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與地 (九 下)
第三章 天與地 (九 下)
隻用了短短三天時間,張鬆齡的辦法就收到了成效。在付出了五名鬼子和三十多名偽軍的性命之後,黑石城內的川田國昭等人不得不將所有破壞小組都撤了回去。並且枕戈待旦,以防遊擊隊和獨立營聯手前來報複。
“八嘎!川田這個懦夫!簡直把帝國軍人的臉都丟盡了!”小鬼子在軍事上有什麽動作,黑石城內的幾家日本商社總是最先得到消息。眾襄理們一邊將巧取豪奪來的貴重物品打包裝車,一邊很恨地詛咒。
“該死!連遊擊隊都打不過,算什麽大日本皇軍?!”幾家平素跟在日本鬼子身後發國難財的無良商人,也迅速整理賬目,調整今年的經營策略。以免重蹈上次黑石寨被攻破時,所有現金都被周黑碳“借走”的覆轍。
“管家,等會兒你替我去城裏一趟,告訴秋田商社,南河套旁的那一千兩百畝地,暫時我不想賣了。嗨,日子難過啊!我這麽大年紀了,自己把褲腰帶緊緊,也得給子孫留點兒!”鎮國公保力格思前想後,慎重做出決定。
“春獵?別逗了!你替我跟蔣老大說,最近感冒,怕傳染給他,以後再約吧!”距離黑石城數百裏外,以勇悍聞名民團頭目劉老實叫過自己的軍師,苦笑著吩咐。
“唉,知道了!我這就寫信替您回了他!”軍師抬頭看了自家謀主一眼,目光裏充滿了同情和理解。
張胖子回來了,能跟蔣葫蘆這種人劃清界限,還是趕緊劃清楚一些吧。別扯什麽江湖道義,也別抹不開麵子!蔣葫蘆最近的確很得日本人賞識,今後的前途不可限量。可前途這東西,隻是對活人有誘惑。對於死人來說,不具備任何價值!那張胖子隔著幾百米遠能打爆人的腦袋瓜子,明知道他已經回到了草原上,還繼續跟蔣葫蘆打咧咧,那不是自己主動把腦袋往他槍口上湊麽?
張胖子回來了,一切都跟去年不一樣了!鬼子、偽軍還有首鼠兩端的地方貴族們,互相敷衍著,誰都不主動提起此事,但誰對此事都難受莫名。雖然張鬆齡不在的一年多時間,是黑石遊擊隊發展最快的一年。
在方國強的帶領下,黑石遊擊區變成了黑石根據地。;麒麟嶺下的土作坊,變成了一個個小型加工廠。遊擊隊自身,也從單純的輕騎兵,變成了騎步混合兵種,攻擊力和防禦力都得到了成倍的提高。然而在鬼子、偽軍和漢奸們眼睛裏,方棺材就是方棺材,永遠不會是張胖子。前者做得再出色,都有跡可循,應對起來也比較從容。而張胖子,誰也不敢賭他會不會就藏在你身邊不遠處的草叢中。
此外,張胖子不在家的時候,遊擊隊是遊擊隊,獨立營是獨立營,烏旗葉特右旗是烏旗葉特右旗。這三家的實力,都是自保有餘。卻誰都對黑石寨縣城構不成威脅。而張胖子一回來,三家就有可能重新攥成拳頭。一拳砸過來,黑石寨即便不破,恐怕也是天塌地裂,屍骸枕籍!
張鬆齡可是不知道,自己在敵人的心中影響這麽大。否則,他肯定先跟周黑碳和斯琴兩家聯一次手,把川田國昭徹底打老實了再說。此刻的他,已經重新走在了北去的路上。帶著一個連隊的正規軍,還有從遊擊隊臨時抽調出來的十幾名精銳,風塵仆仆。
從黑石根據地再往北,草原上已經沒有任何隸屬於八路軍的武裝。表麵上接受軍統指揮的地方勢力也是鳳毛麟角。倒是四處流竄作案的馬賊和占山為王的土匪,漸漸多了起來。幾乎每走五六十裏路就能碰上一股,像狼群一樣遠遠地綴在隊伍後邊,反複掂量雙方的實力對比。
張鬆齡安排在隊伍中央的學子們,起初還覺得挺刺激。畢竟自己這邊有整整一個連的騎兵在,任何一支土匪都不具備把大夥吃下去的好牙口。然而當綴在身後馬賊和土匪越來越多,多到已經足有自己這邊總人數三倍以上的時候,學子們的臉色就漸漸變得難看了起來,目光往張鬆齡身上掃的次數,也越來越頻繁。
“巴圖,你去後邊問一問,那幫家夥到底想幹什麽?!”受不了學子們‘充滿幽怨’的目光,張鬆齡回頭看了看,順口吩咐。
“是,隊長!”一名十七八歲的大聲答應著,撥轉馬頭,逆著人流衝出隊伍,直奔跟在五百多米遠的眾土匪,從始至終,都沒碰一下腰間的槍。
跟在隊伍之後的土匪和馬賊們,卻像群受了莫大的驚嚇一般,立刻將坐騎停了下來。隨即,拔刀的拔刀,舉槍的舉槍,嚴陣以待。小心翼翼地防備的好一陣兒,當發現對麵來的隻是個半大孩子之後,又覺得受到了輕慢,扯開嗓子,七嘴八舌地嚷嚷道:“小子,你師父沒教過你死字怎麽寫麽?!”“小子,你給我滾回去,換個嘴上有毛的過來!”“小子,趕緊下馬,否則,別怪大夥不講江湖規矩!”“.……”
小巴圖跟在張鬆齡身後四處征戰有兩年多了,怎麽可能被一群土匪流寇嚇住?!冷笑著繼續向前走了幾十米,直到戰馬的頭已經快頂住了與自己正麵相對的那名土匪的槍口,才拉了下韁繩,撇著嘴回應道:“我沒師父,隻有一個隊長。我家隊長讓我問問你們,跟著他到底想幹什麽?!”
