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榮耀之下
國內時間九點正，倪磐縮在沙發上，懷裏抱著手提電腦。電視機屏幕裏麵的全英文財經新聞正報道即將要上市的日日新鮮的相關信息。
鏡頭從播報員身上一切換，到了交易所舞台金燦燦的大鍾上，兩位身穿黑色西裝的人慢悠悠地走到大鍾前。
一瞬間，台下的閃光燈不斷。
湛風坐在前麵，臉上帶著他萬年不變的溫和親近的微笑，他還像台下的記者們揮了揮手。
走在他身後的人顯然更冷漠幾分，他站在台上，目視前方，俊朗非凡的臉上帶著清淡的笑容。
播報員“哇”了一聲：“這是本記者見過最帥氣的敲鍾人。”
倪磐嗤聲一笑。
湛宇拿著麥克風做了一段簡短的演講：
“今天是一個充滿榮耀的時刻。十多年內，國內網購騰飛，然後以火箭般的速度席卷了每一個角落。然而，關係到國內十幾億人口的一日三餐的菜市場卻始終停留在原始集中零售階段。”
……
“通過全國5萬名騎手，兩萬名員工進三年的共同努力，我們創造出了一個前所未有的虛擬與現實無縫銜接的新市場。”
……
“我們的日訂單量以百分之一百的速度遞增，第一年是500萬單，第二年是1000萬單，第三年是2000萬單，到了今天我們的日訂單量逼近3000萬單。”
……
大院裏的奶奶們也會發現原來買便宜菜不一定要起早摸黑。
……
“而辛勞的上班一族也發現一條活蹦亂跳地魚也可以像買衣服一樣，幹淨、快捷、新鮮地送到家門口，並且是不用自己動手宰。”
說到這，湛宇對著長鏡頭勾了勾唇。
……
“感謝我們的投資者一路風雨兼程相伴，對我們給予了百分之二百的信心和鼓勵，感謝……”
……
“感謝我的財務總監，我的愛人，我的摯友——倪磐小姐，因為有你，我和日日新鮮才可以堅持到最後。”
A國時間下午九點三十分，隨著交易所內鍾聲的響起，國內首個以配送生鮮為主營業務的外賣平台終於上市了。
倪磐拿著紙巾抹了把眼淚鼻涕，盯著電腦屏幕上的曲線圖，一顆心砰砰地跳動。
雖然知道他現在不會看手機，不過她還是給他發去了一條信息。
【什麽時候膽子這麽大，還公開表白。】
下一秒，湛宇就回了消息：【哭鼻子了沒？】
倪磐扯了扯嘴角，看著桌麵上一堆的衛生紙團。
湛宇又來了消息：【一定哭鼻子了。】
倪磐突然覺得這家夥是在惡趣味她：【都什麽時候了，還玩。】
湛宇看著手機屏幕，嘴角揚起：【好，不玩了。我晚上七點的飛機，明天回去再給你玩。】
倪磐回複：【無聊！我看盤去！】
倪磐把手機放在一旁，開始盯著電腦屏幕上的曲線圖。
開股價是60.3，這是一個很好開門紅的價格。
當時候承銷商估算出這麽一個價格時湛宇緊繃了近三個月的臉上才有了些笑容。
“一定要撐住啊！”倪磐肚腩道。
開盤第一天的價格走勢特別重要，一是反映市場對公司的信心，二來是反映公司這麽長時間的營銷推廣的地位是不是找到了點。
曲線圖的走向與速度比倪磐的心跳還要快，直至A國時間下午四點，日日新鮮的一個開盤日的價格最終定格在90，比開盤價高了近百分之五十，是一個始料未及的成績。
倪磐打電話給券商公司，谘詢了這麽高的走勢是不是正常。
券商的回答是，由於A國沒有漲跌幅限製，出現所有的可能性都不奇怪，不過明天開盤的時候還是要多加注意，恐防有人做新股的文章。
窗外晨曦拂曉，出現了第一道亮光。
倪磐伸了個大懶腰，今天上班肯定又有一大堆公關上的事情，趁天還沒完全亮起，她趕緊爬上床去補眠。
國際著名的渾水調研公司HK辦公室內，梅爾森剛剛審批完最後一版關於“日日新鮮”的研究報告，然後編寫郵件，附上附件，點擊發送。
對日日新鮮的調查已經持續了數個月，梅爾森十分滿意這次的調查結果，這將會又是一次成功的“渾水摸魚”狙擊。
他滑動手機屏幕，在一個“Li”的名稱上點開對話框，然後輸入：【謝謝】。
李傑正坐在茶餐廳窗邊的位置上，他瞥了一眼手機屏幕上最新的消息提示，臉上沒有情緒的變化。
他頭戴黑色鴨嘴帽，身穿白色連帽運動衫，從他的位置看過去，剛好可以看見日日新鮮出貨區的大門，那些綠色衣服的騎手依舊有條不紊地取貨、裝貨、送貨。
兩位打扮時髦的小姐姐坐在他斜對麵的位置上，一邊打量著他，一會兒低笑，一會兒又竊竊私語。
約莫過了十分鍾，李傑的手機屏幕又亮起，這次彈出的是一條最新的財經消息：《揭開日日新鮮的虛偽麵具——自編自導的訂單大戲》
他眉梢微抬，左下角的淚痣微微抽動了一下。
茶餐廳內很快就傳來了議論紛紛的聲音。
“你們看，這日日新鮮說自己訂單量達到了一天一百萬單，原來是自己給自己下單。”
“不是吧，我昨天還托經紀人買了它們的股票。”
“渾水公司的報告裏有他們的訂單截圖，還有內部人員高密。說他們係統都是他們老板自己一個人在維護，係統會自動下單，然後編製一係列相關的單據，貨也會照常出，然後繞了一圈又回到倉庫。”
“好惡心，什麽下三濫手段，不是擺明欺騙投資者。”
“上市不都是為了圈錢，先圈了錢走人再說。”
李傑臉上依舊沒有什麽變化，對麵街的日日新鮮出貨區也沒有任何變化。
此時，一個匆匆的身影從玻璃門前跑過，李傑盯著那個白色風衣的背影，平靜如水的眸光終於起了一絲的波瀾。
倪磐剛踏入辦公大樓，便看到站在門口著急如焚的Amy。
湛宇正在飛機上，公司兩位副總裁分別到了國內不同的地方進行宣講，行政級別上最高的人隻剩下倪磐。
“倪總，我們公關部的電話已經打爆了，證監會剛才來了電話，還有銀行、券商，還有許多買了我們股票的散戶，甚至連供應商也打電話來詢問。”
倪磐看向她：“供應商來湊什麽熱鬧，我們現在欠他們錢了嗎？告訴他們，不要現在來趁火打劫，否則立刻取消合作關係。”
“是。”Amy應聲道。
電梯門打開，倪磐大步走向辦公室：“讓公關部經理過來我房間，還有給我立即聯係券商那邊。”
“是！”Amy立即轉身走去。
倪磐推開財務總監辦公室的大門，桌麵的電話不停地響動，不用想肯定是大額投資者或者證監部門的電話了。
現在她最需要做的是保持沉默和查清楚渾水公司那份報告是怎麽一回事。
她毫不猶豫地拔掉了電話線。
她說手合實握拳，撐住額頭，閉上眼睛，這個時候她必須要穩穩地撐住，等待湛宇的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