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造孽
熱鬧的荒山重新恢複平靜，隻留下那荒廢的神廟依舊在時光中，在風霜雨雪中，然後若幹年後轟然倒塌，化成塵土不再可見。
塵歸塵，土歸土。那些不幸而死的人啊！終究帶著怨恨化為塵土。
荒山附近沒有村鎮，所以沒有冊封山神，大秦步子還是有些快了。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事，欲速則不達啊！或許以前有山神時，這種事會少許多吧！
農占清的屍體歸了縣衙，被馬甲帶了回去，雖然死了可案子還需要走過程，並不是人死了，案子就不用管了。
那血色棺材歸了煙兒，本來楊燁是想給李卜鏡的，可人家是真宗道門傳統，怎麽會看到起這種邪祟汙穢之物。而且就算給了李卜鏡，他也用不了，也不屑於去用，防禦性法寶，他身上的道袍就夠了。就連那兩小鬼，李卜鏡回去後都準備給煙兒和安歌，一人一隻補身體剛好。
那本邪法則被楊燁燒了，留著說不定以後用的心思都沒有，看一眼都感覺不舒服。半路之中煙兒和李卜鏡回了鳥鼠山，楊燁則是去了縣城，問老道去不去，李卜鏡搖了搖頭，他有些累了。
白日間的蓮峰縣依舊熱鬧非凡，小攤小販在長街兩旁呼和叫賣，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大多穿的粗布麻衣，錦緞絲綢的少之又少。
楊燁漫無目的在長街轉了轉，最後拿著買的糕點和一壺酒，向著半山腰的城隍廟走去。最近發生的事讓他很疲勞，是精神上的疲勞，他想醉一場。
城隍廟香火一直鼎盛，今日不是什麽重要的日子，來上香的人還是眾多。楊燁站立在廟門口望去，隻見神光四射，廟頂有七彩霞光，護佑蓮峰縣。
“八爺今日怎麽得閑來我這裏了？”
楊燁正看時，城隍從廟中走出，一個個香客卻看不到他，各自神色正常的做各自的事，人前顯聖的事神靈不會輕易做的。
“見過城隍大老爺！”楊燁晃了晃手中酒水笑咪咪的說道：“饞酒了，一起喝幾杯？”
“哈……”城隍伯齊被楊燁的稱呼逗的一笑，顯然記起上次楊燁所說別稱呼八爺的事了，抬手將楊燁請入說道：“你這嘴不饒人啊！”
“那裏不饒人了，今日是酒不饒人！”
廟裏的香客好似看不到楊燁，楊燁明白是城隍使用了法術，他搖了搖手中的酒，並肩和伯齊進入了城隍廟廂房，早有廟祝將一切安排妥當。
“你上次所說的案子破了！可又好似沒有破。”
楊燁坐定和伯齊碰了杯酒，一口抿完夾起一塊醬牛肉，慢慢咀嚼將口中的辛辣，然後將農占清的事說了一遍。
采生折割是農占清做的，可又是誰報複殺人？楊燁懶得去想了，罪有應得之事，他不想去操心。為壞人找凶手，那是衙門的事，他隻會敲碎壞人的腦殼。
伯齊是陰神之體，早已不能吃人間食物，但也不耽擱享受美食，楊燁眼中金色佛光流轉，就看到伯齊端起的酒杯隻是實體的虛體，入口為虛桌麵上的實體酒水便淡如水。雖然見過很多次，楊燁依舊很是好奇，
“好酒！”伯齊麵色微紅將喉間上湧的酒氣壓下去，說道：“人間世，眾生皆苦啊！那邪道死不足惜，可那些被他所害之人，連輪回都入不了，可悲可歎！”
“輪回真的存在嗎？”見伯齊也不提那些人是被誰殺的事，楊燁也是一笑，而是問起輪回之事，初聞此言，很是好奇。
“雖然我生前是西涼軍卒，死後有幸被大柱國老人家冊封位一縣城隍，享人間信仰塑香火金身，但名義上已經屬於陰府冥王的管轄，陰陽兩隔間可不隻是這淡淡生死。”
伯齊摸了摸胡須，偷偷指了指頭頂，沒有明說什麽，但楊燁也明白了他的意思，生死輪回之間有大恐怖，也有大因果，也有天道，這種事不可言。
一神一人杯盞交錯，有趣的是一半菜減少許多，一半菜紋絲未動，但早已失去了味道。
從城隍廟走出時已經夕陽西下，長街上的人少了許多，沒有可以壓製酒意，楊燁暈暈乎乎，他想醉一場。
“小兔崽子敢偷老子的錢？”
前麵的人群突然擁擠，楊燁眸子一動看見四個魁梧大漢對著一身材瘦弱的少年一頓拳頭，那少年也硬氣沒有坑一聲，隻是彎曲身體抱頭悶哼，因為抱著頭楊燁沒有看到樣子。
楊燁本來不是個愛多管閑事的人，偷了人家的錢，被抓住挨揍也正常，向著遠處城門口走去，在擁擠的人群間，如同一條遊動的蛇，居然輕鬆的從人群中走出來了。
楊燁醉意微醺，從旁而過是聽見路旁經過的人怯怯私語：
“好可憐的小乞兒，手指都少了那麽多，以後怎麽活啊！”
“活該，偷東西居然偷到了猛虎幫的頭上，那不是老壽星喝砒霜找死嗎？說不定手指就是以前偷東西被砍掉了。”
“記得前段時間不是有個和他一樣的小乞丐嗎？怎麽今天就他一個了？”
“說不定死了，你操這心幹嗎？”
楊燁步伐停住，酒意逐漸消失，轉身又向人群而去。
不多時，那四個漢子趟在地上滾著，手臂都被楊燁折斷，剛才聽人群中的話，這些家夥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走到小乞兒身旁，一隻手提起他向著醫館走去。
小乞兒啊小乞兒！
以前有個如初開的花般的女子見到他時第一句話就是小乞丐。
那女子啊很美，美到如今的他，午夜夢中時不時出現那嬌豔羞怯的麵容。
“造孽啊！”
慈仁堂大夫姓孫，是蓮峰縣的老大夫了，胡須長長的，早已如雪般。老人慈眉善目，垂垂老矣的眸子中是柔和的暖光，充滿了悲憫。
“怎麽樣？”
楊燁雖然繼承了無問和尚的醫術，但也隻是簡單粗淺的醫術，而且他也沒有藥物，索性不如直接到醫館看。
不想管就不管，想管了就管，沒有什麽大道理，隨心所欲就好，這也是楊燁今生的道，一輩子漫長短暫，萬事隨心。
“這娃身體太虛弱了，長時間沒有吃好休息好，想恢複元氣需要靜養一段時間。”孫大夫檢查完畢，對楊燁說道：“就是消失的手指，都不知多久了，這孩子廢了啊！”
楊燁點頭，這個結果自己早已知道，第一次見到這小乞兒，楊燁就知道這孩子手算是廢了，手指恐怕早已被流浪的貓狗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