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一往情深深幾許
洛塵和蕭逸回到明府雲棲苑,蓮心正焦急的在門外等待,看到二人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跑過去,“娘子,蕭公子,你們可算是回來了。”
“離歌怎麽了?”洛塵心頭一緊。
“離歌她還是不肯吃藥,也不肯吃東西,現在燒得更厲害了,奴婢怕她再這麽燒下去……”
蓮心的話未說完,洛塵已經快步進了屋子。
屋子裏,杳娘在床邊照顧離歌,離歌躺在眠床上,臉頰燒得通紅,嘴唇卻蒼白的厲害,裂開一道道細密的口子。
“娘子。”杳娘看了洛塵一眼退下。
洛塵坐過去,俯下身來在離歌耳旁輕聲道:“離歌,敏之他沒有負你,為了娶你,他都快被自己的父親打死了。你要是還想見到他就趕快好起來。”
眼角有淚水溢出,離歌睜開燒得發紅的眼睛看著洛塵:“他……他怎麽樣?”
“他不好,很不好。”
“洛塵,你帶我去看看他。”離歌抓住洛塵的手,抓得有些緊。
“先吃藥,你這個樣子怎麽去見他。”
“好,我吃。”
簾子外麵的蓮心將早就準備好的藥端進來。
離歌似乎恨不能馬上好起來,喝藥喝得又急又猛,差點嗆住。
洛塵微微歎息一聲,幫她輕輕拍著背,又吩咐蓮心端來一碗肉糜粥。
離歌吃完後,蕭逸給她施了針。洛塵向她保證:“你好好睡一覺,晚上你若退了燒,我帶你去楊府。”
離歌聽話的睡了。
……
蕭逸的藥極管用,到了晚上,離歌的燒果然退下來,隻是身子還有些虛弱,可她執意要去看楊璧。
洛塵看向蕭逸,蕭逸知道洛塵和離歌的脾氣,半是無奈半是戲謔的說:“既然蕭逸是洛塵娘子的貼身護衛,這夜闖楊府的事,哪有不護著的道理。”
洛塵清淺一笑,回道:“是你自己要當本娘子護衛的,現在後悔也晚了。”
蕭逸看著洛塵那宛若初雪般靜美空華的笑靨,有一瞬間的失神,他真是喜歡看她笑的樣子,她不常笑,他卻為她的每一次笑靨癡迷。
“喂,發什麽呆呢?”洛塵拿手在蕭逸眼前晃了晃。
“啊,沒什麽,我在想像我們這樣一大群人翻牆幽會情郎的,應該不常見。”
離歌聞言赫然,卻恢複了那一貫不饒人的性子,回蕭逸一句:“我看蕭公子是求之不得呢。”嘴上雖逞強,一抹胭脂般的紅暈卻在臉頰暈染開來,看上去倒是精神了許多。
看她恢複了離歌本色,洛塵放心不少。蕭逸亦笑:“唔,看來離歌的精神好多了。今晚爬牆幽會應該沒問題。”
……
子夜時分,料想府裏的人都已經睡了,洛塵和蕭逸帶離歌到了楊府外麵,自然不能從正門進去,兩人帶著離歌飛簷走壁到了楊璧的寢室附近。可能因為洛塵和蕭逸白天闖入楊府驚動了楊曄,楊璧的臥房門口站著一隊護衛。
撂倒幾個府苑護衛對洛塵和蕭逸來說雖是小事一樁,卻會驚動府裏的人,洛塵看向蕭逸,蕭逸低聲道:“罷了,夜闖府宅這樣的事都做了,也不怕用些手段迷倒幾個護衛。”說著已撒出一把迷藥。
那幾個護衛身子晃了晃,感覺到不對勁想拔刀,腦子卻迷糊去來,身子也不不由自主地緩緩倒下。
屋內的人聽到外麵的動靜打開門,洛塵看到是白天見過的殊茗,先輕身躍過去。
茗姝先是吃驚的捂了一下嘴,洛塵對她了說了什麽後又點點頭。
洛塵朝蕭逸和離歌躲藏的暗處招了招手。
殊茗見到離歌忙行了一禮,看得出她是楊璧的心腹。
離歌進了房門後,殊茗在外麵把風,洛塵和蕭逸輕身而起躍到了房頂上。
……
寢室內的地籠很暖和,楊璧身上蓋著輕軟的薄被,麵朝外趴在軟榻上合目而睡,在一室暈黃的燈光下,臉色依舊蒼白的厲害。
離歌坐過去跪坐在軟榻一次,伸手撫上了他的臉。
楊璧睜開眼盯著離歌看了一瞬,卻有些失神,喃喃自語似的說了一句:“我又是在做夢吧。”
離歌的手一滯,有清淚恰滴在楊璧放在外側的手背上。
“離歌,我不是在做夢?”楊璧眼眸一清,伸手撫上了離歌濕潤的眸。
“真是個書呆子。”離歌嗔他一眼,卻將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臉頰上。
柔軟濕潤溫暖的感覺,不是在做夢,楊璧掙紮著就要起身,卻牽動身上的傷口,倒吸了一口冷氣。
離歌忙按住他:“別動。”然後就要掀開被子看他身上的傷。
楊璧卻拽住了被子,低聲道:“離歌,別看。”
離歌也不跟他爭,狡黠一笑道:“怎麽,你害羞啊?”
