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寧城板鴨是以天下最正宗的明湖麻鴨為主食材，誰都知道明湖的水質極純，那方水土養出的麻鴨也是這天底下肉質最鮮嫩的，再輔以八角，花椒，丁香，小茴香等30幾種調料，先熏後鹵，做出來的成品肉質酥爛肥而不膩，是寧城當地的名產。
我的外公柳義峰就是靠這個起家的，所以我對寧城板鴨的配方多少知道一些，柳義峰堅持傳男不傳女的原則，雖然對我這個外甥女多有疼愛但卻沒有把這個配方傳給我，我心中不服氣，隻是吃過幾次就試著自己摸索，借著記憶中配方的樣子製作，沒想到做出的板鴨和我外公做的味道相差無幾，娘親吃了也是讚不絕口。
我先把那明湖板鴨放在浸有各種香料的香科水中浸泡，翌日，我早早從床上起來來到了膳房開始鹵製板鴨，折騰半天才把這寧城板鴨做好，我滿意的把做好的板鴨分成兩份放進食盒，一份留下一份帶走，剛出膳房我便看見三師哥和五師哥在那探頭探腦的向我這邊張望著什麽。
三師哥使勁聳著鼻子在那聞道：“什麽東西？這麽香？”
我上前笑著招呼道：“三師哥，五師哥，你們怎麽來了？”
三師哥看著我嘿嘿直笑：“我們的小師妹居然進了膳房，我和你五師哥都感到好奇，都過來看看你做的什麽？”
我一揚食盒得意道：“寧城板鴨，我做的。”
五師哥搖了搖手中的折扇笑道：“誰這麽有福氣，居然引得我們的小師妹親自下廚？”
三師哥吞咽了一下口水，目光切切的看著我道：“有我們的份嗎？”
我不好意思的笑道：“我給大師兄做的，三師哥你們若想吃小妹我改天給你們做便是。”
三師哥眉開眼笑道：“那那那，這可是你小師妹親口說的，到時可不許耍賴哦？”
我笑道：“不耍賴。”
“大師兄真是命好啊！”五師哥江鶴軒陰陽怪氣道；“還能吃到小師妹親手做的菜，不知道我們幾個師兄什麽時候有福氣能親口嚐到小師妹你做的菜呢？”
我白了五師哥一眼道：“我不說了嘛，等有時間的！我不跟你們說了，再說下去天就要黑了，我要去見大師兄了。”
五師哥在後邊嘿嘿笑道：“小師妹好走，唉，大師兄真是好命啊！”
我心裏偷著樂，做隻板鴨就把三師哥他們給羨慕的，不知道沐吃了會做何反應？……
我提著食盒走到了沐竹居的門口，竹屋的大門緊閉，從裏麵傳出悠揚美妙的琴聲。
不對。
我皺了皺眉。
沐喜歡撫琴，這個我是知道的，我來尋他，十回倒有八回撞到他在那撫琴，就那麽悠在悠在，不問世事，雲淡風輕的樣子。隻是之前我遠遠便能聽到那悠揚的琴聲，而現在，直到我快走到門口，我才聽到那琴聲徐徐傳來。
那琴聲也似乎也與往日有所不同，不似往日的平和安祥，今日的琴聲聽著似乎有些倉促了些，其中還摻雜了一些不和諧的雜音，我雖然不太會撫琴，但鑒賞的水平委實不弱，所以當我聽到這樣的琴聲便皺起了眉頭，不由暗想道，他今天這是怎麽了？
我推開沐竹居的門，抬眼便看見沐端坐在那撫琴，他似乎完全沉浸在於他的音樂世界裏，對於我進來似乎絲毫沒有察覺的樣子。
我沒有打擾他，把食盒放在桌子上，然後坐在一邊捧著腦袋靜靜的聽他彈奏古琴。
我與沐之間似乎形成了某種默契。
以前的沐並沒有具體的聽眾，沐撫琴隻是為了取悅自己，忠實於自己的內心，率性而為隨心而發，而現在有了我這樣一位忠實的聽眾，我享受著他帶給我的美妙仙樂，而他又似乎很高興能找到我這樣的紅顏知已，所謂‘女為悅已者容，樂為知已者而發’，便是如此了。
