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重逢17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一頓夜宵從天黑吃到天亮，黎小念上車時，已經是早晨7點了。
除了古總和陳總一起走之外，其餘人都是坐肖總的車。
黎小念住的地方比較遠，當時又是上班早高峰，所以黎小念打算讓肖總的司機將她放在下一個路口下車。
肖總卻堅持送她回家，輕飄飄的語氣中，卻暗含著不容拒絕的力量。
肖總的司機是個有眼力見的年輕小夥，問了黎小念家庭地址後，就逆著車流往前開了。
當時車上除了司機，就剩下肖總和黎小念兩人，車內的暖氣很足，漸漸地讓黎小念產生了睡意。
雖然黎小念很想當自己是個死人，但是麵對肖總拋過來的問題，她還是強撐著困意，有一說一地誠實回答。
“你自己一個人住？”
“嗯，一個人住”
“每個月房租要多少？”
“3000，不包水電”
“沒有想過找一個人合租？”
聞言黎小念的思緒有一瞬間地愣怔，如果為了省錢而找人合租，她當初就不會從學校宿舍搬出來。
她這輩子最討厭和別人合住，沒有之一！
“沒有，從來沒有”，黎小念的聲音有些固執，像是在證明自己。
肖總自然察覺到了黎小念的情緒變化，他自然而然地換了一個話題，“之前為什麽離開L酒吧？”
黎小念的思緒從小時候住學校的那段日子，一下子又被拉到那個丟人現眼，受人排擠的深夜。。
。。。
“你先出去吧，莎莎有事找你”
“莎莎是誰？”
“一部隊長”
“一部隊長？”
黎小念被包廂裏的一個女人連哄帶騙地推出包廂，她站在包廂門口處於一臉不知所措的狀態。
反應過來後，她急急忙忙回休息室找小葉，“我莫名其妙被趕了出來”
“還有個女的，讓我找莎莎，莎莎是誰？”
“客人都沒說我什麽，她憑什麽趕我走？！”。。
說到後麵，黎小念越說越氣。
小葉一邊安撫著黎小念的情緒，一邊保證道，“你先別急，我去問一下是怎麽回事”，說完小葉就離開了休息室，留下黎小念一個人滿身怒氣地坐在休息室沙發上。
這時那個流裏流氣的Benny突然走過來問她，“你怎麽了？”
黎小念這時一肚子氣正沒地方撒呢，她大倒苦水道，“莫名其妙！V3包廂那女的，憑什麽把我換掉？！我客人都沒說什麽！她有什麽資格換掉我！”
“哦，我去問問看是怎麽一回事”
前腳Benny一走，後腳小葉就回來了。
他把他從V3包廂服務員嘴裏打聽到的事，一五一十和黎小念說了，“包廂服務員投訴你，說你讓她剝水果皮”
“定位人投訴你，說你耍大牌，空杯敬酒”
黎小念一聽這兩條莫須有的指控，直接炸了，“胡說八道！都他媽的胡說八道！”
“我讓她剝水果皮？！那是客人問我這水果要不要剝皮？我才問她的。從頭到尾，我都沒有讓她剝過皮！”
“空杯敬酒？！那是我沒來得及往杯裏續酒，有個女的進來朝我客人敬酒時，我酒杯空了，因為剛剛敬過另一位客人，我沒有故意地空杯敬酒！”
淩晨2點，不大不小的休息室裏，回蕩的都是黎小念的聲嘶力吼，她這回真的被氣到了。
小葉麵對黎小念的咆哮，顯得淡定許多，他兩手一攤，表示無可奈何，“我也沒有辦法了，這是定位人親自發話，把你撤下來的”
“媽的！我親自去問！”
不問個究竟，她今晚會想殺人。
黎小念一臉憤懣地推開包廂門，她原先的客人身旁，已經被換上了另一個女孩，穿衣打扮和她非常相似。
乍一見到她，客人還有些驚訝，黎小念笑著和他打了個招呼後，就朝不遠處的服務生走去，她一定要弄清楚這是怎麽一回事。
“你投訴我讓你剝皮？”
服務員聽到背後的聲音被嚇了一跳，回過頭來，看到是她，就換了副嘴臉，皺眉道，“你怎麽還沒走啊”
“我問你是不是你投訴我讓你剝皮”，黎小念控製不住地提高音量。
“我們出去說”，也許是怕黎小念在包廂內惹事，服務員急急忙忙地將黎小念推出包廂。
從進門到再次被趕出門，黎小念收到了全包廂人的注目禮，有一些話也不經意間落入了她耳朵。
