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鬼神乎二
偌大的馬廄,死一般的安靜。
一時之間,連風似乎都沉寂下來。
明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的徐風,也是一怔,震驚的神色從眼底翻滾而出,心思一恍,心底竟也生出一絲恐懼來。
他常伴公子荀身側,何等事不曾見過。
可這樣的事實超出他的意料。
他不著痕跡朝跪在人群中的顧希看去,瞳孔緊縮,深深的吸了口氣,這樣的人才,若不能為公子所用,必須除之後快,以免後患無窮。
“蒼天,鬼神顯靈乎?”徐風按照原先計劃好的套路,猛地長大雙臂,寬大的衣袖被風吹得獵獵作響,目視著暗無邊際夜空,仰天長嘯道:“心懷不軌之人,請蒼天,鬼神代為伐之……”
空蕩蕩的夜風中,一遍遍的回蕩著。
“砰……”就在他聲音落下的那瞬間,天上又降下一道驚雷。
於夜色中,眾人甚至親眼看見那從天降下的火球,速度極快的落在地上,砸出一個比方才更為巨大的大坑。
“蒼天,鬼神,真的顯靈了。”馬夫中忽然傳來一聲刺耳的叫聲。
緊接著傳來更多滿是驚恐的聲音:“蒼天,鬼神,顯靈了。”
“蒼天,鬼神,顯靈了.……”
一眾馬夫皆瑟瑟的抖著,膽子小的,索性雙眼一翻,暈倒了事!
徐風看著這一幕,冷冷一笑,聲音越發高昂:“請蒼天,鬼神代為伐之……”
“咚……”
“咚……”
“咚……”又是三聲驚雷落下,砸出三大巨大的坑來。
原先的驚雷,皆落在那些馬夫麵前,這次的驚雷,卻是砸在馬夫之中。
“啊……”有好幾個人被驚雷落下帶起的熱浪掀翻在地。
大地嗡嗡震動不止。
瞬間,所有人驚恐不止。
雙目瞪得滾圓,就怕下一道驚雷會劈到自己的頭上,粉身碎骨。
“嘶……嘶.……嘶.……”關在馬廄中的馬匹,瘋一般的嘶鳴起來,一聲高過一聲,不安的馬蹄落在地上,大地又是一陣晃動。
天黑,星子疏,大風席卷而來。
“砰……”又是一個驚雷落下。
刺眼的火光,照亮一張張惶恐無助的臉,在一雙雙眼睛的倒影中越發詭異妖嬈。
一眾馬夫竟是連呼吸都屏住,愣愣的看著無邊無垠的夜空,呆呆的連神思都不清明了。
這這世間真有鬼神乎?
可若沒有,這一道道驚雷,又作何解釋?
十月飛雪,哪來的驚雷?
顧希隱在暗處,嘴角微微的上揚,雙眸華光閃動,視線一一掃過在場所有的馬夫。
看著那一張張驚恐萬分的臉,冷冷的一笑。
她就不信那人不懼蒼天,鬼神!
非常時期,自然要用非常手段。
“砰……砰.……”驚雷的聲音一聲高過一聲,所有人的耳朵嗡嗡作響,一張張麵孔上,表情遲鈍,連驚恐也消失殆盡,隻剩傻傻呆呆的臉。
此事,躲在暗處扔簡易雷管的蔡堯,不由得緊張起來。
他手中的火炮,已快完了。
那人怎還穩如泰山,絲毫馬腳不露,若火炮扔完,那人還不出現,到時候又該如何收場。
徐風默默的看著暗無邊際的夜空,與蔡堯的想法不謀而合。
“咚”的一聲,蔡堯扔完手中最後一個火炮,一臉焦慮的看向顧希。
連徐風也覺得此乃無用之功的時候。
馬夫中忽然站出一大汗,身高七尺有餘,一臉胡須,幾乎擋住了半張臉,隻剩下一雙殷紅的大目,望著黑漆漆的夜空,揚天大笑道:“哈哈哈……蒼天何在?鬼神何在?公子荀滅我魯國,奪我城池,殺我百姓,血流成河,怎不見蒼天,鬼神伐之?我殺公子荀不過為我魯國報仇,何錯之有?蒼天,鬼神,竟要伐之,何其不公!何其不公!”
“噗……”說著,那大汗身子猛地一僵,臉色驟白,一麵笑,一麵噴出大口大口的鮮紅,身子搖搖欲墜!
“蒼天,鬼神,何其不公也!”說完最後一句話,身子轟然倒地。
雙目瞪得大大的,一臉的猙獰,身子一陣抽動,漸漸平息,冰冷……
身旁的鮮血於夜色中恁的刺目。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
在一雙雙眼睛的注視下,真凶伏法。
偌大的馬廄,越發的安靜了。
蔡堯長長的舒了口氣,裂嘴一笑,也夜色中朝顧希豎起大拇指,一臉的得意。
他周遊諸國,見過的婦人無數,上至一國公主,下至平民百姓,從不見一婦人,這般神勇,這般鬼神莫測。
怎地他的妹子竟厲害至此!
那感覺就像你撿了個石頭,一直以為它不過是個石頭,到頭來竟發現它是一價值連城的美玉。
沒滋滋的,讓人心情愉悅!
徐風看了那人一眼,深深的看著顧希。
那眼神太過複雜!
當日他於鬧市毛遂自薦,所見所聞之人,無不笑他口出狂言。
何人能想到便是這黑醜小兒,於半日之中,不費一兵一卒,兵不血刃,便將那心懷不軌之人給找了出來。
手段鬼神莫測,讓人心驚膽戰!
“把他給我拖下去。”他聲音一冷,對著身旁的劍客說道,抬眸看向一眾馬夫,沉沉說道:“都散了,今日之事,誰也不準私下議論,小心惹怒蒼天,鬼神。”
“諾。”一眾馬夫心有餘悸的應道,起來的時候,腿都是軟的。
看向顧希的眼神重而慎重,再無輕視。
待徐風離去後。
五十之多大漢,雙手一叉,重重跪倒在顧希跟前,弄得顧希一陣手足無措,齊聲朗朗說道:“謝先生救命之恩”
若非他不懼公子荀威壓,斷然出言相助,他們這些人此刻早已化作孤魂野鬼,明年的今日,便是他們這些人的忌日。
“好說,好說,大家快快起來。”顧希麵皮一熱,當下說道:“我什麽都沒做,是蒼天,鬼神庇佑大家,大家快快起身吧!”
於蔡堯告別後,顧希在一眾人的簇擁下,回了房間。
心情格外的舒暢,許多人都喜歡征伐血腥帶來的刺激,可她卻更喜歡守護所帶來的成就感,那種歡愉絲毫不亞於殺伐。
公子荀聽了徐風的陳訴,久久在坐在那裏一言不發!
神思晦暗不明,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直到徐風雙手一叉,重重的跪在地上,目不斜視的看著他,一字一句的說道:“公子若不欲重用,請務必殺之,以絕後患。”
公子荀慢慢的抬起頭來,一瞬不瞬的看著徐風,微微轉動左手拇指上的扳指,嘴角勾起一絲淡淡的弧度:“去把那小兒給我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