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開解兄弟
兩天後，蘇誌嚴才回私塾。
李俊傑發現本就不愛說話的蘇誌嚴更沉默了。也就李俊傑這幾年跟他熟了還能得到他的幾句話，其他人都自動遠離，主要是太冷場了。
晚上回宿舍，李俊傑明顯感覺他有心事。哎小屁孩，這麽小就把自己繃這麽緊，以後怎麽辦哦。熄燈後，李俊傑還是開口了：“方便說嗎？”。
“有沒有人天生就沒有心？”就在李俊傑以為得不到回答都迷迷糊糊要入睡時聽到了蘇誌嚴的問題。
李俊傑被這個問題問住了。看來小屁孩問的是他自己了。
“你從什麽地方覺得那個人沒有心？”李俊傑問道。
“看到自己的娘哭訴，不覺得心疼，反而覺得厭煩不堪。這算沒有心嗎？”蘇誌嚴的聲音聽著很沮喪。
“能不能具體說說，也許說出來會好很多。”李俊傑實在無從下手開解，隻能看他願不願意說出來具體的情況。
等了一會兒，蘇誌嚴開口道：“我家本來在應天府，隻是我爹和我娘不和，在我不同母的弟弟出生後，我娘就帶著我回祖籍生活。我娘比較多愁善感。”蘇誌嚴停頓了下來，他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
可是人精的李俊傑卻腦補了蘇誌嚴家的狗血劇情。也許蘇誌嚴爹寵妾滅妻，蘇誌嚴的娘可能天生林妹妹的愛流眼淚，沒有為母則強，拿丈夫沒辦法，隻能在兒子麵前哭訴，甚至有可能把自己不得寵的原因推到兒子身上。
不過應該沒有虐待兒子，這幾年李俊傑沒有發現蘇誌嚴身上有什麽青紫之類的傷。如果是這樣的家庭，那就難怪李俊傑這樣冰冷的性格了。
在沒有愛的家庭裏長大，讓他如何陽光的起來。沒長成拿刀出去捅人的暴戾性格，蘇家這兩個不負責任的父母該謝天謝地了。
也許學多了書上的仁義道德，讓蘇誌嚴對自己產生了懷疑，甚至自我否定。一方麵讀書讓他知道要孝順父母，可是一方麵他又煩他娘的眼淚，他產生不了他娘流淚時的同情，以至於他懷疑自己不愛自己的娘。
“你娘的不幸是你的錯嗎？”
“不是。”很久才得到了蘇誌嚴的回答。
“既然不是你的錯，那你要背別人的錯幹嗎？你爹娘是大人，他們之間的關係由他們自己決定並承擔後果，而你隻是他們的兒子，隻是他們人生中那麽多的關係中其中的一種而已。你爹娘上麵還有你祖父母和外祖父母，同輩的還有伯叔舅舅這些人。怎麽排，錯都輪不到你來背。而作為兒子，也許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學習讓自己更優秀，日後你娘也能老有所依不是嗎？”
說完了，李俊傑就不再多說了，蘇誌嚴是個智商非常高的孩子。他隻要能找到一個突破口想通了，就不會有事。
按李俊傑的了解，蘇誌嚴應該不會再說什麽了。果然等了半天也沒有聲音傳來。李俊傑就讓自己隨著睡意睡著了。他不知道的是他那句“是你的錯嗎”讓蘇誌嚴陷入了沉思。
一直以來蘇誌嚴從有記憶開始，母親就一直哭訴，讓他下意識的覺得是自己的錯，要不然為什麽別的孩子都能得到娘親的笑容，而自己看到的一直是眼淚呢。
他從來沒想過這不是自己的錯造成的，也從來沒人在乎過這不是自己的錯。直到剛剛李俊傑問了這個問題，他才開始思考這是誰的錯。
當真的思考誰的錯這個問題時，蘇誌嚴才發現這根本不是自己的錯。一切都豁然開朗了。就像李俊傑說的，既然不是自己的錯，那作為兒子唯一要做的就是讓自己變的更好，日後可以成為母親的依靠便是了。
至於母親自己的錯，作為兒子就不去指責了，日後母親再哭訴，自己盡量哄哄罷了。
想開了的蘇誌嚴覺得自己輕鬆多了。扭頭看了看李俊傑，發現他已經睡著了。
對於李俊傑，蘇誌嚴一直覺得李俊傑像一塊溫玉，暖暖的。他羨慕李俊傑有一個和睦的家。
一開始他隻是覺得這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同窗學習非常厲害，也迫使自己更加努力就怕被超過太多。
無意間比著比著，自己就習慣了每次考試結果出來後兩個人的名字一直呆一起，對這個同窗的關注就多了。