“她怎麽又回來了？”
“她還好意思回來？”
“還是寶貝你最好了，我當初就是看走眼了”
。。。
黎小念被趕出包廂的第一時間，就是向她的客人解釋，並且希望他能替她解釋。
可她發出去的所有消息都石沉大海，第二天她打開微信後，發現自己已經不是對方好友了。
嗬，男人，可真是個笑話。。
一出包廂門，黎小念沒好氣地甩開服務員的手，服務員見狀也不再隱藏什麽，她陰陽怪氣地道，“你自己什麽樣，你心裏沒點數嗎。不光是我，定位人都讓你滾蛋，如果我是你，我早就沒臉呆在這裏了，早點滾吧，別再回來！”
說完她就不再理會黎小念，直接打開了身後的包廂門走了進去。
差一點，就差一點，黎小念就揮拳頭了。
這時從隔壁包廂走出一個打扮時尚的女人，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你跟我過來”
她認得她，她就是剛剛來包廂朝她客人敬酒的女人。
跟著女人回到後台休息室，女人居高臨下地對黎小念說，“把你領隊叫過來”
“你是誰？”
“嗬，我是誰你都不知道，把你領隊叫過來”，女人身上咄咄逼人的氣勢壓她一頭。
這時休息室裏有一個經驗豐富的小姐妹，小聲地提醒黎小念，“她就是一部隊長，莎莎”
不提醒還好，一提醒黎小念全身的氣焰又被點燃了，“你就是莎莎？！就是你把我換下來的？！你憑什麽把我換下來？！”
女人對黎小念的連環三質問，置若罔聞。
直到小葉從外麵賠著笑走進來，一臉諂媚地對女人道，“莎姐，您找我？”
“她是你手下的人？”女人手指著黎小念，朝小葉問。
“是。。是啊”，小葉有些心虛地抹了把汗。
“你跟我出來，我有事跟你說”
黎小念不作猶豫地伸手攔住女人的去路，“你有事直接跟我說，不用拐彎抹角”，女人囂張的姿態讓黎小念看不順眼極了。
“我不想跟你說話”
小葉在夜場見慣了眼色行事，他看莎姐朝他看過來，就瞬間明白了。
他把黎小念用力地拉到一旁，勸道，“我的姑奶奶，您能別再惹事了嗎？我求求你了，你先在這坐一會好吧”
黎小念和囂張的女人大眼瞪小眼，誰都不甘示弱。
直到小葉找來了一個幫手，看住黎小念不會輕舉妄動之後，才隨著莎莎一前一後走出了休息室的門。
黎小念當然不會乖乖地聽話，她在小葉和那女人前腳出門的情況下，後腳就貼在門邊偷聽。
好在他們說話的位置離門邊不遠，黎小念也能將他們之間的對話聽個清楚。
“我今晚不給她小費，就衝她空杯敬酒這一點，我不給”
媽的，一上來就汙蔑她！
是可忍熟不可忍？！
黎小念忍不住站出來大聲駁斥道，“我沒有！”
“你閉嘴！”女人這麽一吼，讓小葉又急急忙忙地回來把黎小念給勸了回去。
在黎小念再三保證自己不會再衝動的情況下，小葉才又出了門。
後麵黎小念聽到小葉在替她解釋，“莎姐，這事她和我解釋了，她不是有意空杯敬酒的。當時她剛敬完另一位客人，沒來得及續酒而已，我在這裏替她向您賠個不是”
“我不聽任何解釋，就衝她剛剛對我的態度，我以後都不想見到她”
然後黎小念就聽到女人高跟鞋噔噔蹬離去的聲音，小葉隨後也回到了休息室。
一進門他就把站在門後偷聽的黎小念二話不說地拉到換衣間，還有之前就看她不順眼的甜甜也擠了進來看好戲。
黎小念在小葉開口前，冷冷地瞥了一眼整容女甜甜，客氣地趕人，“請你出去”，不是誰都有資格來看她笑話的。
她知道今晚自己會是什麽樣的結局。
果然是人落難的時候惡人最多，甜甜也不怕她，仗著小葉對她有好感，一直想睡她，就冷嘲熱諷道，“我早就說過你了，做人要低調，你說說你，剛剛試房的時候，那麽高傲給誰看啊。”
“你有什麽資格說我？”
“嗬，我沒資格？你也不想想你每天上班的妝，誰幫你化的？免費幫你化妝就不說了。為了幫你化妝，我和琳琳都遲到兩次了，遲到的錢必須你出！”
不提化妝這事還好，一提就如同一根導火線，把所有的矛盾都點燃了。
