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考驗
丁曉一陣咬牙切齒，卻不是在對旁觀的師傅發狠，而是思緒被祭司折磨得夠嗆。
如果說人的大腦是一張古琴，那高級精靈祭司無疑是技巧最精湛的琴手了。
麵露青光，如同營養不良的精靈，正站立在丁曉前方二百米的位置上，雙手高抬，發出耀眼白光。
丁曉的情緒不斷地被其挑動，從暴怒占據主導再到悲傷奪去高地，他的精神幾乎已經消磨殆盡。
“師傅說，麵對遠程攻擊的祭司，要用，那一招！”
喚起最後一點神智，丁曉緊閉雙眼，腦海中想象著一頭凶惡的猛虎正在盯著一隻獵物，它正在調整位置，摩擦後蹄，咧開獠牙，時不時發出陣陣低吼。
精靈手中的光芒愈演愈烈，儼然有著掩蓋太陽光芒的趨勢。
嘭！嘭！嘭！
丁曉猛然睜開眼，整個人如離弦之箭一樣飛去，腳踩到大地上發出炸雷般的巨響，隻踏了三步就縮短了一半的距離。
當猛虎鎖定目標，就會以飛快的速度衝刺接近。
嗷！
丁曉衝至身前躍向空中，伴隨著一聲震天怒吼，整個人四周湧現一股股金黃色的流彩，形成一隻龐大的猛虎。其張開血盆大口，口中兩顆尖銳獠牙四周縈繞著層層濁氣，四掌盡可能地伸展開來，撲向麵前那個瘦似幹竹的精靈。
一嘯風生下山去！
虎嘯！
猛虎撲下的同時，高級精靈周圍也湧出層層氣浪，將猛虎的幻象擋至其外。
二者周圍的大地此時顯得極其脆弱，無數碎石塊從兩旁迸發而出，又被猛虎的氣息給撕成粉末。
僵持了一段時間之後，丁曉已經接近強弩之末，因為虎嘯這招原本就是為了在地麵上突襲目標而產生，所以光是前麵那200多米的衝刺就會耗去不少體力。
但他並沒有輕言放棄，因為師傅先前對他說過——這是一場試煉。
不屈不撓的他嘴角已經流出兩道殷紅，手臂上的血管清晰可見，似乎隨時都會爆開。
啊！！！
可即便拚盡了全力，他最終還是氣力耗盡，像個紙風箏一樣倒飛出去。
而祭司，就欲抬手補刀，收下這個送到嘴邊的肥羊。
驀地，
林中，一道人影裹挾著七彩流光欺身而至。
丁魏然冷哼一聲，周身的七彩炫光驟然射出，那精靈連揚起的雙手都沒來得及收回，就被刺成蜂窩。
爾後，
一點目光都沒施舍給那具屍體，轉頭就走向倒下的丁曉。
看著師傅一臉榮光的走過來，瘦削小子卻是一個勁兒的自責，“師傅，您說，我算是爭氣的嗎？”
丁魏然抬起手，壓了一下形似木板的肩膀，道：“當然了，你可是我的大徒弟啊。”
全身的倦意頃刻消逝，但丁曉臉上仍是愁眉不展，道：“那……為什麽在外人麵前，一提起你是我師父，你就很不情願啊；還有那三招獸形劍法，兩招就說了個名字，一招連名字也沒提，是不是嫌我腦子笨，不想教了？”
他略帶著哭腔的聲音，似乎是刺到了丁魏然的內心，讓他的臉上也浮現出一抹憂傷。
他反過來問丁曉：“你覺得，’氣’是什麽？”
小塊頭坐起來，撓了撓頭，道：“就是，一種物質吧，存在於這片大地上的？”
“那你的意思是，’氣’跟這些草木山川是同一類東西？或者，這就是空氣？”
“誒……”丁曉沒有話說，因為從他對’氣’的感受來看，這些東西仿佛就是漂浮在周圍，隨手便能使用的玩意。在他眼中，它與花鳥魚蟲確實沒什麽區別，但從師傅的語氣來看這顯然是不對的。
丁魏然語重心長道：“這話，對了一半。它，確實是一種物質，但跟身邊的這些東西不一樣。”
“首先，它當然是大自然的傑作。自然界誕生了’氣’這個物質，而’氣’反過來又組成了萬物，如此循環往複，有點兒雞生蛋蛋生雞那個意思。”
“其次，它也是自然界給予我們的饋贈。我們本身作為大自然的產物之一，天生便能操縱’氣’，這些獸型劍法，就是參照’氣’組成動物的方式來展現出來。而這種能力，是精靈所不具備的。”
丁魏然伸出粗長的食指點了點丁曉的小腦瓜，道：“所以，你如果連這種基礎性的知識都不明白，那使出三招獸性劍法的最終奧妙自然就是無稽之談。”
