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夜市
兩人人回到車上,寧光揉了揉太陽穴,神色有些疲憊。陶黎見狀,把手貼在寧光臉上,試著給他安慰。
“我接了王霞的委托,她雖然有過錯,但是還不至於要到淨身出戶的地步。但是鬧到現在,離婚是早晚的事。”寧光先告訴了陶黎自己的決定。
“孟成方從頭到尾沒有提過一句關於醫院和女兒的情況,全在埋怨王霞害死了他的女兒。”
寧光說完,長呼一口氣,冷靜了下來,“阿黎,對不起。讓你見到這些。”
陶黎聞言搖搖頭,“傻子,我很開心自己在這個時候能陪在你身邊,和你一起分擔情緒。”
她看寧光似乎還在耿耿於懷這件事,便繼續說道。
“其實我在醫院見到類似的事情也不少,很多人在得知親人得了心理疾病之後,覺得這是件可笑、又無所謂的事,隻是矯情罷了。他們體會不到病人的痛苦和絕望,反而朝最親的人心上紮刀子。”
這是陶黎第一次主動和寧光分享自己的工作日常和所見所聞,寧光不舍得打斷。
“其實我也不知道該如何給他們解釋,心理疾病和肉體上的傷病不同。”
“人磕到撞到了,身體上會有傷痕,會流血,會覺得痛,甚至可以向別人展示自己的傷口,博取安慰和同情。”陶黎說到這裏,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停了下來。
她望向車窗外,熙攘的人群來來往往。她看著人群繼續說。
“可是,心裏得了病,該如何讓別人看到呢?該怎麽樣才能得到心理慰藉呢。有時候我也覺得自己很無力,我可以幫助和開導來找我的人,但是麵對他們的親人的質疑和詢問,我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和引導。”
寧光的眼神有些幽暗,他反手握住陶黎的手,“你已經做到最好了。”
陶黎很輕地笑了笑,“還遠遠不夠。我曾經…有過一個病人,她家庭環境很好,生活條件也是很優越,卻得了抑鬱症。我能清楚地感受到她有多想活下來,在幫助她的時候,她也很配合。”
寧光聽出了陶黎語氣中的悲傷,問道,“那後來呢?”
陶黎把頭靠向玻璃,身體微微蜷縮了一些,她看著寧光,眼神裏的悲痛幾乎要溢出來。
“後來,她死了,吃藥,藥是我親手開的。”
寧光看著陶黎的眼神,心裏有種被拉扯著的難過,他湊近了些,將陶黎的另一隻手也握在手裏,“為什麽?”
陶黎感受地到寧光的安慰,扯出一個牽強的微笑,表示自己沒事。卻不願意說下去了。
“這個故事很長,我們的時間也很長,等以後告訴你吧,到時候,我們去給她掃墓。”
寧光明白了,這個病人恐怕不是普通的毫無瓜葛的病人,看陶黎的狀態,這件事應該在她心裏堵了很久了,還需要慢慢開解。
寧光更心疼陶黎,人們心裏病了可以找醫生,那醫生的心理也病了呢?該怎麽辦?
寧光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最終還是把陶黎抱在懷裏,他用的力氣很大,幾乎要把陶黎揉碎。
“你現在有我,以後的所有日子裏,你都有我。我會和你一起麵對,不論是生活的苦難,還是負麵情緒的反撲,我都會和你一起承擔,信我。”
他說話的聲音很輕,可是卻十分鄭重,不管有多艱難,他負擔得起。
陶黎將下巴墊在寧光的頸窩,竟然莫名覺得舒服,情緒也平靜下來。她逐漸放鬆下來,將整個上半身的重量都壓在寧光身上。
“孟成方的委托接了嗎?”陶黎問他。
“沒有。”
陶黎了然的“嗯”了一聲,又問,“那你的計劃呢?”
寧光卻反問她,“阿黎明天不上班,那你陪我去醫院問問情況好不好?”
“好。”
寧光鬆開陶黎,想要她轉移注意力。“總是我帶阿黎四處逛,今天晚上阿黎帶我去吃飯怎麽樣?”
陶黎早就這麽想了,她朝寧光狡黠一笑,“文化街,去過嗎?”
寧光搖搖頭,猜測地問:“是賣古玩字畫的?”
陶黎不解釋,那今晚就帶這個大少爺體會體會平民百姓的生活。
文化街其實就是一條夜市小吃街,幾年前都是地攤,後來城市發展了,也進行了整改,整條街便都建成了夜市門店,大都還是幾年前的老板,也還是幾年前的味道。
小的時候,陶盛弘對自己的吃食和生活方式規定的極其嚴格。不聽話就會受到變態地懲罰。
那時的陶黎沒有能力抵抗父親,便隻能讓鹿白偷偷跑出去給自己買夜宵,然後再從自己家的窗戶遞進來。
那時候覺得,這些小吃是最美味的了。
兩人將車停到了小吃街後麵的廣場附近,然後和其他普通情侶一樣,牽著手,走著看著。
寧光第一次接觸這種吃飯場合,十分新奇,一家都不肯落下。
他拉著陶黎仔仔細細地查看菜品名稱,覺得有興趣的就都買來嚐嚐。路邊除了賣有吃的,還有一些小玩意非常招人眼球,陶黎拿著這些飾品在寧光身上比劃,覺得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