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出征延後

  是夜。


  蟬鳴聲格外的響亮,月光透過樹葉縫隙穿過營帳,照在梨木案台的側臉上。


  那張白皙如玉的側臉微動,修長的睫毛撲扇了一下,露出一雙靈動的美眸,狀似無意的閃過臥在塌上的男子,素手捧著一本書,輕輕翻了幾頁。


  “二王子,小女想去洗個臉。”


  她驀地開口,紅唇微啟,柔聲道。


  任誰看了這副場景都不會認為這是個殺人於無形的女子吧。


  聞人曲抬眸,懶懶掃了她一眼,全無之前的深情,心底驀地升起一股煩躁。


  為什麽這樣一個孤立無援,恰到好處出現的女子,卻是要他性命的人……


  難道除了他自己,這世界上就沒有對他懷有善意的人麽,誰都要和他做交易,誰都想從他身上索取什麽,隻有這個舞姬,全心全意依賴他,除了他沒人能夠與她交流。


  誰知道原來是對方的一場戲,而這場戲,原來隻有他是戲中人。


  心中冷笑,素手微抬,輕輕往後擺了擺。


  “去吧。”


  分明洗臉隻要讓侍從抬上水來就行,卻非要出去,隻能說對方有些太急了。


  他沒有挑明,隻是想要知道對方這麽苦心孤詣接近他目的到底是什麽。


  既然想要算計他,就別怪他無情!


  一個眼神,侍從暗自點點頭,望著遠去的少女背影,纖細無比,看起來柔柔弱弱,原來如此狠毒。


  侍從暗自跟上,盯著對方的行蹤。


  沈安安快步向水桶走去,頭也不回,眼神微微在侍從看不到的地方瞥了一眼,輕輕勾起唇。


  果然還是不放心她。


  隻是,她想走,誰也別想攔住她!


  素手微抬,將備好的石子向對方砸去,對方應聲而倒。


  她快步離開,隨意牽了一匹馬,動作利落的上馬,靜心藥包在隱隱發作,因此身下的馬兒十分安靜。


  隨處可見是馬,不一定非要那匹看起來就桀驁不馴,沒眼力見的短尾巴馬。


  到時候,這群人就等著他們的二王子毒發身亡吧!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侍從默默站起身,身後是高挑的聞人曲,一雙狹長的眸子隱隱帶了幾分冰冷,周身的氣壓讓人喘不過氣來。


  侍從冷汗連連,小心翼翼望了他一眼,趕緊低下頭去,道:“她要走了,該怎麽辦。”


  聞人曲勾唇,似笑非笑的眼神中分明是深不見底的冰寒,還有隱隱的怒意。


  他在生氣,生氣這個女人走的如此瀟灑,在這裏待了這麽久,一直享受他給的恩惠,做他的舞姬,穿他給的衣服,到頭來卻恩將仇報,一走了之!

  連個招呼都不打,當真以為他已經必死無疑了不成?!


  忽的,不遠處少女策馬上身那處傳來一聲及其輕微的騷動,若不是他會武,尋常人根本聽不出來。


  “快上!我要讓她嚐嚐被折磨的滋味,嚐嚐當初赤血將軍被下過的毒,讓她知道與本小姐搶人是什麽下場!”


  聞人嫣冷笑著,目光有些猙獰,全然與之前的嬌蠻小姐模樣不同,帶了一絲瘋感。


  周身的侍從趕緊上前。


  沈安安冷冷望向馬下一群人攔住她的去路,最前方一個刁蠻少女帶著嬌豔的麵容,憤憤盯著她,帶著一絲妒意。


  她剛要策馬的動作微頓,她很確定剛才聽到了赤血將軍幾個字,還有毒?


  她眸色微轉,背影修長,身形不動,噙著一絲笑意,被人押下馬,依然不失清冷。


  抬眸,眼底似笑非笑,一語不發。


  聞人嫣被這雙眼神盯著,莫名心裏有點發怵,想大聲吼,卻又怕被帳篷裏的曲哥哥發現,隻好小聲咒罵。


  “盯著我幹什麽!這雙眼神淨會狐媚人!”


  轉身環顧了一圈,憤怒的揮了揮袖子,低聲怒吼:“還不快帶走,別被曲哥哥發現了!”


  殊不知,身後一雙眼睛盯著她,隻是那身修長挺拔的身影並未動作。


  侍從猶豫了一下,轉頭冷汗,小心翼翼道:“主子,這……”


  聞人曲冷笑了一聲,抿了抿嘴:“靜觀其變。”


  若是讓聞人嫣試一試她,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聞人嫣抬眸略微緊張的望了望周圍,確認沒有人發現之後趕緊一揮手:“快走,捂住她的嘴,別讓她掙紮!”


  侍從們趕緊聽令,一雙雙大手捂住了沈安安的嬌唇。


  隻是對方全程並未掙紮的動作讓對方感到一絲奇怪和疑惑。


  聞人曲眸中閃過一絲怒意,雙眸定定盯著那幾雙手,袖子微微被捏緊,周身的氣壓頓時冷了下來。


  身旁的侍從頓時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主子又不讓他出手,又如此生氣,不知道為了什麽……


  對方一群人很快消失在陰影處,頓時周身的聲音隻剩下一下一下的蟬鳴,格外的寧靜,月色柔和的照射在他微怒的側臉,倒顯得有些陰冷。


  聞人曲淡淡出聲:“跟上他們。”


  “是!”


  侍從猶疑的盯了他一眼,馬上就被那周身的低氣壓嚇得不敢抬頭,閃身趕緊跟上那群人。


  他腦海中有好多問號,譬如為什麽主子現在如此生氣,為什麽這個舞姬要逃跑,還有聞人嫣小姐要綁架走她……


  隻是他不需要知道那麽多,隻要聽從主子的吩咐就好了,他隻是一個侍從罷了。


  侍從走了。


  聞人曲孤身一人沐浴在月光之下,形單影隻的身影愈發顯得孤寂清冷,高大的背影在地上拉了好長的影子。


  他冷笑了一聲,在笑誰,他也不知道,或許在笑他自己吧。


  這一聲,沒有人忠心跟隨他,沒有人真心對待他,他從小就活在陰謀裏。


  就連隨手撿到的一個舞姬,也是要來取走他性命的人。


  他素手微抬,一壺酒傾瀉在口中,喉嚨咽了好幾下,不知咽下的是酒還是淚。


  眼眶中似是有晶瑩閃過,不知是不是這柔和的月光的反射,還是酒水。


  他是不會哭的,他身上的血海深仇還沒有報呢,哭的權利,早就在他被親生父親拋棄那時,就已經沒有了。


  “咳咳。”


  被一鼓作氣的酒水嗆到,他咳出淚,抬手隨意扔了酒壇。


  “來人!”


  “是。”


  一個侍從上前,趕緊應聲,麵色恭敬。


  “將出征的事情推一推,推到父王生辰宴之後。”


  他薄唇微啟,冷冷道。


  “是!”


  許是酒的緣故,讓他失去了正常的思考,腦袋有些渾渾噩噩。


  想要他在生辰宴上消失,他們一家人其樂融融?


  哼,他現在改變主意了,想要和樂美滿?有他在,休想!


  當年父王若是沒有將他收留下來,讓他去做那些不好親自處理的事情,也就不會有今天的他。


  他不好好報答報答這份恩情怎麽能行呢?

  他勾了勾唇,眼神卻冰冷無比,如墜冰窖般陰寒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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