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剪不斷(十三)
尹中霆出了公司,上了車,車上的人早已等候多時,見他終於回來,陳宇舒了口氣:“你要是再不回來,會議可就真遲到了。”
他倒是不慌不忙,去了後座,淡淡的說:“走吧。”
陳宇從中間的後視鏡看到他包紮的手腕,輕輕皺眉,“你手怎麽了?”
尹中霆淡淡的笑,“被小狗咬了一口。”
見他的表情,陳宇大概是明白了怎麽回事,也沒再多問,隻是跟著他無奈的笑了笑。
車子發動,漸漸開出了停車場。
“你一下飛機就趕到這裏,不會是為了工作吧。”
尹中霆閉目養神,這幾天出差,又沒睡過幾天安穩覺,工作時沒覺得,現在回來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他倒是覺得格外的困。
他將靠背往後放了放,自己舒適的椅上去,“我去見了個人。”
陳宇早就猜到這個,也不意外。
“去見嚴雨了?”
他也不否認,輕輕的“嗯”了一聲。
其實讓陳宇奇怪的是,尹中霆見到她之後,居然隻派人查過一次,還不是特別詳細,照他之前的性格,應該會直接想辦法驗證DNA,而不是像這樣一直拖著,還對她保持著這份不明不白的感情。
隻是,他還是想幫他的,他不想他在這件事上陷得太深,萬一,他想萬一若兩個人不是同一個人,那對於他來講,就像是在黑暗的盡頭發現了曙光,而撥開重重迷霧,卻那個曙光卻隻是個美麗的海市蜃樓。
“要不要我派人給你查清她的事情?”陳宇試著問。
“不用,需要的時候我會派人查清楚。”
陳宇皺眉,“那現在呢?”
沉默良久,他沉沉的聲音才從後座傳來,“現在先這樣吧。”
像現在這樣,想念了就找個理由去見麵,見麵了就厚著臉皮去逗逗她開心,看著她像從前那樣,被他打擾了便把話說的難聽,做錯了事情還是會強裝鎮定,嘴硬心軟,口是心非,當真是跟她一樣。
可是有一點卻不一樣。
顏夏從來都不會讓人覺察出來她會輕易的為哪個人開心難過,更不會為自己。
而嚴雨卻不同,很容易的被感動,很容易的被牽引,很容易的,就可以被人輕易的掌握情緒。
如果不是那場病,或許她就會成為她那樣的人。
既然陳宇已經見過嚴雨,尹中霆看著他專心開車的背影,“你打不打算,讓徐若璃來見見她。”
陳宇動作頓了頓,“我不確定。”
他輕笑,“你擔心她會像我一樣,看到她會失去理智?”
聽他說這話,陳宇笑出了聲,“原來你還知道你現在不理智。”
“我隻是,暫時還不想恢複。”
或許是想讓自己用心再去確認一段時間,雖然心裏會煎熬,但是如果最後他覺得她不是她,那他也不會讓自己不明所以的喜歡上個別人。
陳宇無奈,“隨你,但是若璃……該知道的時候她就會知道了吧,到時候她一定會去找她,我不希望她再那樣難過,因為至少我還有些理智,畢竟是我親眼看到她被推進的手術室,再推出來,所以很難會相信……”她還會活著。
“我累了,到了叫我。”
陳宇歎了口氣,他到現在,還是沒有辦法接受這個事實嗎?
接下來,一路無言。
嚴雨將伴奏改好,除了尹中霆說的地方,她又試著把中間的部分稍稍完善了一下,滿意之後,一看時間,已經十點多了。
都這麽晚了,嚴雨伸了個懶腰,準備回家休息,回頭一看看到玻璃窗上的人影被嚇了一跳,音樂室的玻璃窗本就大,方便經紀人在外麵能看清裏麵的情況,隔音效果又好,所以他在外麵站了許久她一點都沒有察覺到。
她打開門讓他進來,“嚴盛,你怎麽回來了?”
他最近這麽忙,怎麽也有空回來?
嚴盛走進來,臉色不怎麽好看,嚴雨以為他這些日子在外麵拍戲,又受了什麽委屈,剛想開口安慰,他卻已經開口:“為什麽要答應許雯?”
嚴雨到嘴邊的話被他這話咽回去,原本是怕他不同意的,但是既然他已經知道了,該來的總歸是要來的。
她笑了笑,“原來你已經知道了啊。”
“如果我不知道,你打算什麽時候告訴我?”
“現在,”她走到鋼琴旁邊靠了靠,“打算現在告訴你。”
“如果,我說我不同意呢。”
嚴盛收起了平時的不正經的語氣,說話聽起來卻格外的嚴肅,倒讓嚴雨有些不習慣。
“嚴盛,我一直有些不明白,你為什麽會這麽反對我進那個圈子。”
從上次的事情她便看出來,他為了她提前結束簽售會,態度強硬到他要用退出來威脅許雯,這次又因為這個專程趕回來,倒讓她有些好奇,這是為什麽。
嚴盛的神色頓了頓,半響走到她的身邊,認真的對她說:“你真的不適合那裏,現在退出還來得及。”
“除了這個,我不信沒有其他的理由。”
嚴盛轉過身去,沉默了許久才開口:“你大概不了解,三年前的我是個什麽樣子。”
他像是追憶了很久才接著說下去,“我曾經在娛樂圈認識的第一位朋友,他有才華,有樣貌,有學識,有氣魄,有人品,很完美的一個人,讓我以他為目標努力了許多年,那時候我不喜歡配合公司演出,炒作,名聲自然也不像現在。”
“又或者說,現在的我,就像是當年的他,如果他現在還在的話,現在的我自然也不是能與他比的,可是他卻被妒忌,被人設計買通媒體,說他抄襲,說他吸毒,甚至曝出他女朋友,說她是某個做台的小姐,他從來都不是個會在意名聲的人,卻在那篇新聞放出去的第二天,當眾毆打了問他女朋友事情的第一個人,”他頓了頓,“可是後來他被那人報複,設計拍了他女朋友的裸照威脅。”
嚴雨聽的入迷,見他講到這裏沒有再說下去,開口問:“後來呢?”
“後來,”他抬起頭看著窗外,許久,“他把他殺了。”
嚴雨有些震驚,他說的難道是……
他苦笑,“那天晚上,他給我打了個電話,他說,他知道我想要成功,卻不想成功的虛偽,他說他不後悔曾經有一個這樣的夢想,卻後悔實現了他,那時候我聽的不真切,以為他喝醉了,一直在安慰他,他也一直有聽,後來說著說著他漸漸的不再回答我的話,我以為他睡著了,就掛了電話,想著第二天去他家看看他……”
他頓了頓,眼睛裏是遮不住的傷痛,“你沒有猜錯,那個他,就是三年前被媒體稱為畏罪自殺的許為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