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人間白頭
王府外沒有多少行人，一般人也不敢沒事在這裏晃悠，隻有那些悍卒依舊警惕的守衛。
“鳥鼠山終究是我的家。”楊燁笑著抓住牧沉的手腕，笑道：“老頭子你先別急得罵，這裏自然也是我的家，但總不能一直待在這裏，總還是要離開的。”
“屁話！”
牧沉緩緩走著，雲君在一側抿嘴笑著，走了十多米，牧沉開口說道：“你要去就去，反正是個沒有良心的小禿子，記得下次來把你的酒多拿點，喝慣了這酒其它的酒沒有味道了。”
“哎！”楊燁點頭應道：“老頭子你就放心，我會常來的。”
“還有把鳳鯤的心血不要糟蹋了，他是個了不起的讀書人，你拜他為師是你的狗屎運，說給整個大荒所有人都會說你小子何德何能。”牧沉停下腳步繼續說道：“你小子跟腳弱，不像你其餘幾個哥哥姐姐，在西涼都有自己勢力，可你不一樣，本想讓你入軍中鍛煉幾年，給你自己培養一些嫡係，但你意不在此，我也就隨你了，讓鳳先生收你為徒也是想著最起碼走到任何地方別人都會高看一眼你，但你要是不爭氣也不會長久的，麵子還是要靠自己掙。”
“小子明了！”楊燁握著牧沉的手腕，這些話楊燁是第一次聽見，卻聽起來如同遺言一般，心頭萬千酸楚。
雲君在一側本來笑容滿麵，此時也麵無笑意，牧沉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了，這他知道，但總是讓自己不去想，總讓自己認為義父還是那個鎮壓大荒的西涼王。
“去吧！”牧沉揮揮手，示意讓楊燁走，自己不送了。
楊燁騎上花狐貂，走出幾步回頭笑道：“老頭子照顧好自己！要是……要是感覺累了，就來鳥鼠山養老，小子給你端茶送水，小子給你養老。”
轉眼間已經到了年尾，大秦一千零一十一年即將過去，楊燁也來到這個世界兩年了。
光禿禿的頭上久違的頭發終於出現了一層青皮，這真是個讓他心情愉快的好事1隻要能再出來就不怕了。
錢來山廢棄山神廟被重新收拾裝修了一下，獨腳鳥的神像換做了一個魁梧將軍的雕像，大秦在這個大雪紛飛的年末，給許多冊封的山神塑了神像。
楊燁踏足雪間，手中提著醬牛肉燒雞，來到了老爺子，無問和尚，還有大黃的墓碑前。
兩人一狗在這冰冷的土地裏永久沉默的躺著，楊燁不知他們是否已經輪回，燒了一堆紙錢，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收到。
不顧地麵積雪冰冷，楊燁一屁股坐下，將醬牛肉和燒雞擺放在墓碑前，從腰間取下酒壺，在墓碑前倒了三次，而後一個人沉默的喝著。
大雪不停的下，不多時肩頭落滿了白雪，楊燁開口對著墓碑說道：“老頭子孫子我出息了，現在也是神仙了，可惜你老死的早，不然也能跟著孫子我享幾年福了，說不定還能找個老伴。無問師傅啊！等過些年我會去一趟爛陀寺，親手把你的佛體送過去，你說過生與斯可惜沒有死與斯，我不會讓你遺憾的。大黃啊大黃，我對不起你，讓你死之前也沒有吃上一口飽飯了上路。”
楊燁說了很多很多話，在墓碑前坐了近五六個時辰，身上的積雪將他幾乎堆成了雪人。
“我要走了，明年我再來看你們。”抖落一身積雪，楊燁對著墓碑磕了三個頭，說道：“老頭子，師父，大黃我走了，我走了！”
楊燁又去了趟牽牛村，去找那位老先生，可早已人去房空，村裏人也不知去了那裏，楊燁才知道老人是外來戶。
大年三十自然要吃一頓餃子的，豬肉大蔥餃子，餃子是楊燁四人包的，煙兒和千屹都會，隻有安硯第一次包餃子，包的要麽餡太多，餃子皮包不住，要麽肉餡太少。
貼了對聯門神，門神上畫的是鳥鼠夫婦，楊燁總歸是有私心的，總特意親近自己認識的。
忙碌完熱騰騰的餃子上桌了，每個人的穿的過年新衣，這是為了過年楊燁專門帶他們去蓮峰縣買的。今夜還特別邀請了鳥鼠夫婦一起，大厲化作人形黑影也頭一次上桌，花狐貂也上了桌，楊燁看著眾人心中感慨萬千，上一次過年還是和王紋那傻丫頭一起在紫詠坊小院過得，眨眼間一年時光如梭，自己也有了自己的家。
酒足飯飽後楊燁給李卜鏡、煙兒、千屹、安歌一人一個大紅包，就連鳥鼠夫婦和大厲也得到了一個紅包，喜慶的日子這些喜慶的習俗也不能不做。
客棧外煙花爆竹聲不絕於耳，楊燁和鳥鼠夫婦在門口看著千屹和安硯點燃煙花，就連煙兒帶著大厲也放了一個炮竹，終歸還是少年少女心性啊！
夜深人靜後楊燁，坐上花狐貂後背，幾個呼吸就上了山，今夜他要在山上休息。
在峭壁間的那棵古樹枝條光露露的，嚴冬時節枝葉早已脫落完了。
看了眼遠處的太白山，楊燁進入閣樓，在書桌前鋪開一張蓮峰縣文齋上好白紙，筆是鳳先生第一次見他送的見麵禮，筆名古勾，勾骨畫皮之意。硯台自然是拜師時那方古硯，古硯名飛，何意楊燁尚不清楚。
筆和硯台自然極好，墨雖然不是極好，也是楊燁在蓮峰縣文齋細心挑選的，字也越來越好看了，這是他苦練的成果，任何事情沒有下苦工，不會給你優待的。
楊燁握筆寫了又寫，寫一張想了會就將寫好紙張揉成一團丟掉，不多時桌下已經十多團，最後楊燁隻是淺淺寫道：又是一年了，想起去年如同昨日，去年是和你一起過的，可惜今年沒有在一起。今夜喝酒的時候，我就想著，要是每年都和你一起守歲，想來都是極好的。
還有我想起一句詩，詩是：蘭有秀兮菊有芳，懷佳人兮不能忘。
花狐貂帶著一張薄薄的紙，在夜空中消失，楊燁卻不能入眠，上輩子就談過一次戀愛，這輩子他也做好準備，隻談一次的戀愛。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