他發現李俊傑和班上每個同窗都能說上幾句，對每個來請教他問題的同窗都是耐心解答，一點都不保留。
就因為這份不保留讓蘇誌嚴高看李俊傑一眼，同窗之間本來就有競爭關係，像李俊傑這樣毫無保留的輔導同窗，蘇誌嚴覺得除了是品性好外沒有其他可以解釋的了。
當然蘇誌嚴不知道的是李俊傑之所以毫無保留的解答同窗的問題，是因為他一方麵發現解答問題的過程中其實自己對知識點的記憶更加加深了。
還有一個就是心裏年齡這麽老的李俊傑清楚的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外麵比自己厲害的人多著呢，真多一個因為自己毫無保留的輔導而後來者居上的同窗的話，他一點也不介意。
就因為這份好感，此後蘇誌嚴對李俊傑的關注多了一些。關注多了，蘇誌嚴就發現雖然李俊傑和同窗處的都不錯，但是也隻有一個張家福得到了李俊傑特別的對待。
比如李俊傑會逼著張家福讀書，會一點一點的輔導他，以至於張家福要是偷懶了最怕的就是李俊傑的念叨。蘇誌嚴知道李俊傑是真心為張家福著想的。
蘇誌嚴的性格注定他沒有什麽好友。他也不擅長跟人相處。
隻有李俊傑讓他覺得相處起來舒服，就像今晚這樣，自己說出了一些“家醜”，可是自己也沒有家醜被人得知的惱羞或尷尬，李俊傑的反映很自然，隻是就事論事點醒自己。
自己何其幸運能遇到一個這樣的朋友。也許跟娘來這裏生活也不全是壞事。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失之東隅收之桑榆”？蘇誌嚴自娛地想著，漸漸的睡意來了，屋裏很快兩道熟睡的呼吸聲此起彼伏，各自一夜好眠。
第二天醒來後，兩人相視一笑。李俊傑看到蘇誌嚴的笑容就知道這小子想通了。
“我能跟著你打拳嗎？”自從住同一個宿舍後，蘇誌嚴看到李俊傑每天早上起來都會先打一遍拳，有些心癢癢的。男孩子對於武術有著天生的愛好。
“可以啊，我打的時候你看著好了。”李俊傑放慢了打拳的速度以便蘇誌嚴能看清楚。
蘇誌嚴學的有模有樣地，一直到兩人都出了細漢才收拳，開始洗漱，收拾好了，一起去飯堂吃早飯上課。
李俊傑和蘇誌嚴入乙班半個月後迎來了乙班的月考。
乙班和丙班的考試有些不一樣的地方，丙班的學生因進度不同而分不同試卷，乙班因為所有的人都已經學過四書五經了，隻有新加的《明算》和《大明律》，有些學生進乙班晚可能沒有早進乙班的人學的多，就像李俊傑和蘇誌嚴兩個才學了半個月。就算如此，乙班的考試試卷是統一的，晚學《明算》和《大明律》的人因這個吃虧也沒辦法。
兩人的四書五經很紮實，滿分通過，隻是《明算》和《大明律》這兩門他們兩個雖然已經盡力在趕進度了，但實在沒辦法在半個月學完所有的，結果李俊傑《明算》和《大明律》剛過及格6分，而蘇誌嚴《明算》隻得了三分，《大明律》得了7分.所有分數加起來排名，李俊傑第三，蘇誌嚴第四。
乙班的同窗們看他們兩個很是複雜。以前看丙班的同窗被這兩個怪物吊打，他們還覺得神奇，現在這兩個怪物跟自己同班了，第一次月考，就讓他們感覺到了威脅。
才學了半個月《明算》和《大明律》就壓倒了大半個班，那再假以時日，哪裏還有他們這些年紀大了好幾歲的同窗們的活路啊。
他們倒沒想拿這兩個小鬼怎麽辦。一來他們很清楚這兩個小鬼在夫子們心裏的地位，二來他們也隱隱佩服羨慕這兩個小鬼。實力和天賦相差實在太大，以至於讓他們隻能恨自己沒那個腦子。這就好比大部分的人對於比自己錢隻多一點點的人會心生嫉妒恨，但是對比自己錢多無數倍的人就隻剩下了羨慕和佩服了。
第一次月考成績出來後，蔣夫子開心地發現自己班的學生比以前更努力讀書了。看來都是被李俊傑和蘇誌遠刺激到了。好事啊！
而為了盡快學完《明算》和《大明律》，李俊傑和蘇誌嚴比以前更認真了。相互抽背，一起討論《明算》的解題思路。不知不覺旬休又要到了。大姐李瓊花定親的日子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