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你不配
漸入初秋之節,秋雨連綿不絕,碧綠染上紅、黃、褐之色,從遠處眺望,鳥鼠山色彩斑斕,讓人眼眸中滿是燦爛。
撐著油紙傘,踏入蓮峰縣城門,青磚長街在雨水中浸染,色彩更加青亮。
兩旁的路人要麽形色匆匆,手遮頭頂躲避雨水,要麽撐傘而行,腳步也是匆匆。
楊燁看了眼一旁撐傘,身穿青衫腰佩白玉,風度翩翩的李卜鏡。又看了眼路旁屋簷下一個個偷瞄李卜鏡,麵色嬌羞躲雨的小媳婦。
“我說你穿成這樣不怕道祖怪罪嗎?你看看那些小娘子丈夫看你的眼神,小心把你狗腿打斷!”
楊燁看著風騷的老道,平心而論,這老道確實一副好皮囊,尤其是那雙經曆過太多事的眼睛,深邃而神秘,怪不得迷的那些大媳婦小媳婦偷偷瞅。
“無量天尊,世人都道紅顏好,豈知美色皆是白骨,隻會削人魂骨,別說勾搭貧道想都不敢想啊!”
聽聞老道如此說,楊燁暗覺慚愧,自己是以皮相看人了,卻又聽老道繼續說:“但為了我道門發展,哪怕從此煙雨落蓮城,一人撐傘兩人行。也可,這諸般罪孽,就讓貧道我一個人承受吧!”
聞得此言楊燁炸裂,還一人撐傘兩人行?你個老玻璃,楊燁隻感覺菊花一緊,怒從心頭起,惡從膽邊生,奪過紙傘向前而行,餘老道一人在雨中。
“你這是幹嘛啊?莫名其妙腦子抽筋了?”李卜鏡快步走到傘下,拍打著身上的雨水,不解的問道。
“你們門派都你這樣?”楊燁狐疑的打量著李卜鏡,心中滿是猜測。
“雖然都不如我這般俊郎,但皆是都有大愛者!”李卜鏡手扶額下長須,神態頗為自得。
“那我明白你門派為何如此凋零落寞了!”
楊燁心中罵到,一群老玻璃的門派,能不落寞嗎?這次回去要趕快把這尊神送走,不然菊花危矣!
李卜鏡感覺一頭霧水,又感覺自己門派受到了侮辱,說道:“你此話怎講?我天機門就是因為占卜準確,泄露天機才被天道懲罰,所以才會如此凋零!”
我信你個鬼,楊燁才不信,這老道倒黴透頂,山門更是被一隻鳥占據了,讓他相信是因為泄露天機,還不如更相信因為男上加男。
李卜鏡看著楊燁玩味的眼神,好似洞察一切,又是一振迷糊,隻好問道:“客棧那些詩詞真都是你寫的?”
“你見過別人寫過嗎?”楊燁輕飄飄說道,讓老道自己去猜。
李卜鏡心中保留著幻想,但他也算見過世麵的人,那些詩詞就算一首,隻要流傳出去,整個大荒儒家學子還不爭相傳閱,豈能默默無名,一首他還能信抄襲,但首首經典,皆是傳世之作,斷無抄襲之可能。
一想到這裏,他就感覺自己詩人的夢想破裂了,在他心中詩人,那可是瀟灑不桀,率性灑脫之人,最主要的是,逛窯子去勾欄聽曲都是不要錢的啊!可看著楊燁他感覺錯了。
好像有人說過,一個男人的成長都是以夢想的破裂開始的,他感覺自己成長了,好似久旱所遇金黃的麥田都是別人的,他鄉遇見的父母告訴他是收養的,精壯的漢子硬不起來。
如是我聞,一切皆夢幻泡影!
“呸!”想到這裏李卜鏡吐了口唾沫,狠狠罵道:“禿驢都該死!”
