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骨辨防風
吸血獠答道：“你並沒真正相信我，如果答案出自我口，你肯定有所懷疑。這樣吧，還是讓他來告訴你。”
一邊說，吸血獠一邊看向海塵子。
麵對這種能窺知我內心想法的東西，我沒跟它多廢話，立即衝海塵子喝道：“你說！”
海塵子一臉絕望地歎了口氣：“我原本打算以此換取你的饒恕，卻不料你並不太在意聶淩霜的死活。”
“況且聶淩霜現在已經走了，再說這些又有什麽意義呢！”
我讓他少說廢話，趕快回答我的問題。
見我目露凶光，海塵子這才告訴我，他曾經跟吸血獠去過一趟貓陵遺殿，知道貓陵遺殿門有九重。
最前麵的恰好是兩儀之門，也就是純陽和純陰之門。
純陽之門專克坤道，所有女性皆不能入，當時與他們同行的玉樓真人雖然修為深厚、頗通法術，但一入純陽門就身死道消了。
所以聶淩霜如果跟我一塊前往貓陵遺殿，自然必死無疑。
瞧了瞧海塵子的眼睛，我認為他應該沒撒謊。
一念此至，我深感慶幸：幸虧我及時把聶淩霜逼走了，否則就算找到寶鏡、救回陳小寧，我這輩子也再難心安！
見我明顯有些慶幸之色，海塵子試探道：“無論如何，是我最先提醒你的，還請楊先生高抬貴手、饒我不死。”
我稍一琢磨，點頭說：“沒錯，你的提醒對我確實大有幫助。”
“這樣吧，我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至於你能不能繼續活下去，那就看你的造化了。”
海塵子大喜過望，連連道謝。
我抬手打斷了他的話：“先別急著謝我。能不能活命，主要看他們。”
說完，我看向在場的僧人們：“你們師父和師兄們的不幸，海塵子雖非罪魁禍首，卻也是爪牙幫凶。”
“現在元凶被捉但菩佑長老卻不能複生，為了讓你們能在宏安寺繼續安身，我給你們一條出路。”
“那就是，你們帶海塵子去解決劉老爺子詐屍和地宮中女香客的問題，以及造畜留下來的後遺症。這樣呢，宏安寺的名氣不降反升。”
“至於最後麽，你們願不願饒他不死，那就看你們的意思了。”
旁邊的幾個僧人心領神會，馬上合掌道謝、表示明白。
為安全起見，我又建議僧人們廢了海塵子的修為，免得我離開後他萬一再害人。
兩個武僧倒也沒存婦人之仁，馬上按我指點泄了海塵子的丹田真氣……
解決掉海塵子的事情，我扭頭看向吸血獠。
吸血獠倒也毫不含糊。
它馬上告訴我：“放心，我知道你是絕對不可能饒過我的，所以我絲毫不抱僥幸之心。”
“隻要你鬆綁或者剪斷鉤穿我琵琶骨的鋼絲，我即刻自盡。”
我盯著它的眼睛不置可否。
吸血獠隨即補充道：“當然，作為一縷元神，我仍會履行前諾，帶你前去貓陵遺殿。”
我仍無動於衷。
吸血獠瞧了瞧我的眼睛，再次開口：“算了，我也不瞞你了。”
“當初伸出骷髏爪子的並不是我，而是一具不化骨。”
我避開了它的眼睛，沒讓它再窺知我的內心，而是直接追問道：“我不是沒見過不化骨。”
“你告訴我，什麽樣的不化骨，能把爪子伸有一丈多長？”
聽我這樣一講，旁邊的幾個和尚才反應過來：對啊，當初把骷髏爪子伸出蓮花池的，明顯不是這個吸血獠！
再說，不化骨也沒那麽長的胳膊！
麵對眾人的質疑，吸血獠隻好解釋道：“那是一具防風氏的不化骨。”
“防風氏，你們應該聽說過吧？就是春秋時期魯哀公年間，吳國在拆會稽城時，挖出一節巨大的骨頭，那節骨頭差不多有一輛馬車那麽長。”
“吳國派使者帶上巨骨前往魯國請教孔丘，問他什麽人的骨頭有這麽大，孔丘說是防風氏的。”
“這就是骨辨防風的典故。”
我讀書少，一時不知吸血獠是不是在信口雌黃。
好在幾個和尚馬上點頭，說他們在史書《國語》裏確實看過“骨辨防風”的典故。
我皺皺眉頭，追問道：“這就怪了！”
“防風氏至少是和大禹是一個年代的部落，況且早就滅絕了。如果真是防風氏的不化骨，它的道行一定非常高深，它為什麽會屈身在一個小小的蓮花池裏呢？”
吸血獠歎了口氣：“你這人真是……算了，我幹脆全部告訴你好了。”
“其實貓陵遺殿的入口，就在這蓮花池下，否則我更不會待在這裏。”
“那具防風氏不化骨負責守護貓陵遺殿。我原本不是它的對手，好在我有從佛門偷來的那羅珍瓏塔困住它，所以才困住它、降伏它的。”
我點點頭，再次追問道：“既如此，為什麽我剛才下去時，沒見到那具不化骨？”
吸血獠有些懊悔地告訴我，當年它覺得留不化骨在此，必將是個禍害，所以後來幹脆除掉了不化骨；否則的話，我今天並不一定能把它的軀體打撈上來。
說到這，吸血獠不由得感慨道：“真是天道好輪回！如果我當年留下不化骨，說不定能渡今日之劫！可惜，唉，悔之晚矣！”
我又認真權衡了一會兒，這才收掉陸吾法籠，並示意兩個武僧給吸血獠鬆綁。
兩個武僧感恩戴德地合掌稱是，快步上前解開了一條繩索。
“雷劫已渡，卻折戟在此，真是讓我銜恨終生！”
吸血獠神色愴然，仰天長歎，“不過，我也很感謝你能手下留情，答應不徹底燒滅我的元神。放心，我一定言而有信，馬上就帶你前往貓陵遺殿。”
話音一落，吸血獠一抬爪子，直接掐斷了自己的喉嚨，瞬間飆出一股鮮血。
“這妖物倒是夠狠、夠果斷！”
我暗暗讚歎一句，卻隨時準備祭出陸吾法籠。
好在吸血獠言而有信，一縷靈魂離體後，它馬上晃晃悠悠地衝我招了招手，率先鑽進了蓮花池。
“這裏就交給你們了，一定要讓海塵子做好善後工作。至於你們留不留他性命，我不再過問，全憑你們處理。”
交待完畢，我念動避水咒、跳進蓮花池，緊緊跟在吸血獠的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