有點惡心了。
“喂!這是公共浴池,不能擦身體!”有個鬼子實在忍不住了,指著李雲龍就嚷嚷起來。
“這狗日的說什麽呢?”看出他這表情不懷好意,李雲龍雙眼瞪得牛大。
“嫌你不講衛生。”反倒是這種坦誠相見的時候,他反而一點都不緊張……甚至還有點想笑。
“新鮮了,都洗上澡了還不衛生嗎?就他八輩祖宗衛生。”李雲龍翻了個白眼,知道鬼子聽不懂,他聲音刻意高了八度。
“zhi那豬,誰許你們來黑龍浴池的!”鬼子一聽李雲龍的說話,立馬就生氣了。
語言不通互相瞪眼,沒一陣兒該打起來了;那他倆好不容易混進來一點事沒辦成豈不是虧了。
林鋒眼珠一轉,對著那日本人說起了日語:“這是太原來的富商……很有錢,隻是沒見過什麽世麵。”
同樣的語言讓鬼子麵容稍稍收斂了些:“富商,那他來這裏做什麽?”
反正也是吹牛皮不打草稿,林鋒索性吹得大了些:“沒聽說嗎,筱塚司令官最近要見一批富商,想讓他們拿一些錢修鐵路。”
顯然是沒想過家鄉話說得這麽流利的家夥,居然是個滿嘴放大炮的家夥;另一個鬼子掃了眼李雲龍,眼底多了些意味深長:“司令官閣下要見他?”
“你是軍部的翻譯嗎?”
他倆就這麽盤問起來,林鋒馬上一謊未平一謊又起:“我叫赤井秀一,領事館覺得我懂zhi那話,就派我來了……你們兩個可不要惹他,要是見到司令官閣下,小心他說你們壞話。”
林鋒知道,相對於此刻的中國,日本的等級更是森嚴至極,別說司令官了,就是稍微大上那麽半級,也足夠喝上一壺了;
而且雖然小鬼子是侵略者,但經過東北,華北這一連串的入侵戰爭下來,日軍的油水還是要靠一些漢奸來支持的。
眼看這一番連蒙帶嚇是有用的,林鋒立刻明白這倆鬼子十有八九是軍隊的人,幹脆牛皮徹底開放開了:“高田長官今晚設了晚宴邀請我們,這才過來清洗一下舟車勞頓……兩位千萬別見怪!”
“你是說要見高田長官!”最先訓斥李雲龍的鬼子徹底給嚇懵了,趕緊站起身對著兩人一番點頭哈腰地道歉,看得李雲龍樂了:“這鬼子是王八背著兩麵鼓麽,一會兒一變的。”
沒工夫跟他解釋,擺明了把這倆不大靈光的鬼子咋呼住了,林鋒趕緊趁熱乎勁打聽起來。
這倆小子一個姓鈴木,另一個姓小路,都是高田聯隊裏的底層軍官。
確定了兩人的身份,林鋒開始謹慎地打聽一些雞毛蒜皮先放鬆他們的警惕;比如自己是大阪人,他們的家鄉在哪裏,又是哪個師團的……開始聊富士山的雪,京都的稻米什麽的。
一旁的李雲龍完全聽不懂,幹巴巴地搓了一會兒澡,也覺得沒勁了,從湯池站了起來,開始圍觀別人按摩推油。
在他發現幹這事的居然是個幾個女人,當下指指點點起來,什麽老爺們洗澡,你這女人跟這兒起什麽哄,還有這是咋弄的……小鬼子看著挺享受,你過來給老子也按一下唄。
鬼子們自然是聽不懂的,但兩個按摩女也接待過不少中國人,多少能聽懂一點點,大概明白他也想按摩一下,於是不斷鞠躬著“哈伊哈伊”的答應。
林鋒掃了一眼,這家夥跟下地瞅莊稼的老農民沒差,也沒打算管他,繼續跟跟鈴木和小路繼續閑聊。
話套出來不少——鈴木他們所屬的旅團最近都在往陽高城集結,兩人不停抱怨天氣越來越冷,旅團亂跑什麽……
兩人抱怨聲音越大,然後趴在木床上的男人也是開了口,聽他描述應該也是個底層軍官——對最近的調動也是相當不滿。
他的旅團原駐地在更冷的雁門關附近,明明想辦法搶來了東西蓋了新營區,結果沒住兩天高田長官居然讓他們搬離溫暖的營房,非讓他們來陽高城駐軍。
林鋒心底咯噔了一下。
一個小小縣城而已,居然大張旗鼓來了兩個旅團!?
這簡直不要太反常……
雖說陽高縣城處於晉西交通要道的關鍵位置上,但這裏畢竟不是太原,大同這樣相對大一點的城市,甚至連城市都算不上,隻是個小小縣城而已,需要兩個旅團?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來浴池主要目的是打聽毒氣彈和那個見鬼的佟予祺的,居然就能聽說兩個旅團來此地聚集……很可能都不止這兩個旅團!
不過這倆鬼子並沒有提及具體番號和駐紮位置,但就算如此抱怨,也讓他感覺事情不妙……
“我在太原都聽說,高田長官有一支美式裝備的部隊。”林鋒開始套話了,“他們的長官叫小林是吧?據說在德國慕尼黑軍事學院深造過……真是厲害啊。”
“小林君玉碎了。”鈴木臉上不無可惜,“被zhi那軍人擊敗,高田長官要他剖腹。”
林鋒心底苦笑了兩聲。
其實小鬼子這個“玉碎”挺寬泛的。
戰死,被殺……甚至是當了逃兵,被長官槍斃勒令剖腹統統都是“玉碎”。
他在日本學醫的時候,曾經就跟本國的同學嗤笑過此事,連小日子過得不錯的同學都無語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