有的東西不需要道破，盡在不言中。
一曲畢，他停下來看著我臉色不善道：“為什麽現在才過來？”
“哦。”我忙打開食盒道：“大師兄，這是我給你做的寧城板鴨，做這道菜太費時間，又要醃又要鹵的，所以到現在這個時間才做好呢？你嚐嚐，好吃的不得了！”
這時候沐的臉色才稍有好轉，他看著我道：“他們難道沒有告訴你，我最近都吃素？”
我的動作一下子停滯下來，呆呆的看著他道：“啊？不會吧？”
沐冷冷道：“拿走！”
他的語氣不容置疑，我看著桌上的板鴨很是不甘心，畢竟我是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做出來的，於是我看著沐，語氣溫柔道：“真的確定不吃嗎？”
“你聽不懂我的話嗎？”
“可是，我費了好大功夫才做出來的呢！大師兄，好歹吃一塊嘛！給個麵子了！”
也許是察覺到我有些失望，又也許是架不住我軟磨硬泡，他還是走了過來，看著食盒內鹵的油光滑亮的鹵鴨，然後拿起筷子夾了一塊放在嘴內細細品嚐。
我托起下巴看著沐夾起板鴨送進嘴裏，滿滿的都是期待：“怎麽樣？好吃嗎？”
沐輕輕點了點頭道：“還行吧？”
我嘟起了小嘴不滿道：“隻是還行嗎？我娘吃了都讚不絕口呢！”
沐突然怔怔的看向我，看的我心裏發毛，我這才察覺到我好像在向他撒嬌呢？我怎麽會變成這樣？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不經意之間我已經把沐當成了身邊最親近的人。
我低下頭去不去看他，臉上覺的有些發燙。
隻是一會兒的功夫，我又忍不住偷偷抬眼去瞧他。
沐雖然不會哄人，但他的行為卻很誠實，他吃完嘴裏的那一塊，又想去夾另一塊，我坐在一邊安靜的看著他吃，想起他主動來貢城找我，又想起他為了救我和獨孤恨拚命差點性命不保，又想起他醒來後的第一件事便是為了我去找秋婉蓉的麻煩，現在又送我紫雲劍並不厭其煩的教我煉化之法，他的所作所為就像眼前他吃這道美味的板鴨一般，嘴上說著嫌棄行為上卻很誠實。
如果他能溫柔點，嘴巴不那麽毒，隻怕我早就……
我在想，他倒底喜歡不喜歡我？
我想他應該是喜歡我的，不然絕不會為了我做這些，但以他的個性你等著他開口，隻怕也不是那麽現實的事情。
他修煉到上神級別，經曆過六九天劫，整整三萬餘年，如果他有那心，隻怕現在早已經是娶妻生子，開枝散葉！
我在想，我是不是應該主動些？畢竟，我也是很喜歡他的。
看著他清澈如水的雙眸我情難自禁，於是我凝視著他，終是忍不住柔聲問道：“沐，你是不是喜歡我？”
說完這話，連我都詫異我自己的勇氣，我垂下眼簾，都不敢抬頭看他。
接下來，我隻聽到“啪”的一聲，我抬頭一看，隻見他正看著掉在地上的板鴨發呆，然後他回首冷冷的看著我道：“果然病還沒有好利索，病既然還沒好透就應該多吃藥，跑到我這裏來瞎鬧什麽？”
“.……”
好吧好吧，是我自做多情了。
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我氣的把食盒奪了去，他的竹筷停留在半空驚詫的看著我，我一本正經的看著他道：“蕭師兄，你最近吃素，總不好吃太多的。”
一個稱謂的改變，代表著我和沐之間尷尬的處境，我們彼此明明互相喜歡，卻總也捅不破那層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