丁曉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雖然他的腦瓜在這上麵並不靈光，但從小就陪在師傅身邊的他知道，聽師傅的話，準沒錯！
“那，第三招叫什麽呀，我好好奇啊！”他的眼睛一閃一閃著，光芒將脆弱的身軀都擋住了。
而丁魏然則是眼光暗淡，極不情願地說：“這招啊，以後再說吧，這是我唯一一個不想讓你學會的招數。”
小個子頭一次看到師傅的眼神中帶了一些落寞，隻敢小聲應和了一句。
二人的世界突然陷入了沉默，兩人就這麽坐著看風景，吹著夏風，相伴無言。
直到日落西山，月束高閣。
丁曉鼻中突然傳來一股清香，憑著其出色的感知，看向香味飄來的方向。
遠方，有兩個人，手持著熊熊燃燒的火把，款款而來。
丁魏然一下就看清了來人的身份，樂嗬地說道：“走，丁曉。丁磊和他兒子給咱送吃的來了。”
二人立刻起身下山前迎，途中還穿過一片灌木叢，丁曉注意到，丁魏然在灌木叢中穿梭著，可這些灌木並沒有被其壓彎，如同從中間穿了過去。
他沒有搞懂裏麵的玄機，本想著照貓畫虎的他，在臉上被抽出一道道紅印之後還是宣告放棄。
四人相匯，一名皮膚黝黑，身形碩大的男人提了提手中的袋子說：“喏，餓了吧，給你們送雪梅餅來啦。”
戴著一頂鬥笠，嘴裏叼著一杆細竹簽的他，很像是剛忙完農活下來的農夫。
丁魏然不客氣的一把接過，嘴上倒是一個勁兒的客套：“總是給我們送這送那的，怪不好意思的。”
那位濃眉大眼的大叔爽朗地回應著：“這算什麽，我們家丁成天承蒙了您的照顧，都登了天了，多少謝禮也不算過。”
丁曉有所印象，丁成天，是大概兩年之前被丁魏然收入麾下的，也是他十八歲的時候，才收獲的第一名師弟。
這個人平時很不安分，看見啥新奇的東西都一個勁兒的湊熱鬧。
不過，他的實力也是相當強大，據說在其沒遇見丁魏然時，就已經打遍武者村無敵手，連裏麵那個號稱無人能擋的薛長虹都不是其對手。
很快，師傅就帶著他去各地進行曆練，途中，還單殺了一隻屠戮村子的高級精靈，並順手解救了一個家鄉毀於一旦的女子。
沒錯，那人，正是丁姚。
也是因為這次事件，生存下來的丁姚好巧不巧的也加入了他的麾下，成為第三個徒弟，第一位師妹。
在這之後，丁成天便開始四處遊蕩，很少留在師傅身邊了……
哢擦一聲，牙齒咬碎雪梅餅酥脆外殼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回憶，紫紅色的餡料流了出來，撲鼻的香氣更加濃鬱。
丁磊邊上個頭才齊膝的小男孩咬了一口，發現三個人都不約而同地看向自己，嫩臉頓時泛起紅暈。
“對……對不起。”小孩稚嫩的語氣配合上水汪汪的大眼睛，惹得周圍的草木都憐愛萬分。
父親粗糙的手掌揉了揉他的小腦袋，臉上的寵溺更深一層，對著丁魏然師徒道：“看看小天吃得多香，你們也趕緊嚐嚐吧，這可是我的拿手絕活呢。”
丁曉趕緊拿了一塊巴掌大的圓餅，白天耗費了那麽多氣力，可是餓得夠嗆。
一口下去，酸甜的餡料立刻充滿了口腔，軟爛的果肉一呡即化，而後，熱氣滿盈的口中竟是有了一絲回涼。
這就是雪梅的獨到之處了。
丁磊咬了一口，臉上洋溢著幸福，侃侃說道：“丁成天這小子也喜歡吃，可惜呀，不知道他在哪，想送都送不出去。”
因為，在他單獨遊曆人類大陸約莫半年之後，也是距離現在一年之前，則是其最後一次出現，帶著即將跟隨光衛登天的消息。
想到這裏，丁曉看了看天上璀璨的星空。
那一刻，櫻桃大小的眼眸，卻盛滿了整個世界都容納不下的星光。
恰在此時，遙在天邊的另一個人，也在呆呆地望著星空。
與丁曉滿含星光的雙眼不同的是，楊陽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占據了絕對優勢的漆黑幕布上。
雙眼猶如沉入深海，絲毫不見半點微芒，他在梳理著下午了解到的這個世界的一點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