“化妝？免費？你搞笑吧？100塊一次，你化的是金妝嗎？！還有，錢我給的是琳琳，到最後變成你幫我化，化的還沒有我化的好，我沒找你們退錢就不錯了！還來問我要錢。你們上班遲到是你們自己的原因，幫我化妝才遲到？這種借口你也好意思說。就算這樣，我看在彼此朋友一場，我也說過了，如果我今天上到班了，會給你，但我現在上到班了嗎？！”
“你上不上到班關我什麽事？！”
“不關你的事，那就請你閉嘴，然後滾出去！”
“你讓誰滾？！”
“你”
眼看著唇槍舌戰馬上就要升級成武鬥，小葉及時地勸架道，“小念，你剛剛也聽到了，不是我不幫你，是你這次做的的確太過了。而且剛剛Benny也來找我，他說你曾經在一個公司局裏對他不敬，他可是L酒吧的三把手啊，你說你就不能忍著點嗎”
嗬，真是落難時，人人都想著來踩她一腳。
“不能！”
看著眼前的兩人一臉像看垃圾的表情看著她，黎小念冷哼一聲，“行，那這樣，今天我就把所有的事情都解決了”
黎小念反手用力地甩開換衣間的門，不顧身後小葉的勸阻，直接殺到當事人麵前。
“你說我在公司局對你不敬？是，我承認，我故意的，怎麽著啊你”
Benny坐在老板椅上，看了一眼不自量力的黎小念，冷嘲道，“切，你算個什麽東西，和你說話都是在浪費我的時間，當初把你放進來，就是我這輩子做的最後悔的一件事。人家莎莎一年能給酒吧帶來500萬利潤，你能給酒吧帶來什麽，就你這姿色，外麵一抓一大把，你現在趕緊給我滾蛋！”
“嗬，你以為我稀罕待在這啊！”
就在黎小念和Benny爭執的間隙，他們身邊已經聚集了一堆看好戲的人。
有些是她認識的，有些是認識她的，但都沒有一個人肯站出來替她說話。
那一刻，黎小念深深地體會到什麽是人情之冷。
沒有暖，從來都沒有，上海沒有，夜店更不會有。
在黎小念回到換衣間收拾東西的時候，小葉全程無聲地站在她旁邊，看著她邊掉眼淚，邊把衣服化妝品的往包裏塞。
直到她走，小葉也沒有開口說什麽挽留的話，隻是淡淡地留下一句，“陳總在V8包廂，和他打個招呼再走吧”，說完小葉就轉身離開了。
陳總？
聽到這名字，黎小念動作有一瞬間的呆滯。
小葉是讓她去求陳總讓她留下？
心裏都沒有決定好見不見，黎小念就已經鬼使神差地來到了V8包廂門口。
門口站著一個彪型大漢，類似保鏢之類的人。
透過門上透明的玻璃朝裏看，偌大的包廂隻有3個男人，各自帶著女伴。
從黎小念這個角度可以很好地看到陳總躺在另一個女人腿上愜意的表情。
盡管女人低著頭，但黎小念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這是前幾天新來的那個妹子。
小葉說新來的妹子受不了試台，所以不來了，可現在這一幕，又是什麽？
不是不來了，是找到固定的金主了。
女人纖細的手指，在男人臉上曖昧地流連。
男人雙腿隨意地交疊著，任由女人的手在自己身上胡作非為。但可以看得出來男人是享受的，因為他自始至終都勾著唇。
坐在陳總周圍的男人見狀是見怪不怪的樣子，他們有的不是和自己女伴喝酒玩遊戲，就是在摟著女伴唱歌揩油。
黎小念突然覺得自己好搞笑，她現在進去做什麽？
打招呼？
求陳總讓她留下？
不好意思，她是誰啊？
門口站著的黑衣大漢見黎小念一直站在門外，也不推門進去，也沒有離開，一會哭一會笑的，像個精神分裂者。
但畢竟黎小念也沒有做出什麽過分的舉動，他也不好說些什麽。
黎小念將這一幕深深地定格在腦海中，這成為了她和L酒吧的最後一幕。
隨後黎小念抹了一把眼淚，毅然決然地朝反方向走去。
再見了。
再也不見。。。
黎小念在心裏默默地說。
門口的黑衣保鏢一臉不明所以地看著黎小念瀟灑離去的背影。
在肖總加重了捏她臉蛋的力度時，黎小念回過了神，自嘲地說了句，“還能因為什麽，混不下去了唄”
“為什麽混不下去？”肖總追問道。
黎小念隨口胡謅道，“L酒吧階級固化嚴重，媽咪隻會推熟人，我們這些新人哪有上台的份”
這話說的半真半假吧，誰在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