被土匪盯住,當然是索要過路費用。所以這一問,根本沒有任何必要。然而眾土匪們聽在耳朵裏,卻紛紛拉了一下馬韁繩,然後再度做勃然大怒狀,“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我們走我們的路,關你家隊長什麽事情?!”
“你們走你們的,咱們走咱們的。你們家隊長再不講理,也不能霸占所有的路不讓咱們走!”
“你們隊長是誰?管天管地,還管著咱們怎麽走路啊?!”
“小子,報上你家隊長名號。讓爺們看看,到底誰這麽牛逼?!居然敢跟把漠北所有綠林好漢都不放在眼裏?!”
最後一句,則純屬煽風點火了。一時間,竟然令所有馬賊土匪都起了同仇敵愾之心。舉刀的舉刀,舉槍的舉槍,將小巴圖團團圍困在中央,大聲威脅,“殺了他!殺了他,看他們隊長敢不敢出來給他收屍!殺了他,殺他,給那個狗屁隊長點顏色看看!殺了他,殺了他……”
小巴圖卻絲毫不覺得害怕,像看馬戲團的狗熊一樣,冷眼看著在自己身邊騎著馬跑來跑去的眾賊,年青的臉上寫滿了不屑。直到對方自己鬧騰的沒意思了,才清了清嗓子,大聲說道:“老子來自黑石遊擊隊!我家隊長名叫張鬆齡!他說不喜歡你們在後邊跟著。你們若是不服,盡管繼續朝前走!失陪!”
說完話,也不管對方如何回應。抖動韁繩,就往圈子外邊硬闖。再看圍在他身邊的那群土匪,一個個竟然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般,楞愣地坐在馬背上,嘴裏再說不出半個字。任由小巴圖一人一馬從他們身邊走過,誰也沒勇氣伸手阻攔分毫!
直到小巴圖走出了數百米遠,突然間,有個以勇悍而出了名的土匪,伸長脖子在馬背上破口大罵,“去你娘的!都是一個腦袋兩條胳膊,誰怕誰?!老子還真不信這個邪了呢,老子……”
“啪!”沒等他把煽動的話說完,臉上已經狠狠地挨了一記大耳光。漠北實力最強的一夥馬賊的大當家,江湖人送外號飛天豹子的齊老大瞪圓了眼睛,大聲嗬斥道,“催命鬼,想死你自己去,別連累我們大夥!去年這時候張胖子和傅作義的人聯手,先抄了德王的老家,然後掉頭一路殺回了山西。小鬼子前後出動了好幾個大隊,都沒能留下他。你憑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什麽操性!”
“齊,齊爺,我,我隻是氣憤不過!”綽號催命鬼土匪挨了打,卻不敢還手。捂著被抽腫了的半邊臉,委委屈屈地解釋,“他從咱們的地盤上經過,既不亮旗號,也不主動出麵跟您老打招呼。隨便派個小孩子出來.就把大夥給打發了……”
“是啊,就算他是張胖子,也太瞧不起人了吧!”
“齊爺,我們聽您的。隻要您一聲令下,即便是拿人命去填,咱們也要把這口氣給爭回來!”馬賊和土匪當中,膽子大的不止催命鬼一個。其他人從最初的驚慌回過心神之後,也紛紛開口,想要飛天豹子率領大夥討回剛才丟失的麵子。
誰料飛天豹子齊老大卻根本不肯領情,狠狠朝地上吐了口吐沫,大聲說道:“填個屁!把咱們這些人都填進去,也奈何不了人家分毫!再說了,即便填得贏,咱們就把臉找回來了?!人家是打鬼子的英雄,死後注定要進忠烈祠的!咱們幫著小鬼子幹掉了他,咱們又成了是什麽玩意兒!走,誰也不準再跟著。否則,即便張胖子沒功夫收拾他,我飛天豹子也跟他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