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待我們頭發花白
人的一生之中總是這樣那樣許許多多的不確定。就好像趙惟豔一直都不知道曾經消失的梓露差點害死了她的孩子,就像趙惟豔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還會有見到梓露的那一天。
那一天,趙惟豔跟夜景恰好從京城回來央州,路過一家加油站便下車加油。這時,夜景看見加油站對麵有個女生,高中生模樣。趙惟豔也看見了,同樣地震驚,那個女生的樣子,簡直跟照片上高中時期的夜懷一模一樣!
趙惟豔看向夜景,卻發現他隻是驚訝了會兒,然後並沒有多說什麽。加好了油之後,便開車離開了。
後來有一天,趙惟豔又路過那個地方,同樣巧合的,她又看見了那個女生。趙惟豔停好車,好奇心驅使著她跟著那個女生,沒想到竟然來到了一家孤兒院。
“夜懷!你是不是又偷偷跑出去了!”
趙惟豔剛剛想轉身離去,卻是這聽到這個聲音的那一刻全身僵硬!
夜懷!是巧合嗎?
趙惟豔推開了孤兒院的鐵門往裏走去,那個說話聲還在繼續。
“都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不要去街上亂采野花,你本身容易對花粉過敏,要是在街上發病了可怎麽辦?”
“張媽媽,我知道了。你看我現在不是沒事嗎?我就是去外麵看看而已。”
趙惟豔循著聲音往孤兒院裏麵走去,這時恰好有個中年女人從屋子裏出來,看見趙惟豔顯得有些驚訝。
“你好!請問你來這裏是想找誰?”
趙惟豔剛想開口,就看見那個女人的身後,那個與夜懷長得極像的女生走了出來,隻是好奇地看了趙惟豔一眼,那個女生就離開了。
趙惟豔看著那個女生的背影,問道。
“那個孩子,是叫夜懷嗎?”
“啊?你說那離開的那個嗎?是的,她叫梓夜懷。”
梓夜懷!
“是木辛梓嗎?”
“是的。”
梓夜懷,梓露!難道說,她是梓露的女兒嗎?可是一個明星的女兒,為什麽會出現在孤兒院呢?
後來日子裏,趙惟豔時不時地就來看孤兒院。或許是好奇心驅使,亦或許是這件事涉及到了夜懷,總之,趙惟豔覺得她有必要弄清楚那個孩子的來曆。
在漸漸地與孤兒院院長相熟之後,趙惟豔終於弄清楚了梓夜懷的身世。
這個孩子,與其他孤兒院的孩子不同,她並不是因為無父無母,也不是因為被父母拋棄才來到孤兒院的。而是因為她的母親沒有辦法照顧她。聽院長說,她的母親似乎是患有嚴重的心理疾病,突然發病的時候連自己的女兒都不認識了。在一次鄰居報警的時候,警方救下了差點被自己的母親掐死的女嬰,從那天起,梓夜懷就被養在了孤兒院,而她的母親也進了醫院進行強製治療。
如果沒又猜錯的話,那個母親應該就是梓露了。
趙惟豔根據院長提供的信息來到了梓夜懷母親所在的那家醫院,滅有想到居然就是楊芮所在的醫院。
趙惟豔先去找了楊芮,不知道她是否知道有關那個母親的事情。
“哦?你說梓夜懷?我認識這個女生,她的母親正好是我回國後接受的第一個病人。”
楊芮給趙惟豔到了一杯茶水,然後坐下聽趙惟豔繼續說。
“夜懷也是個可憐的孩子。聽之前的醫生說,她媽媽隻要一發病就會動手打她。但是後來即使她去了孤兒院,護士也總是會看見她拿著一束花來看她媽媽。那些花都是一些野花,想來是她在路邊采的。可憐那孩子對花粉過敏,有一次嚴重了直接就暈倒在醫院門口了。真是可憐的孩子。”
楊芮說起這些不斷地感歎,雖然她在醫院應該是見多了這樣的可憐人。但是看見一個孩子經曆這些還是忍不住泛濫同情心。更何況她如今也做了母親。
“芮姐姐,你能帶我去見見那孩子的母親嗎?”
“這個······好吧!但是你隻能在病房外看看。”
“恩恩!”
楊芮對趙惟豔這樣的積極有些疑惑,但是她不說她也不好開口問。
趙惟豔跟著楊芮來到了那個母親的病房。透過門上的玻璃,趙惟豔看見病房裏的女人。
女人坐在窗邊,安靜的看著窗外的景色。即使隻是一個背影,趙惟豔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個女人,就是梓露。
歲月在梓露的身上留下了過多的痕跡。穿著病服的她,佝僂的背,清晰可見的那幾縷白發,讓同樣身為女人的趙惟豔心驚。
離開醫院的時候,趙惟豔看見了捧著一束野花走進醫院的梓夜懷。趙惟豔遠遠的看著那個孩子,捧著野花的手上戴著一雙白白的手套。突然間,女孩高興衝著某個地方招手。趙惟豔朝那個方向看過去,某個病房,有一個女人正在回應著女孩。
即使在外人看來,他們的經曆多麽值得同情,隻有他們自己知道,他們的人生中,除去傷痛,更多的是那份無法磨滅的親情。
回到了家,趙惟豔發現夜景已經下班回來了。趙惟豔放下了包直接鑽進了夜景懷裏。因為知道了一些事情,趙惟豔覺得自己突然有些迷茫。她無法接受自己所認識的一個曾經那樣風光的人物,在自己再次見到她的時候變成了那樣連一個正常人都算不得的人。
“夜景,時間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東西。我不敢去想當我們都老了的時候會變成什麽樣子!”
