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關山重重,煙塵彌漫潰軍來
“老張,立刻向大嶺山、龍寺山、進塢嶺、高尖、仙靈山、以及界牌嶺外十裏分別派出斥候,有情況即刻回報,沒有情況也要等到臘月二十四日的午後再回來。另外,晚飯讓弟兄埋鍋做飯吧,這麽冷的天,喝點熱湯熱水的,好保存點體力。”李問道抬頭望著西北,感受著淩冽的寒風。
“大人,有煙火會不會暴露?”鄭鈺在一旁插了句。
“無方,這幾天一直刮的都是東北風,煙吹不到唐國。再說,隻帶了三個鍋,就算被發現,對方也以為是農戶或者獵人所為。”李問道欣賞地看了眼鄭鈺。
那次何琬瓔隨養母拜訪過林月瞳後就再也沒出現過,收到信後第三日,月瞳去何府回訪,沒見到她。何家大娘子告訴月瞳,昨日一早,何琬瓔便跟隨養父南下了。本想就那首詩好好問問她的,可惜她卻衝衝離開了臨安。沒法了解細節,也不知道到底會發生什麽事、以及多大規模、還有,是否真實?所以,月瞳建議他先不要向杭州府匯報,可以自己去看看,到時候看情形再決定向上報告也來的及,不過須得提前寫好公文,以便需要時及時呈上或者事後留給上峰備查,免得落下通敵嫌疑。月瞳的辦法可謂天衣無縫、麵麵俱到。
想到那晚寒風之下容顏嬌媚的何琬瓔,以及她那妙曼的身姿、綿綿飄渺的琴聲,李問道總覺得這個修行了千年的女妖似乎對自己沒惡意。而且,此妖身上血腥氣很少,幾乎感測不到惡性,李問道作為道家弟子對她竟然無法生出滅殺之心。
妖不害人,道不傷妖。我道家尊重世間一切自然存在的生靈。
晚飯吃了熱氣騰騰的米糕加醃肉還有稀粥,一百多人尋到嶺下隱蔽處窩了起來。李問道與鄭鈺一個帳篷,因為他倆是正經的文官,待遇當然與粗鄙的武夫不一樣,餘下包括張隊正他們都是很多人擠在一起,沒辦法,盡量隱蔽是第一位的。
這一代本是衣錦軍的防區,上次軍資差點被劫後,謹小慎微的右衛羽林軍大將軍彭宏害怕被人各個擊破,於是收縮了防區,將人馬幾乎全部集中到了一塊,這樣做有利有弊實屬無奈之舉。象界牌嶺一帶山勢陡峭、峰高林密的,連個羊腸小道都沒有的地方,大軍根本過不來,所以,實際上是被衣錦軍放棄了。
鄭鈺早已在帳篷裏酣睡。連日疲憊加興奮,到了夜間非常容易困倦。李問道睡不著,一個人走出了帳篷。他又想月瞳了,這丫頭現在更乖了,不再象以前那樣整日纏著自己了,也願意讓他出門辦事了,但是,出門在外的李問道卻每每更加的想她了。不知不覺。來到界牌嶺的山腳下,李問道抬頭看了眼山巔,又看了看黑沉沉的天空,這幾天一直烏雲密布,也不知道哪天就會飄起雪花。
臨安縣衙後衙的臥室裏,月瞳一個人靜靜地躺在被窩裏,她也睡不著。往常這時候正是她和哥哥摟抱在溫暖的被窩裏,而現在床上卻隻有她一個人,她好想哭。
“那夜烽煙歸何處,西子湖畔斷橋東。”林月瞳心裏默默地念著這兩句詩,界牌嶺在西北,西湖在東南,兩者相隔三百多裏,且一大半都是山路,這兩者之間會有什麽聯係嗎?
轉眼又是一日,晚飯後,李問道正在帳篷裏與張隊正、鄭鈺二人敘著閑話,突然一陣慌張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而來,簾幕一翻,尤隊副跑了進來:“大人,龍寺山斥候回報彭將軍帶著羽林衛正向我方而來,不過,”尤隊副一臉驚慌帶著點迷惑地欲言又止。
“不過什麽?”張隊正忙大聲問道。
“羽林衛象是潰散而來。”
“什麽?”在場的所有人幾乎同時喊了出來。
“傳斥候。”李問道也是大吃一驚。
“三夥二什什長楊寶叩見大人!”那斥候早在帳篷外等候,聽見傳話,立刻閃身進來。
“說具體點。”李問道也不廢話。
“小人今日申時在龍寺山半坡駐守,發現東北三裏處的姚家嶺有煙塵和喊殺聲,尚未靠近,便看見右衛羽林衛正在向龍寺山潰敗,小人不敢擅做主張,就按大人將令帶著兩個手下趕忙回撤通知大人。從姚家嶺沿龍寺山直到界牌嶺是條寬闊的穀地,依羽林軍潰敗的速度,他們此刻怕是已經過了進塢嶺。”果然是個老斥候,回答的簡潔而又清晰。
“你確定是潰敗?”李問道急忙問道。
“確定!右衛羽林軍丟盔棄甲,帥旗掩地,潰不成軍。小人入伍十一年,做過六年斥候。”
”可看到追殺之人的旗幟?”張隊正跟著問道。雖然基本可以肯定是唐國軍隊所為,但是對麵唐國除了寧國節度使麾下外,還有一支軍伍在附近。知道是哪位敵人,也是非常有必要的。
“大人,後方狂風四起,煙塵彌漫,什麽都看不清。大人,小人,小人也覺得奇怪,小人一個敵軍也未發現。”那楊寶似乎也有些迷惑。
“張隊正,立刻帶領人馬帶上弓弩趕往埡口,等潰軍過後,堅決守住埡口,但是,絕對不得出埡口。情況不對,我先去看看。”然後,李問道突然衝著鄭鈺說到:“鄭大人,請你帶上一名兵士立刻去杭州兵部搬取救兵,若是兵部問起,就按我們事先說好的話語說。”
說完,李問道衝著埡口之外的進塢嶺方向直奔而去,情況真的不對,因為隨著東北風呼嘯而來的,居然還有一絲妖氣。
過了埡口不過不足半裏,潰軍的前鋒已經到達,李問道叫住一名身著校尉軍服的中年人,報上自己的身份,這才打聽清楚,果然是彭宏的右衛羽林軍。右衛羽林軍大營駐紮在石門洞和板坑嶺一帶,昨夜突然遭遇一隻來曆不明的南唐軍隊襲擊,大將軍彭宏戰死,副將餘天龍重傷之下堅守不住,隻得舍棄營盤,帶著剩餘的兵丁向界牌嶺處潰敗,如今已是重傷昏迷。目前這名校尉已經是潰軍當中軍職最高的了。
李問道看著眼前這名叫孟起漢的校尉,盔甲不整,一臉驚慌,說話時還帶著絲絲酒氣,顯然是昨夜喝了不少酒。李問道無暇理會這些,命令他立刻收攏潰兵到後方埡口處待命。說罷,轉身向著潰軍來時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