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鳥鼠同穴
楊燁盤膝而坐在一顆繁茂古樹枝頭，遙遙望著遠處若隱若現的太白山。
此時已經七月，雖說七月流火，天氣微微轉涼，但西涼依舊炎熱。
身上的長衫變成了薄薄的黑色長袍，微風吹拂透過薄薄長袍，隻感覺身上好不舒適。
落日餘暉將西邊半邊天染紅，太白山在夕陽下美不可言。
這座靈山係雲摩天，眾山環繞，雲海翻騰，與楊燁此刻獨處的鳥鼠山遙相呼應。
“海拔拔三千三，離天三尺三，不知路多遠，八十一轉灣。”
起身站立在樹梢，舉目望去隻見高聳入雲的太白山巔，有常年不消的積雪白的耀眼。
楊燁口中喃喃自語道：“山巔常有雪不消，盛夏視之猶爛然。老頭子果然沒有騙我，這太白山不愧是寒常宮的仙山。”
楊燁從大夏回來已經快一月了，他沒有做什麽大將軍，他清楚自己的能力，一將無能累死三軍可不是空話。
當然不做實權將軍，掛一個空名也可以，每日帶著惡仆走街串巷雖嚇唬人也不錯，他知道牧沉有這個能力，可自己誌不在此。
重活一世當真是莫大的幸運，多少人終其一生也將一生過不好，當走到生命的盡頭，回憶往昔好想重頭再來，卻隻是南柯一夢求而不得，可他何其幸運，能再重活一世，那麽這一世當活個自在逍遙。
所以他選擇了一座山，一條河，在這陌生的大荒，一座屬於自己的山河。
就是不知道王霜鬆那傻丫頭在寒常宮過得怎麽樣？
回到涼城，楊燁就聽聞牧沉帶著自己大鬧了萬妖窟後，沒有幾日寒常宮也打上門了。
上任萬妖窟妖主被牧沉一刀劈成兩段，剛即為的妖主就被寒常宮現任宮主萬妙真人仲喃活活用冰炎燒成粉末。
如果不是被妖族青丘一脈保住，恐怕蝠族就會被滅族，如此也元氣大傷，從妖族一流種族掉成三流。
“有一個如此強大的宗門保護，想來她也不會過得不好！”楊燁暗自想著。
“盛夏視之猶爛然！好句，這太白山的雪可是涼州一景。”
楊燁回頭看到來人笑了笑，說道：“雲二哥你來了。”
卻見來人身穿白袍上鏽山紋，戴白玉發簪，麵白短須，腰間配著一把長劍，神采飛揚。
楊燁剛準備下去迎接，雲君腳尖一點飛身而上，輕輕立於楊燁身旁。
“房屋修建的差不多了，山上修建房屋道路我是明白的，可山門前修一客棧為何？難道你是想開客棧？”
雲君白袍在風中微微擺動，看著楊燁淺笑道。
雲君是牧沉第二義子，為人性格儒雅隨和，掌管西涼一切軍需建造和調用。
牧沉共有七義子，都是戰場上父輩跟著牧沉戰死遺留的孤兒。
“總要有個營生的，總不能守著這座山什麽都不幹，那就真是坐吃山空。”
楊燁看著身旁如同仙人般的雲君，笑了笑答複道：“而且我發覺這一路走來吃的東西味道確實不怎麽樣，就尋思著自己開個客棧，既能賺點小錢，也能滿足自己的口舌。”
“哦？八弟還會做飯？”
雲君有些驚奇道，畢竟在大荒，好男兒要麽建功立業，要麽耕田打獵，做飯都是婦人的事。
對於雲君的八點弟之稱，楊燁有心解釋，想了想卻沒有再說什麽。
牧沉人不錯，接觸這麽久，楊燁從他身上更多感受到的是一種溫馨隨意之感，而不是身為大柱國的權威。
可認他為義父，楊燁還是做不到，前世的父母麵容清晰可見，這世叫別人爹總是難以接受。
“以前跟著爺爺，整座山上隻有我和爺爺外加一隻守山犬，飯總是要吃的，還管什麽君子遠庖廚，填飽肚子最重要了。”
楊燁當然說的是假話，這世的狗子楊燁雖然會做飯，卻也隻是簡單的煮熟就好，要是靠狗子楊燁的手藝，恐怕客棧離關門也不遠了。
做飯這手藝還是來自前世，有個做飯好手藝，總能在找女朋友這件事上加分不上，後來找了女友後才發現，會做飯很苦逼。
“君子遠庖廚？此話出自何處？出自何人何本書籍？”
