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我……誒，人呢?
清晨的陽光慵懶的撒在了大地上。
老人如往常一樣準時的從床上起來。熟練的穿上了褲子，套上了外衣後，他便徑直走向了隔壁廚房。
沒過多久，那屋頂的煙囪裏便飄起了縷縷炊煙。
“那個……那個人現在還沒有起來嗎？”
老人分出身來看了一眼窗外那禁閉的木料屋，略微思考了一下後還是從櫥櫃中拿出了第二口碗，將鍋中那混雜著許多剩菜的粥勺如其中，把它盛得滿滿當當的。
“我這裏也沒有什麽名貴的食物，有的隻有這些粗茶淡飯而已，昨天的那幾塊狐羊肉都還是之前埃克森送來沒舍得吃的……也不知道他吃的習不習慣。”
老人想著想著，突然撇起了嘴。
“算了，想這麽多幹什麽，不吃就不吃，和我又有什麽關係。這錢可是他主動給我的，又不是我求他的。”
說著說著，老人又熟練的煎起了雞蛋，撒上各種調味料後便將它們裝盤與粥一同放到了托盤之上。
不過總覺得還是少了點什麽……
有了。
往煎雞蛋上又放了三個黑麵包後，老人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而後，他就打算端著托盤走出門去，可沒走幾步，老人卻又停了下來。
“唉，果然是老了啊，我什麽時候記性變得這麽差了。”
老人一邊數落著自己，一邊走回自己的寢室，摸索著從床底下抓出了一個積灰的小木盒子。
輕輕將木盒的蓋子打開後，那一片略帶些鏽氣的硬幣便如此淩亂的呈現在了老人麵前。
“一提拉、二提拉、三提拉……”老人如視珍寶一般的把這些已經有些年頭的硬幣拾起，並將其以11枚一疊，11枚一疊的疊了起來。
“……九提拉、九提拉六提裏。”
老人將盒子大部分的硬幣都拿來出來，堆成九疊高度差不多的小堆，而他手中還緊握著六個已經有些鏽跡的提裏幣。
略微猶豫了一會後，老人又嘟喃著，從手中拿起一枚提裏幣放回了小木盒之中。而後，他又反複的清數了一遍所有硬幣的數量，確認無誤後，才將它們都裝進了一個小布袋中。
可當老人就要把袋子上的繩子給拉緊時，他的動作卻又突然頓了一頓。
“我這樣一個袋子……收他一提裏應該不過分吧。”
握著袋子，用指肚隨意的摸索了一下它那粗糙的表麵後，老人下定了決心，從袋子摸出了一枚硬幣，並拉出木盒子，將其放了回去。
而後，他才用力的拉上了繩子。
提起袋子在自己的耳邊搖晃了一下，聽著硬幣碰撞所帶來的奇妙聲音，老人的表情瞬間愉悅了起來。
果然，這個世界上還是金錢的聲音最好聽。
但是，一旦老人想起這些錢就要交出去給別人的時候，他的臉便又突然拉了下來。
“時間差不多了，該去給那人送早餐了。”
老人收起了布袋子，轉身走回了廚房，端起了托盤。
“昨天我還沒怎麽在意……那個家夥應該還是個小孩吧，看起來身材不高，聲音也還很稚嫩啊。
真是的，怕不是個哪個富貴人家逃出的小公子吧，帶著一堆並不知道價值如何的金錢就出門了，真以為在外麵生活很簡單嗎？
他是不是還不知道一提蘇到底代表著多少錢啊，就這樣傻乎乎的交給別人了……”
老人旋開了房門的把手，將這扇好久沒有翻修過的木門輕輕的推開了。
“一提蘇啊……這麽大數額的硬幣我可從來沒有用過呢。有的時候還真羨慕這些富家子弟能無憂無慮的吃飯，無憂無慮的生活，從來不為金錢而操心，不為生計而奔忙啊……
不過就算是這樣，我也還得好好教育一下這個家夥，可不能讓他從小就養成這樣亂花錢的毛病!
就算他們有那樣能幹的父母，這錢也不是從天上刮下來的，這都是他們父母努力賺錢賺來的，是他們的祖祖輩輩奮鬥來的，是他們的心血所凝聚出來的，這可是極其珍貴的東西，是一分一毫都不容許浪費的!”
老人端著的木托盤隨著他身體的顫抖而顫抖了起來，那盛滿的粥麵上也因此而泛起了漣漪，一點點湧起的“浪花”被拍出了界限，灑到了外麵的世界。
作為一名自小便在村莊中長大，經曆過兩次饑荒的老人，他比誰都明白金錢的可貴，那種窮怕了的感覺直到如今都還縈繞在老人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也正是因為如此，老人才會不顧一切的讓自己的孩子去學習，讓他去往城市工作——他隻是怕自己的孩子也步入自己的後塵阿，怕自己的孩子也會經曆自己曾經曆過的困難而已。
所以呢，也正因如此，老人才會對林一路“亂花錢”的行為感到憤怒吧。
這就像是那就連喝牛奶都感覺奢侈的孩子，看到了別人弄了一缸牛奶，隻為泡一次所謂的牛奶浴時的感受。
“他隻是個孩子，他懂得什麽?”
“正因為他是個孩子，他不懂，所以我才更有理由去教育他，去教會他點什麽東西!”
這就是老人的所思所想，是他內心洶湧著最激烈的顫動。
“如果那個人是罪犯的話，他給的這一提蘇我是會拿的，因為他懂得這錢的價值，我也知道我會為這錢要付出什麽，但是……但是這個孩子給的錢我是不能要的，我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這種‘朦朧’的錢財。
我是要把這些錢還給他的，對的，但是又不能輕易的給他，必須得讓他知道金錢的可貴才行……我得好好想個辦法。”
老人的腳步又漸漸慢了下來，屋子距離木料屋著僅僅隻有二十米的距離，他卻足足走了五分鍾才走到。
不但如此，他還在木料屋的門外徘徊了好久，一直等到腦中有比較明確的構思後，他才伸出手，握住了屋外那個已經有些鬆動的把手。
再次於腦海裏潤色了一下心中那幾句醞釀已久的話語後，老人才輕輕打開了木料屋的門，將目光投向了裏頭。
而後……而後老人那張張開著，準備長篇大論的嘴巴還未發出聲音便又扭曲成了一個驚訝的弧度。
因為……現在的木料屋裏麵已經沒有人了。
裏麵，一個人都沒有了。
隻剩下那亂竄的風還在歡快的跑進屋內，卷起層層碎屑，迷了老人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