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D 14
包廂內正熱火朝天地吃起了宵夜。
不知為何，黎小念感覺包廂裏的人，比她離開時又多了好多。
一開始夜宵先上陳總這邊的茶幾，菜肴還蠻豐盛的，標準的四菜一湯，有葷有素，還有一盤大米飯。
黎小念一看手機，淩晨兩點，吃這麽豐盛，真是罪過。
但是現場的小姐妹也許是仗著年輕，消化係統好，有恃無恐。
所以陳總這邊的桌子，幾乎都是妹子的主場。
黎小念沒有動筷，一是因為她真的胖了，她回夜場的第一晚，古總見她的第一句話就是，“小念，你胖了”，當時古總的略顯嫌棄的表情，黎小念一輩子也忘不了。
二是單純地因為她不餓，來之前吃了兩個全家的包子，為的就是吐馬桶時沒那麽難受。
黎小念看了一眼桌上的佳肴，下意識地問服務員有沒有麵。
她不是給自己點的，是給一旁有些醉意的陳總點的。
在她的印象裏，之前兩次和陳總的酒局裏，陳總吃的都是熱湯麵，有肉有雞蛋的那種。
服務員聽到這話，眼神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黎小念搬出沙發上的陳總道，“我是給陳總點一碗麵”
“噢噢，有的！”服務員這才去叫後廚準備麵條。
黎小念坐在陳總身旁，有些心疼地看著靠在沙發背上假寐的陳總。
他今晚喝了很多酒，像上一次一樣，在ARK他一個人敬3個包廂，這一次她看見的就已經不少了。
黎小念總覺得盡管酒量再好，也不能像他這麽喝，這麽喝下去遲早會出事。
成功的背後都是數不盡的辛酸。
就像在半小時前，陳總從洗手間出來，有些不穩地坐在黎小念身旁，對她道，“我吐了”，聲音沙啞。
黎小念當時是一臉的不明所以，她想起在ARK重新見到他的那一晚，她醉的迷迷糊糊時，對躺在她腿上休憩的陳總直接道，“你起來一下，我想吐”
陳總反應很快，甚至都沒睜開眼睛，就把頭往旁邊挪開。
黎小念捂著嘴巴，左搖右晃地衝向廁所，然後蹲在馬桶旁華麗麗地吐了。
黎小念記得很清楚，她當時整個人毫無形象地趴在地上，雙手撐在馬桶邊緣，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就往馬桶裏嘔吐。
那晚去ARK之前，黎小念壓根就沒吃什麽。
因為她離開Linxs時，就沒想過重回這一行。
所以那一個多月裏，她放縱自己的欲望，胡吃海喝，對身材也不再嚴加管理。
曾經的瓜子臉，妥妥地變成了大餅臉；纖細的小蠻腰也生出了褶皺；原本就不算骨感的雙腿，直接充滿了贅肉。
最可怕的是，該胖的地方，一點都沒胖！
黎小念欲哭無淚，她想著那就臨時抱抱佛腳吧。
於是那天她除了吃幾粒櫻桃，其餘就是灌水，餓了渴了，喝口牛奶就算飽。
所以她蹲在馬桶旁時，啥也沒吐出來，除了吃下去的那幾顆櫻桃，反芻的滋味真的很難受，胃酸逆著食管，逆流而上，整個喉嚨都是火燒的刺痛。
黎小念頹廢地趴在馬桶旁時，她隱隱約約聽到外麵有個男人的聲音，似乎在說她。
“裏麵那姑娘沒事吧？”
“怎麽可能沒事，我都聽到她嘔吐的聲音了”
後來黎小念感覺後背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果不其然，當她轉過身時，有個男人打開了衛生間門的一條縫，隻露出了個頭，就這樣定定地看著她。
黎小念當時的回複，也是挺傻的，“你是要用衛生間嗎？”
然後也不等男人的回答，自己就又接著道，“你等一下，我馬上就好”
黎小念伸長手，去夠馬桶衝水按鈕，再回頭看時，衛生間門已經關上了。
黎小念扶著牆站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到洗漱台前，看著鏡子裏那個狼狽的自己，真的很想一把水潑上去。
沒有再作過多停留，黎小念打開衛生間門就出去了。
當時陳總還躺在沙發上，黎小念剛出去，就被一個男人叫住了，似乎就是剛剛打開衛生間的那個男人。
黎小念乖乖地拿過一張凳子，在男人麵前坐下，聽男人一本正經道，“我不管你是誰叫來的，今晚你要照顧好他”，男人的視線往沙發那邊看去。
男人嘴裏的他，除了此時躺在沙發上的陳總，別無他人。
黎小念當時已經醉得說不出話來了，她就比了個OK的手勢，表示自己知道了。
然後黎小念起身，坐在離陳總不遠的沙發上，把頭倒向了另一邊。
那晚的記憶一點點清晰起來，這時陳總突然歪過頭倒向黎小念的肩膀，她看著陳總闔上的眼睛下，還保持著一貫的笑容，黎小念瞬間就有些心疼起來。
很多時候，黎小念看不懂陳總這個人，他麵具偽裝得太好，藏得太深。
黎小念伸出手替陳總揉著太陽穴，她以前也這麽做過。
陳總這回卻拉下她的手，眼睛依舊沒有睜開，隻是有些幼稚地道，“你這樣，別人不是發現了嘛”
陳總話總說一半，留一半的。