雲君微微皺眉思索，他自幼聰慧，喜愛文章和詩詞更甚於刀劍，秦域的文章子籍雖然不說早已了然於胸，可也十之八九了。
“聽一遊方老書生說的，如今也不知那裏了。”
楊燁口中敷衍一聲說道，心中卻暗自決定以後說話要注意些了。
“可惜了，要是見到雲某說不得又能尋到一遺落山野的先賢著作了。”
雲君也不疑有他，大荒何其大，田野山間麒麟無數，不曾聞得大賢何其多。
隻是有些感到可惜，說道：“聽此話語初聞或許是說讓男兒不要做飯，但仔細想來不是這個意思，此作主人要表達的意思應該是一種不忍殺生的心理狀態。”
“雲二哥高見！”楊燁點了點頭道，心中卻不禁想到此人果然聰明。
“讀的書多了，自然而然有些事情就明白了。”雲君不以為意，說道：“這鳥鼠山的山神你可曾見過沒有？”
“見過了！”楊燁說道：“頭一日來，就去拜會了。”
鳥鼠山又名鳥鼠同穴山，此山風景秀美，山勢險峻。
西涼誌上如此描述：涼州之地有兀兒鼠者，形狀似鼠，尾若贅疣。有鳥曰本周兒者，形似雀，色灰白，常與兀兒鼠同穴而處。鳥鼠分為雌雄，同穴而處，所謂鳥鼠同穴也。
“如此就好，雖然朝廷罷免了山神之位，但這對山神夫妻在位時也護一方安寧，做的確實很好，以後你是這鳥鼠山的主人，好好待它們，莫要因為它們是妖而輕慢仇視。”
雲君聞言麵色溫和喜悅，點了點頭說道：“而且它們在也能幫你護山，就讓它們做這守山神獸吧！還有渭水出自這裏，定要護好源頭，這方圓千裏百姓全靠渭水生活，不要髒了這源頭。”
“二哥放心，我不會虧待它們的，而且我也是苦日子過來的，自然懂得這渭水對於這方百姓的重要性。”
楊燁看著眼前雲君，心中讚歎一聲真是個溫潤如玉、謙謙君子。
“嗯，你我自然放心，但囉嗦慣了，明知道你懂得，卻依舊嘮叨不停。”雲君有些不好意思道。
“二哥這什麽話，以後還要二哥多多關照，我初來乍到，有些事不懂，有些習俗不明，還要麻煩三哥煩心了。”
“哎，兄弟之間本該互相幫助，八弟如此說就見外了。”雲君聞言麵色一正道：“你既然是我弟，我當兄長的自然要照顧你一些，那裏什麽麻煩不麻煩的。”
此時天空已經繁星點點，雲君看了眼天上明亮的太白星，整理一下衣衫說道：“天色不早了，我該回去了，八弟還有什麽需要的就告訴我一聲。”
“夠了！已經足夠了。”楊燁陪雲君飛下古樹，說道：“二哥閑暇了多來玩耍，還有其餘幾位兄長，有時間來我小店喝酒。”
“一定！”雲君聞言笑道：“八弟的手藝自然要嚐嚐。”
“醜大哥怎麽樣了，上次在涼城一見，如今已經快一月了，身體好了嗎？”
楊燁陪著雲君慢慢在青磚堆砌的山道上一步一台階慢慢向下走去。
“大哥半月前已經去軍隊了，他就是個急性子，一好就床上待不住了，你就放心吧！”
雲君說起醜征就笑道：“這次大哥在自家門口吃了虧說不好意思來見你，說下次回來定要考察你功法練的怎麽樣？”
“如此說來還是不要見的好！”楊燁和雲君相視一笑。
台階三千有餘，好在兩人都是修士，要是凡人上下一次恐怕就都很難了。
“山裏的生靈如果不是必要就留它們一條命，後山那些白虎是上古白虎遺留血脈，雖然如今血脈沒有那麽純真，但也是不可多得的靈獸，你可以讓鳥鼠夫婦與它們溝通，讓它們每月將渭水源頭流出的白玉交出一些給你，也算給你付了在這裏居住的房租。”
走到山下雲君突然說道：“而且你也沒有坐騎什麽的，要是有什麽事，從這裏到涼城路程漫長，你修為還尚淺，選一隻給你平時帶步吧！”
“好的，二哥一路保重！”楊燁點點頭道。
“再會！”雲君同樣點了點頭，腰間長劍飛出，雲君躍上劍身，長劍飛入雲端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