“嗯,我害羞。”楊璧隻靜靜看著離歌狡黠的樣子,似乎又回到以前,兩人在一起玩鬧,她總是狡黠的戲弄他,卻又憐惜般的捧著他的臉說:“敏之,隻有我可以欺負你,別人都不可以哦。”
離歌也想到了那時她說過的話,手指撫過他的臉,他的唇,歎息似的說:“不是說好的,隻有我可以欺負你嗎?你怎麽可以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
楊璧握住了離歌的手,下定決心似的說:“離歌,我們走吧,離開這裏。不過,以後可能會吃很多苦……”
“我願意。”離歌打斷了他的話,一朵笑花在唇畔綻開,她輕聲道:“還有什麽苦會比離開你更苦呢?我願意,你去哪裏,我便去哪裏。”
……
夜極黑,亦極冷,黑綢似的天幕上撒滿了碎鑽石般的星子,耀眼而清冷。如果不是這麽冷,如果地點不是在人家的房頂上,這算得上是個賞星的好時候。
“冷嗎?”蕭逸問。其實該問的是他自己,方才剛到房頂時他的大氅便披在了洛塵身上,此時身上隻穿著一件單薄的白色夾袍。
洛塵沒有答,暗黑的夜色裏看不清她的神色,半晌方聽到她低而清冷的聲音:“你……坐過來。”
“嗯?”蕭逸似乎沒有明白。
洛塵卻自行坐過去,將身上的大氅披在兩人身上。
蕭逸身上一暖,也微微一僵,兩人靠得這樣近,甚至可以感受到對方的體溫。
夜是這樣的靜,兩人都沒有說話,隻是安靜地靠在一起看著天上宛如鑽石的寒星,
許久,洛塵說:“蕭逸,我想把離歌和楊璧送出長安城去。”
“我覺得這先需要他們自己願意吧?”
“……應該,會願意的吧?難得他們兩情相悅,這多麽難能可貴。”
“兩情相悅……嗯,是難能可貴。不過,你不怕連累王景略?”
“如果不成,也是我自己的事,與小阿耶無關。”
“好,我幫你。”
“可是,萬一……”聽到蕭逸如是說,洛塵卻又猶豫了,轉頭看向蕭逸,卻正對上他清亮漆黑的眸,離得這樣近,鼻端是熟悉清淡的草藥香。
“萬一什麽?我說過的,你想做的事,我都幫你。”他看著她,她隻覺他夜一般的黑眸裏似有暗潮湧動、似有星光落閃爍。
“蕭逸,你……”她似是被他眸中的星光蠱惑,忘了方才想說的話。
驀地傳來跟殊茗約好的暗號聲,想是離歌出來了,洛塵忙站起來,她覺得自己方才有點……恍惚。
……
對於離開長安的事,四人不謀而合。離開楊府後,蕭逸、洛塵、離歌並未似來時那般著急,一邊慢步走在大街上,一邊商量著如何送楊璧和離歌逃離長安。
楊曄一定會在大婚前看緊了楊璧,蕭逸正好借著為楊璧看病出入楊府,到時候乘機將楊璧帶出楊府。
時間定在這個月的花燈節,花燈節晚上的人會很多,正好方便他們出逃。
三人這般商量著,差不多五更天才到明府。
離明府不遠處,洛塵腳下一頓。
“怎麽了?”蕭逸問。
洛塵看著府門口的那個人影,低聲呢喃了一句:“小阿耶?”
明府門口臂彎搭著件白狐皮大氅的人正是王景略,他看著洛塵磨蹭著走到自己麵前,涼涼的問:“還知道回來?”
“小阿耶……”洛塵低低喚了一句,像個做了錯事的孩子。
王猛將她身上那件黑色大氅解下來還給蕭逸,替她披上了自己手裏的那件白色大氅。方對蕭逸道:“勞煩蕭醫師照顧洛塵了。”
“談不上勞煩,逸先行告辭。”蕭逸看了洛塵一眼轉身離去。
王猛沒有再搭理洛塵和離歌,也轉身進了府門。
洛塵讓離歌先回去休息,自己跑過去跟在了王猛後麵。
王猛沒有說話,洛塵覺得他應該是在生氣,也沒有說話,隻是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
王猛進了屋卻沒有關門,洛塵亦跟了進去。
“不去睡覺,跟著我做什麽?”王猛坐在了桌旁的椅子上。
“你不好好睡覺,大冷天的等在外麵做什麽?”洛塵在桌子的另一側坐下來,賭氣似的說。
王猛倒了一杯熱水遞給她,“樊離歌的事你非管不可?”
洛塵接水時碰到了王猛的手,跟冰塊似的,比她的手還冷。洛塵握住他的手,驚道:“手這麽涼,你在外麵站了多久?”
王猛不動聲色的收回了自己的手,“沒多久,剛出去你便回來了。”
“騙人。”略微清冷的聲音,卻有幾分撒嬌似的味道。
“你若真要幫她,我可以……”王猛轉開話題。
“小阿耶,不用了。唔,好困呀。”洛塵打了個哈欠道,皇上都覺得為難的事情,她不想讓小阿耶為難。
“那好,趕緊去睡覺。不過要記得,有什麽事都可以跟我說。”
“哦。”洛塵走出屋子去,隱約覺得小阿耶似乎猜到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