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可惜沒如果

  潘家。


  “潘總，我們找到薑少爺了。”一個秘書打扮的男子急急忙忙地走進客廳，對著坐在沙發上的老人說道。


  老人穿著一身休閑服，白色的短發打理得一絲不苟，滿是皺紋的一張臉上瞬時爆發出驚喜，他道：“找到了？在哪兒呢？在哪兒找到的？”


  秘書打扮的男子道：“我們是在一座荒山上發現薑少爺的，發現他的時候，他渾身是傷，已經昏過去了，我們把他送到了市裏最好的醫院，現在醫生還在給他處理傷口，具體什麽情況我們也不清楚。”


  潘老皺起了眉頭，一臉擔憂與憤怒：“一身傷？是誰？哪個膽子這麽大，居然敢把我兒子打得一身傷！查，下令去，給我查，不查出來你們這幫人通通炒魷魚！”


  男子道：“是。”轉身準備離開。


  “慢著。”潘老突然叫住了他。


  男子轉身，望著潘老，一臉恭敬地問道：“潘總還有什麽吩咐嗎？”


  潘老道：“他現在在哪個醫院？帶我去。”


  男子點頭，道：“是。”向前走去，潘老拄著拐杖跟在身後。


  醫院裏，薑北睜著眼睛，臉色蒼白到幾乎透明，看上去十分虛弱。


  門打開了，他向門外望去，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潘老，他馬上扭過頭，留給潘老一個後腦勺。


  潘老也不生氣，拄著拐杖慢悠悠地往裏走，坐到了病床旁邊，他道：“跑什麽呢？你看，這不是還是被我找到了？有什麽用呢？還弄的一身傷，如果你在家裏好好呆著，會受傷嗎？會到醫院裏來嗎？這下好了吧，又有一段時間跑不了了，總算可以安分會了。”


  薑北從鼻子裏“哼”了一聲。


  潘老道：“阿北，告訴我，你都遇到了什麽？怎麽會弄成這樣？告訴爸爸，爸爸幫你教訓他。”


  薑北冷笑道：“你以為我還是小孩子嗎？爸爸？我沒有你這樣的爸爸，在你選擇拋棄我媽娶那個狐狸精的時候，在我媽活活病死在我麵前的時候，我就沒有爸爸了，這輩子都不會再有了。”


  潘老的眼神黯了黯，臉上露出愧疚，他道：“阿北，那件事是爸爸的錯，是爸爸執迷不悟，是爸爸不好，爸爸不該拋下你，不該拋下你媽媽，爸爸知道錯了，阿北你原諒爸爸好不好？”


  薑北嗤笑：“原諒？原諒有用嗎？我原諒你我媽媽就會活過來了嗎？我原諒你我媽媽因為你受的那麽多苦就可以一筆勾銷了嗎？原諒？你該道歉的不是我，是我媽媽，你該讓她原諒你，而不是我。再說了，如果你真的知道錯了，為什麽不和那個狐狸精離婚？為什麽還要讓她住我媽以前的房間，用我媽以前的東西？我看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錯哪裏了，你隻是想找個人繼承你的遺產，誰讓那個狐狸精占著茅坑不拉屎呢，這麽多年了，硬是一無所出，要是她給你生了個一男半女，估計你也不會想起我吧？估計你早就忘記了你還有我這麽個兒子吧？”


  潘老的臉由青轉白再轉紅，半響，他道：“阿北，不要這麽說，她好歹是你媽媽？不要這麽沒有禮貌。”


  “撲哧，媽媽？她也配？禮貌，這種東西有用嗎？我需要有嗎？對於狐狸精我還需要禮貌嗎？”薑北問道，語氣諷刺。


  潘老沉默了，他靜靜地看著薑北，他知道，它欠這個兒子的實在太多太多了，他這輩子可能都得不到他的原諒了，可他還是想要試一試，人老了就是這樣，變得越來越感性了，前半輩子錢賺夠了，女人泡夠了，這後半輩子，反而有些懷念沒有錢的時候的平淡日子了，可惜，那樣的日子，被自己親手毀了。


  薑北道：“你出去吧，我想休息一會。”


  潘老道：“你休息吧，我不打擾你，我隻是想看看你，兒子，爸爸好想你，真的，爸爸好想你，爸爸以為再也看不見你了，還好，還好，你還是被我們找回來了，雖然一身傷，但好歹也是回來了。”


  薑北不想在理睬潘老，徑自閉上了眼睛。


  潘老也閉上了嘴巴，他想：我兒子要睡覺了，我不能打擾他休息。


  放在口袋裏的手機在振動，潘老掏出手機，屏幕上跳動著倆個字“老婆”。是她打來的電話，潘老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摁斷了電話，編輯了一條信息“我在醫院，不方便接電話，有什麽事情回來再說。”點擊發送了出去。


  不一會兒就收到了來信“你在陪薑北吧？他還好嗎？受傷嚴重嗎？”


  潘老：還好，現在已經睡著了，身上的傷先前就有過醫治，會暈倒可能是體力不支。


  老婆：那就好，沒事就好。也怪我，明明知道他討厭我，我還要總是出現在他麵前，我隻是想讓他好好照顧自己，試著打理家裏的事情，這樣也不至於等我們都走了之後他什麽也不會，我沒有想到，他會那麽抵製我，抵製這些。


  潘老：不怪你，不怪你，我都知道。你好好在家裏呆著，好好休息，想幹什麽想吃什麽和保姆說，讓她給你弄來給你做。


  老婆：恩，我知道，你在外麵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別太勉強自己，不開心要告訴我。


  潘老：我知道。


  潘老嘴角不自覺帶上笑意，他關掉手機，一抬頭，這才發現薑北不知道什麽時候睜開了眼睛，正直勾勾的盯著他看。


  潘老嚇了一跳，不自然地把手機塞進口袋裏，笑道：“怎麽不睡了？睡不著嗎？”


  薑北道：“你在和那個狐狸精聊天吧？笑得那麽開心，要是想她就回去陪她，我這裏不缺你一個，倒是她，沒了你可不行。”


  潘老道：“不，我陪著你。”


  薑北道：“隨你的便。”語氣不屑。


  他恨眼前這個男人，他恨他的妻子，他恨整個潘家。如果不是潘家，他現在還會是在一個小院子裏，母親沒有死，潘老也沒有另娶她人，他也許會有一份小的工作，每天都開開心心的過著平淡的日子，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母死家亡，他成了殺手，過刀尖舔血的生活；如果不是他現在的那個妻子，那個狐狸精，也許母親也不會死，他們會很有錢，不愁吃穿，他也許真的會繼承潘家的企業，然後做個總經理什麽的，每天忙碌於公司業績；如果不是這個男人，也許母親不就不會生活的那麽辛苦，死得那麽淒慘，也許她會嫁給別的更好的人，然後和那個人白頭偕老，幸福美滿的生活一輩子。


  可惜沒有如果，一切都發生了，再多在美好的假設都隻是假設，母親已經死了，再也回不來了，他能替她做的，就是報仇而已。


  他還留在潘家，接下這個任務，也隻是為了報仇而已，他要親眼看著潘家毀在他手裏，他要潘老，要那個狐狸精，要潘家的一切，來給他的母親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