但黎小念聽懂了，他覺得她這麽做，會讓別人看出他喝醉了。
黎小念有些哭笑不得，但也依著他，放下了手，不過他的臉蛋觸感真的很好。。
然後陳總靠著靠著，覺得黎小念橫在中間的手臂不舒服，推了推她，黎小念就很有默契地將胳膊收了回來。
然後陳總美滋滋地繼續靠著黎小念睡去了。
義總卻是永遠看熱鬧不嫌事大，有事沒事老愛調侃陳總，這兩人總是相愛相殺。
義總對一旁吃得不亦樂乎的西西和其她女孩努努嘴，“看看，看看人家！”
然後黎小念就收到了各種怪異的視線，西西更是直接，直接朝他們比了個中指。
黎小念看見時，臉色有些變化，她很多時候不願意把別人往壞處想，也許西西是在諷刺陳總酒量不行，但黎小念還是很看不慣西西這種行為。
她男人輪不到別人指指點點。
再然後，就是另外一桌的人，不滿地大聲嚷嚷道，“怎麽就他們那桌有吃的啊，我們這邊呢！”
“服務員！服務員！給我們這邊也上一份，和他們那邊一樣的！”
黎小念望眼看去，不得了，柳老師在另外一張桌呢，古總也在，還有就是一些鶯鶯燕燕。
但古總今晚好像沒刷什麽存在感。
陳總這時候很合時宜地醒了，連忙吩咐服務員，“快去，快去”
印象裏陳總總是溫聲細語的，從來不會破口大罵，或著大聲嗬斥。
黎小念見陳總視線放在桌上的菜肴上，她不免有些焦急，她一早就叫了麵條，怎麽到現在還沒來？
隔壁桌的飯菜都上齊了，麵條是最後到了，那時陳總已經吃米飯吃飽了。
黎小念端著那碗麵，為了避免浪費，就把它放到了隔壁桌。
到走時，都沒有人碰過那碗麵，就像某些人之間的相遇一樣。
從一開始的她滿心歡喜，他隨意敷衍，到最後她眼裏熱情褪去，他才懂得珍惜。
可那時麵條已經冷了。。
陳總溫聲使喚黎小念用碗盛些飯過來，黎小念卻執拗地道，“我給你點了麵了，一會就到了”
陳總像是沒有聽到黎小念的話，拿了個碗遞給她，依舊示意她去盛飯。
黎小念妥協了，飯在桌子的另一端，黎小念需要繞一圈才能舀到，她對過道的其中一個男人說了句，“不好意思，借過一下”，然後才走到裝飯的碗旁。
黎小念思忖著陳總的飯量，一小勺一小勺地舀著，其實還有個原因，她想讓陳總留些胃口吃麵。
女人嘛，有時候就是愛計較一些事。
義總當時就坐在裝飯的碗旁邊，見狀又調侃道，“看看！看看人家多賢惠！”
黎小念麵對義總的驚人之語，已經無力回應了，製止不了就隨他去吧。。
在黎小念舀到第四勺的時候，陳總用手示意道，“夠了，夠了”
黎小念抬頭，朝陳總看去，陳總卻盯著她手中的碗，又強調了一遍，“夠了”
黎小念放下飯勺，把盛好米飯的碗端到陳總麵前時，接下來發生的一幕，卻成為了黎小念心裏永遠抹不去的陰影。
也許是為了獎勵黎小念，陳總親自夾了一口菜，喂到黎小念嘴邊。
在黎小念再三強調不用之後，她還是礙不下陳總的執著，把那口菜咽下了，但很快又拿了張紙巾，把菜吐掉。
因為她真的不餓。。
當時西西坐在陳總的右邊，黎小念坐在陳總左邊。
西西已經吃了大半，快要吃飽了，但陳總為了表示自己的不偏心，雨露均沾，愣是拿著剛剛喂過黎小念的筷子，夾了一口菜喂到西西嘴裏。
西西永遠是那麽一副坦然接受的模樣，男人主動獻好，她就樂意受著，永遠不是像黎小念一樣端著姿態。
但那一刻黎小念感覺就是，自己的筷子，被別人放在嘴裏，她不喜歡這種感覺。
後來西西吃飽了，從口袋裏拿出一盒彩虹糖，倒出一粒放在嘴裏含著，然後把彩虹糖的盒子放在桌上，招呼大家誰想吃都可以拿。
陳總見到放下碗筷，拿起盒子看了一眼，問道，“這是什麽？”
“彩虹糖啊”，西西自然地回答道。
“噢，好吃嗎？”
“陳總你可以嚐嚐”，西西臉上笑意明顯。
“我想嚐你嘴裏的”，下一秒，陳總不由分說地摟過西西，低下頭就親了上去。
兩人吻到忘乎所以，就在黎小念眼前，那一刻，黎小念的臉瞬間變得煞白。
沒有比這更刺激的了。
所有的細節，在黎小念眼裏都像被放大了無數倍，就連他們分開之後，黎小念還緩不過神。
就在不久之前，陳總還問她，“你怎麽不吃啊？”
她當時以為陳總是關心他，所以特別開心，又小聲地湊在他耳邊回答，“偷偷告訴你噢，我來之前已經吃過了，所以現在不餓，哈哈”
那一刻有多美好，這一刻就有多諷刺。
義總的聲音從一旁傳過來，“真吃啦？”
黎小念不知道義總這話，是在問他們當中的誰，她隻看到陳總放開西西後，淡定自若地端起碗筷繼續就餐，嘴角還掛著一絲微笑。
西西看向義總，張開她那張小嘴，顯示裏麵空無一物。
這個動作比任何語言都要有力。
後來啊，黎小念每每想起這個畫麵，就莫名其妙地掉眼淚。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莫名其妙地哭了。
原來她在他眼裏，和任何女人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