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我會陪著你
邵思年明亮的大眼睛,不複天真無邪,帶有明顯的憎意。
顧傾城看得心驚。
手術室的燈突然熄滅,醫生護士陸續走出來。邵澤上前一步,問道:“病人怎麽樣?”
醫生拉下口罩,惋惜的說:“病人全身多處骨折,手臂最為嚴重,可能恢複不了,你們要有心裏準備。”
“哇”的一聲,邵思年當場嚎啕大哭。
邵澤的眉頭蹙起,“我不管你們用什麽辦法,一定要治好她。”
醫生頗為為難,“錢不是萬能的,邵先生,喬布斯還是死於癌症,錢買不到健康。”
邵澤的嘴唇緊抿,臉龐從側麵看去,冷硬無比。顧傾城怕他對著醫生發火,連忙道:“我們進去看看蘇冉吧!”
邵思年用袖子抹著眼淚,率先衝了進去。
顧傾城和邵澤緊隨其後。
蘇冉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麵容安詳,就像是一個暮年的老人,毫無生氣。
“媽媽。”邵思年撲倒在她床頭。
蘇冉幹裂的嘴唇顫動,“年年,不要哭,媽媽好想給你擦眼淚,可是媽媽的手再也動不了了。”
看來她已經第一時間從醫生那裏,得知了自己的病況。
邵思年聞言哭的更厲害,呼吸都有些困難。
顧傾城見此,想要上前拍拍她的背。卻毫不留情的被邵思年打開手,“我不要你管。”
顧傾城沒有想到會被邵思年厭惡,心裏很難過,卻不好多說什麽。
倒是邵澤看不過去,“年年,你太沒有禮貌。”
邵思年倔強的咬著小嘴唇。
蘇冉的聲音虛弱,“年年,不可以這種態度對待爸爸。”
“如果不是爸爸不接電話,媽媽就不用躺在病床上。”邵思年爭辯道。
蘇冉的眼神流露出痛苦,卻還要強做鎮定,“你爸爸不是故意的。”
邵澤站到蘇冉麵前,整個人嚴肅又認真,“我沒有接你的電話,你怪我嗎?”
蘇冉緩慢的搖了搖頭,“我知道你不想看見我,沒有接電話也很正常。”
氣氛一時間壓抑的喘不氣,顧傾城覺得她呆在這裏既多餘又尷尬,便說:“蘇冉你好好休息,我就先回去了。”
蘇冉竟然提出一個請求,“傾城,帶年年走吧。”聲音溫柔得像是一首古曲,顧傾城愣住。記憶中,蘇冉還是好多年前才會這麽溫溫柔柔的稱呼她的名字。那個時候,她們是最好的朋友。現在見她陡生這種變故,顧傾城心裏也不忍。
“我不要回去,我就要陪著媽媽。”邵思年大聲拒絕。
兩行眼淚突然順著蘇冉的臉頰流下,“年年,乖啊,你先回去,媽媽想一個人靜一靜。”
邵思年伸出小手,幫蘇冉擦眼淚,“媽媽不要哭,年年聽你的話,年年走。”
接著,在蘇冉的注視下,他們三人一起退出手術室。
直到下到一樓,顧傾城突然抓住邵澤的手臂,認真的說:“你應該回去,蘇冉需要你照顧。”
在邵思年期待的目光下,邵澤點點頭,“年年交給你照顧。”
顧傾城牽著邵思年的小手,“年年,跟著傾城阿姨回家好不好?”
邵思年這下子倒是配合得緊,連忙嗯了一聲。
邵澤重新搭乘電梯,回到手術室。見門口有護士駐足觀望,便問:“有事嗎?”
護士小姐像是找到救星,“你是家屬嗎?太好了,我本來想把病人推去病房,但是她情緒極其不穩定,發脾氣將我趕出來,我怕她會出事。”
“這裏交給我,你先忙去吧。”邵澤應承著說。
護士如臨大赦般跑掉了。
邵澤還沒有進去,便能聽見裏麵痛苦又壓抑的抽泣聲。一陣一陣的,像是杜鵑啼血。
輕輕的推開門,隻見蘇冉正將臉埋在床單上,消瘦的肩部一聳一聳的,明顯是在哭泣。
邵澤很自責,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背,“蘇冉。”
蘇冉沒有想到邵澤會返回,整個身體一僵。隨即轉過頭,臉部暴露在邵澤的目光之下,糊滿淚水,額前的頭發都一縷一縷的打濕了。
“對不起,阿澤,不該讓你看見我這麽狼狽的模樣,可是我忍不住。”蘇冉的聲音裏還是帶著哭腔。
“是我對不起你,如果我接了電話,如果我接了……”邵澤似乎都說不下去。
“不怪你,你說過不想我介入你的生活,你也不希望我接觸年年,我就是太想念她了,我不能去家裏找她,所以就隻能趁著搭乘校車的空檔,看著她一會兒,誰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情……”蘇冉語無倫次的說著。
“是我以前對你有偏見,我以為你隻是想利用年年,沒有想到你會為了救她,不顧自己性命。”
“年年也是我的女兒啊,你有多愛她,我就有同樣的心情。”蘇冉動情的說著,“我不後悔為年年失去雙臂,再來一次我還是會同樣選擇。”
邵澤動容。
“可是比起變成殘疾人,我寧願死。”蘇冉心如死灰的喊出一句。
“我會治好你,相信我。”邵澤承諾道。
蘇冉搖搖頭,“我問過了,醫生說我好不了。”
“這家醫院不行,我們就換一家醫院,就是嚴重一點的摔傷而已,我就不信全世界沒有人能治好你。”
“可是我沒有勇氣,我不想一次次的滿懷希望,又一次次的失望。”蘇冉痛苦的說。
求醫的過程最折磨人的心智,就像是慢性謀殺。為了讓蘇冉重拾鬥誌,邵澤一字一句的說道:“我會陪著你,直到你康複為止。”
蘇冉眼巴巴的看著邵澤,就像一隻受傷的小動物,急於在他身上找到庇護一般。
“想一想年年,她不能沒有媽媽,你要堅強。”邵澤用盡一切的辦法勸說蘇冉。
蘇冉點點頭,像是受到莫大鼓勵一般說:“嗯嗯,為了你和女兒,我會努力活下去。”
眼見她的情緒暫時平複下來,邵澤說:“我現在去找護士送你回病房。”
說完,便拉開門把手,出去了。
當手術室內僅剩蘇冉一人時,她眼底的脆弱無助全部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狠辣算計。
剛剛之所以情真意切的在邵澤麵前演了一場戲,是因為邵澤回來的時候,她聽見了他和護士在門口的談話。
身體的疼痛時刻刺激著蘇冉,雖然付出的代價有些大,但是從此她就能成功賴在邵澤身邊。
邵澤為蘇冉安排最好的單間病房,害怕蘇冉做傻事,他全程陪護。
就是到了夜晚,也沒有離去。
病房裏有家屬床位,邵澤原本想在上麵將就一晚。
但是到了半夜,蘇冉做了噩夢,像是重回白天的場景一般,驚恐尖叫。
怎麽叫都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