誰說別人寫的就不能白嫖?反正又沒有人知道,李卜鏡想到這裏,感覺又有了夢想。
“咳,貧道剛才路過路口,看到幾個可憐人,秋雨寒冷,秋風蕭瑟,道祖有雲:勿以善小而不為。老道決定行善一日。”
李卜鏡滿目愁容,一股悲天憫人的氣息撲麵而來,好似看見了人世間的大悲慘。
“可憐人?還有這話道祖說的?”
楊燁剛才一路走來,確實見到過幾個行討的乞兒,在秋風秋雨中縮成一團,大多都有殘疾,不是眼瞎就斷胳膊斷腿,當真是可憐。
大秦是有福利政策的,老弱病殘無人照顧的可以送到福利役所,雖然粥清床薄,但終究能遮風擋雨,不受饑餓困擾。
今年風調雨順,他不知為何有如此之多乞兒,本來他準備去拜見完城隍,把此事提一提,看能不能問問怎麽回事,聽李卜鏡如此說,心中一暖暗道此人大善。
“去吧!身上錢財夠嗎?”楊燁點了點頭,從懷裏掏出七八兩散碎銀子,放在驚訝的李卜鏡手中。
“夠,夠了!要不一起?”李卜鏡遲疑的問道。
“我就不去了,心有餘而力不足。”
和牧沉半年所見,可憐人何其多,他不忍再見,一人的力量終究有限,就算救濟百人千人,終不過滄海一粟。
“力不足?哦,我懂了!”李卜鏡目光憐憫,年紀輕輕就不行了,當真是可悲可歎啊!罷了罷了,貧道就受累點,多點一個吧!
看著李卜鏡遠去背影,楊燁感覺有些古怪,卻又想不明白,就不再多想,向著壹蟬居而去,去見城隍還是帶點糕點的。
街道拐角處,李卜鏡看著楊燁遠去的背影,摸出懷中寫著詩詞的紙張,花錢那不是他的理想,他追求的是白嫖。
老臉上露出笑容,手中檀香扇一扇,也不管秋風蕭瑟,舉步向著不遠處的禦香苑而去。
“哎呀,好俊俏的大爺啊!”
禦香苑送客的老鴇一見到李卜鏡,美眸中水色蕩漾,扭著水蛇腰過去,扯住衣袖就往樓中拉。
“哈哈!”
李卜鏡大笑一聲,右手摟住老鴇細腰,低頭可見深深的溝壑,口中說道:“苑中姑娘可都如此凶?”
“討厭!”老鴇也是久經戰陣,又見李卜鏡俊郎帥氣,雖然兩鬢斑白,但更有男人魅力,口中更是嬌喘道:“定讓爺滿意,要是找不到,奴家親自伺候又如何!”
“大爺,給點錢吧!我和弟弟好幾天沒有吃東西了!”
就在快要踏門而入的時候,一道虛弱的聲音響起,一雙黑乎乎滿是泥濘的小手扯住李卜鏡長衫。
“哪裏來的小乞丐,來我禦香苑門口乞討,快滾快滾!”
老鴇口中罵罵咧咧,門口龜奴更是滿臉凶相,一個個手提棍棒,準備將乞丐打走。
“慢!”
李卜鏡不留痕跡的將摟腰手收回,俯身看著小乞兒,孩子七八歲左右,骨瘦如柴,右手更是缺了一根食指。
“你這手指怎麽回事?”李卜鏡抓住怯懦乞兒右手,聲音溫和的問道。
“肯定偷東西被人砍了唄,這些一個個有人生沒人養的兔崽子,別打擾了爺你的興趣!”
老鴇在一旁說道,準備拉李卜鏡胳膊,卻被老道巧妙躲過。
“今日有事,改日再來吧!”
李卜鏡起身,拉著害怕怯懦的小乞丐,轉身對老鴇溫和的一笑說了一聲,就消失在煙雨中。
老鴇還沉浸在那溫和的一笑中,清醒過來時已不見李卜鏡和小乞丐的身影。
長街一角,老道將袖中寫著詩詞的紙張重新塞入懷中,隻是淡淡說了句:“你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