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下了一夜的雪,第二日卻是一個出奇的大晴天,陽光懶洋洋的灑在晶瑩的雪堆上熠熠生輝,那光彩悠然的從窗簾的縫隙中漏了進來。米蘭翻身從床上起來,赤腳落在冰涼的地板上,那刺激的觸感惹得腳趾一陣卷縮,米蘭走到落地窗前,猛地扯開厚重的窗簾,陽光猛然照了進來,刺激的眯了眼。等逐漸適應光線,米蘭緩緩放下手,搓了搓臉。昨晚幾乎沒有入眠過,所有的情緒無端的焦灼著神經,越想越多,越想越複雜。
米蘭歎了口氣,進了浴室,打開龍頭刺骨的涼水一傾而下,伸出雙手捧了一把澆在臉上,寒冷的刺激令米蘭稍微清醒了一些,抬頭,鏡子中的女人因為疲憊顯得憔悴萬分,眼中聚集著化解不開的抑鬱之色,這種狀態很久沒有了,米蘭扯著幹毛巾將臉上的水滴擦幹淨,麵無表情的開始洗漱。
米蘭出了房間,昨夜的痕跡一片狼藉,卷起袖子開始收拾,收拾完之後一如往常的坐了早餐,隻是米蘭實在毫無胃口,在陳墨下樓之前端了一杯咖啡進了房間,吃不下是真的,更多的是想要躲開那個人。並非是後悔把自己的感覺說出來亦或者覺得難堪,僅僅隻是不想要麵對他,米蘭很清楚,陳墨沒有斬釘截鐵的拒絕也沒有答應,這並非意味著她有希望,隻是陳墨想要維持原狀,原狀是他最滿意的狀態,僅此而已。而米蘭並不想,那種曖昧不清的狀態隻會越陷越深罷了,米蘭喝了一口咖啡看著窗外蒼茫的潔白,那就維持原狀吧,她想。
陳墨緩緩的走下樓,餐桌廚房沒有任何人的聲音,合口味的早餐擺在餐桌上冒著熱騰騰的氣息。陳墨的起色看起來還好,隻是仔細觀察就能發現眼底有一片青色,眼中不可抑製的流露出一絲疲態,他歎了一口氣拉開椅子坐在,從桌上的咖啡壺裏到了一杯咖啡,苦澀的滋味在口中蔓延。陳墨抬手捏了捏山根,有一種前所未有的疲憊感,昨夜的事情有些始料未及,他做了最理智最好的判斷,維持原狀才是如今最好的選擇。陳墨並不否認對米蘭有感覺,隻是在很多事情麵前這種感覺就變得萬分的渺小,現在的陳墨不適合談感情,又或者陳墨一直都不適合談感情。並非沒有陷入過感情之中,隻不過大多都是錢財交易,你滿足我的生理與精神,我滿足你對金錢的欲望,時間到了簡單的分道揚鑣,毫不拖泥帶水,畢竟感情這種事在一個商人的眼中不值得去花費寶貴的精力。在如此一段風雨欲來的日子裏,感情可能是最大的敗筆,維持原狀再好不過。
陳墨喝完杯中的咖啡,將視線從米蘭緊閉的房門上收回,拿起擱在沙發上的大衣,偏頭看了一眼絲毫未動的早餐,猶豫著,最終拿了兩個有些微涼的包子關門離開。
米蘭聽到關門聲之後這才端著已空的咖啡杯從房間出來,看著盤子裏少了兩個包子,微皺的眉頭漸漸地鬆開,將桌上的碗碟收拾好。收拾妥當之後,米蘭回房間換了一身衣服,淺色的敞口毛衣搭配緊身裙,外套是一件灰色的呢子大衣,配上裸色的尖頭高跟鞋,畫上一個淡妝但口紅顏色略深。鏡子裏的女人看起來時髦又幹練一副職場曆練多年頗具手腕的形象。
米蘭對著鏡子呼了一口氣,將有些淩亂的短發整理好,既然要維持原狀那麽就必須履行自己的義務。之前在陳欽浩辦公室發現的無頭的基金流動終於查出了一些眉目,米蘭發現哪家公司之後,循著那條線往上摸索,那家公司的法人代表是陳欽浩去世的夫人,夫人家中是做工廠貿易發家的,那家五金公司是當年的夫人嫁入陳家的嫁妝,除此之外還有她家原始的股份,那家公司請人顧著,夫人在世的時候也沒有用心在上頭,所以這些年也一直是不鹹不淡的開著,時常需要些許救濟。夫人過世後作為遺產這家五金公司自然落在了其女兒的名下,因為公司在國內那位不知所蹤的陳小姐從未接手過,倒是陳欽浩有時候幫忙救濟運作一番,即使前幾年殘酷至極的金融風暴,那家搖搖欲墜的小公司也依舊沒有倒。