夜景靠著沙發,順了順懷裏的女人有些淩亂的頭發。
“豔豔,心裏懷著一些不安的情緒是一件好事。居安思危,正是因為現在的幸福,你才會擔心未來會失去現在擁有的幸福。”
“景,我今天見到了梓露。”
夜景倒是沒有想到趙惟豔會突然這麽說,更沒有想到趙惟豔居然會想到去查那個女孩的事情。其實上次在加油站見到那個女孩,他就猜到那是梓露的孩子了。他沒有繼續去調查,就是不想讓趙惟豔知道那些對她來說並沒有好處的事情。
“是因為那個叫做梓夜懷的女孩嗎?”
趙惟豔從夜景的懷裏坐起,果然夜景早就知道了。
“景,你說,梓露為什麽要給她的女兒取名為夜懷呢?按理來說,她既然已經知道了她的利用價值隻是因為長得像夜懷,那麽她應該是恨夜懷的不是嗎?”
“豔豔,每個人的價值觀不同,但是人的本性是相同的。有些東西,你越是得不到,就越顯得珍貴。”
所以,是因為不得嗎?那還真是可悲,因為自己得不到,所以寄希望於女兒身上了嗎?
“景,你對安安的未來抱有怎麽樣的希望呢?”
看到別人的孩子,趙惟豔自然也會想到自己的孩子。念初,這便是她對安安最大的期望,也是唯一的期望。她不求安安以後如何得大富大貴,隻希望他無論變成什麽樣子,都能不忘初心便好。
“安安小的時候,我隻希望他能夠平安的長大。如今他已經長大了,我隻希望他能夠擁有自己想要的未來吧!”
如此看來,她不應該責備梓露將自己一生的遺憾寄托在女兒身上。因為她跟夜景又何嚐不是如此。
其實天下父母都是一樣的,因為自己這一生的失敗與挫折,不希望自己的兒女再經曆一次,所以才對孩子有了這樣或那樣的希望。
“景,既然安安長大了,他的人生就讓他自己選擇吧!”
每個人的一生,要是真的避開了所有的挫折,那該多無趣。隻有自己親自都走一遍,才不會留下任何的遺憾。
當繁華皆散盡,人生隻剩下回憶之時,若身邊還有一個人能陪著你,聽你講述過去那些美好的故事,這大概便是一生之中最幸福的事情了吧!
正如一首老歌中所唱的那樣: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
隻有真正經曆過那樣的時光,才能真正懂得那其中的浪漫。
院子裏躺椅之上,趙惟豔躺在夜景的懷裏,享受著又一年冬日的暖陽。
都說人老了不再嗜睡,是因為害怕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睡著就這樣走了。可是隻要是在夜景的身邊,趙惟豔永遠可以睡得很安穩。
到了這個年紀,兩人每天的時光就是在家曬曬太陽,有時出門散散步,再一起看看電視。遇到老友時還能一起下下棋,聊聊各自兒女的近況。
生活節奏的突然放慢,很多過去做過的事情,如今是不能再體驗了。隻是在趙惟豔心中一直在留有一個遺憾。
“景,你說五十年之後,我們還有沒有機會像這樣在山頂看夜景……”
那是他們第一次在落霞山看完日落後的情景。日落很美,可是在趙惟豔心中,那天晚上的夜景才是最讓她留念的。
五十多年過去了,他依舊在她的身邊,隻是那個承諾,不知還能否兌現。
似夢似醒間,趙惟豔悠悠睜開眼。驚訝她這一睡,醒來竟然已是黑夜。隻是詫異,今天夜景為何沒有帶她回房間?
待看清眼前的景象時,趙惟豔心中的詫異已經轉變為震驚了!
“夜景!我們······怎麽會在這裏?”
落霞山還是那個落霞山,幾乎沒有任何改變,隻是他們老了。老得再也不可能親自征服它!可是夜景是怎麽帶她上來的呢?
“傻瓜,想要兌現跟你的承諾,有什麽事辦不到的呢!”
隻要是你想要的,隻要我還在你的身邊,我自然什麽都會給你,即使窮極自己。
“豔豔,你說,現在你身邊的夜景,和這裏的夜景比,哪個好看?”
“當然還是你最好看······”
即使頭發花白,你依舊是我生命裏最美的夜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