所以,這家公司表麵上與陳氏沒有生意上的往來,但是由於是陳家小姐名下的公司陳欽浩扶持也是理所當然,自然也就會和陳氏有資金上的流動往來,並且米蘭查了一下,這些年來除了金融危機那一年,其他時間的資金流動數目非常的小,看不出有什麽名堂,查到這裏一切有了合理的解釋米蘭也就放棄了不在關心。但沒想到的是就在幾天前米蘭又看到了這家熟悉的公司名稱,陳欽浩叫米蘭撥出去幾項去向不明的資金,這些資金的來源皆不是陳氏賬麵上的,而是那家五金公司的賬麵,更奇怪的是這幾日有幾款數字龐大來源不明的資金流進那家五金公司。
報表上一串串古怪的數字無一不揭示這家公司絕非表麵上那麽簡單,絕非是看似合理的解釋,因為在一絲絲零碎的線索中無疑指向了一件事,洗錢。陳欽浩龐大的不明資金從哪裏來的,又經過這家公司流向哪裏去,這是現在最需要知道的事情。在陳氏的賬麵上和經手的資源上米蘭實在挖不出更多的信息,隻有親自去那家五金廠一探究竟可能才會有所發現。這件事情米蘭還沒有向陳墨報告,但實際上也並沒有什麽需要去報告,自己知道的這些皮毛想必陳墨早已知道,隻是沒有證據而已,那家公司想必陳欽浩早已做好萬全的準備,陳墨這邊是絕對安插不進去人手查個究竟,那麽隻能由米蘭這個董事長助理借由陳欽浩的名號去探一探虎穴。
這件事情非同許可,如果一旦敗露那麽在陳欽浩身邊建立這麽久的信任即會一敗塗地,更嚴重的是,陳欽浩必會豎起前所未有的警覺性,那陳墨下了這麽久的一盤棋將成為死局。
米蘭深吸一口氣,拿上手提包出了門。米蘭攔了一輛出租車,將那家公司的地址報給司機,車子一路穿過市區來到郊區整整三個小時才到達目的地,米蘭下車後給出租車司機一筆錢,囑咐他在這裏等自己。米蘭看了手中的名片一眼,確定地址無誤,走了進去。正值周末,前台的小姐昏昏欲睡的耷拉在桌子上,手指靈活的在手機屏幕上飛舞,米蘭敲了敲台子,前台懶洋洋的支起身子看著米蘭,米蘭禮貌的問道:“您好,請問你們這裏的負責人在嗎?”
前台頓時有些警覺,端正起身子問道:“你是誰?有什麽事嗎?”
“你還是把你們負責人叫出來,我的事情想必一定是你解決不了的!”米蘭冷冷的看了前台一眼。
前台打量了米蘭一番,看米蘭一副不好對付的樣子,心中沉了下來,扯了個僵硬的笑容道:“不好意思,因為是周末孫總出差了,請你稍等一下我把錢副總給您叫來!”
米蘭點了點頭,轉身在大廳的沙發上坐下,不一會一個大約五十歲左右滿腦肥腸的男人走了過來,米蘭冷笑怕是私底下舀了不少的油水,那男人看著米蘭有些眼生瞬間端起架子,冷冷斜著眼看著米蘭,他的聲音粗魯中帶些沙啞,開口便是一種教訓人的輕蔑口吻:“你是?”
米蘭站了起來,衝著男人伸出手,換上得體的微笑:“想必您就是錢副總,您好!”米蘭的手懸在半空中,男人並不買賬,一副輕蔑不屑的姿態。米蘭收回手,對他的態度毫不在意,嘴角的笑容越發的深:“忘了自我介紹了,我是陳董的助理我叫米蘭!”
“陳董?那個陳董?”錢副總表情轉變的有些微妙,尷尬的開口。
“自然是陳氏的董事長陳欽浩先生了,難道還有哪位陳董嗎?”米蘭反問。
“您看著麵生,有失遠迎了!”錢副總眉頭一跳幹笑著,轉頭向那個前台吼道“愣著幹什麽,還不給米助理上茶!”
“是我錯,沒有跟您先自我介紹!”米蘭表情絲毫未變“不用麻煩了,茶就不用了,難道還讓我跟你在這大廳裏聊?”
“是我糊塗了!”錢副總哈哈大笑,一拍腦門“請米助理到我辦公室裏坐一坐吧!”
米蘭點點頭,跟著錢副總進了他的辦公室,米蘭在沙發上坐下,換了一眼四周,巴掌大個公司,小小的副總經理辦公室就極盡奢華,米蘭定眼看了牆角的花瓶,略微有些影響,好像是上個月拍賣的明代官窯,價格不菲,這個公司還真是有幾分能耐。
錢副總一屁股坐在米蘭的對麵,拿起茶盤上的紫砂壺親自倒了一杯茶推到米蘭的麵前:“米助理您嚐嚐,這是前幾日得的西湖龍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