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上了三樓,已經大概有六七個人在等待,每個人臉上的神情各異,但相同的是每個人都帶著對未知的恐懼和惴惴不安,對比起來米蘭倒是那個最為鎮定的那個。等待的時間是蒼白難熬的,每個人彼此之間都沒有交流,每個人是對手,是競爭者除了壓力之外隻有冷漠和無言以對。米蘭坐在會客室的角落細細的回憶資料上的答案,雖然爛熟在心,任免不了心頭被緊張感所籠罩,陸昊見時間充裕便打算去洗手間緩解一下緊張的情緒。推開洗手間的門見一長卷發的女孩倚靠在洗手台夾著煙吞雲吐霧,見到米蘭進來立馬掐滅煙頭,神情有些局促尷尬,米蘭對她笑笑,走到洗手池,擰開水,拍了拍自己的臉。


  “你是來麵試的嗎?”卷發女孩問。


  “恩”米蘭愣了一會,環顧四周,見洗手間沒有別人,確定是問自己,然後對卷發女孩了點頭。


  “我也是,我叫麥娜!”女孩俏皮的伸出自己纖巧的右手。


  “米蘭!”米蘭擦幹手上的水漬,回握了一下。


  “剛才的事別說出去啊!”麥娜俏皮的眨眨眼,手指做了一個夾煙的動作。


  “不會!”米蘭會意的點點頭,整理好自己,說著衝麥娜笑笑“我先出去了!”


  出去的時候,麵試差不多進行了一半,米蘭的前麵隻排兩個人,等了半小時左右,助手叫了米蘭的名字。做了一次深呼吸走進了麵試廳。主考官一共是四個人三男一女,年紀都在四十歲左右,幾個人一一問了米蘭幾個問題,問題不出意外均是資料上的,米蘭將原本的答案潤色一番,回答的很沉著,幾個麵試官均露出比較滿意的表情。


  “米小姐,請問對於這個職位,你和其他的競爭者相比有什麽優勢嗎?”一個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一不小心流出的目光,帶著寒光般的銳利。


  “麵對那麽多優秀的競爭者,我想我個人的優勢是本分!”對於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米蘭加深嘴角的笑容,對著發問者道。


  “哦!本分?”男子玩味似的一笑,對米蘭的答案表現出十足的興趣。


  “是的,本分!我認為,助理這份工作,是要協助要上位者完成力所能及的事情,這裏這份工作,是一份最不需要野心和抱負的工作,恰恰需要的是本分,本分的完成分內的事情,本分的協助領導,這是這份工作最重要的,也是領導最需要的!”米蘭報以虛心的態度,回答完問題。


  “好的,你可以出去等結果了!”男人點點頭,臉上的表情也說不出是滿意還是不滿意。米蘭彎下腰朝著幾位鞠躬,推開門走了出去。


  等陸陸續續麵試完,大概等了個把小時左右,助手出來宣布消息,被聘用上的隻有兩個人,米蘭以及麥娜,聽到麥娜的名字,米蘭有些感歎,倒是有幾分緣分。而米蘭聽到自己被聘用上沒有特別的情緒,不意外也不激動,畢竟沒有聘上才值得意外。米蘭冷眼看著一群失望頹敗比自己優秀的競爭者,大概是經曆過太多這樣的情緒,已經在鐵硬的內心掀起不了任何的波瀾,自己嚐過千萬遍失敗的滋味,那種怨天尤人滋味,如今不論如何,就是粉身碎骨都要咬牙走下去。


  麵試完米蘭回了景秀江園,到了門口米蘭才發現陳默沒有給自己鑰匙,忐忑的按了一會門鈴裏麵沒有人應,米蘭隻好坐在門口院子的台階上等陳默。太陽的餘暉逐漸消失,直到晚上九點陳默的車子才緩緩的開了進來,車子的前燈強光打在米蘭的臉上晃得他睜不開眼,陳默熄火下車,見到米蘭坐在門口的台階上。


  “你回來多久了?”陳默皺著眉問。


  “下午四點鍾回來的”米蘭揉了揉眼睛,重新適應了黑暗。


  “為什麽不給我打電話。”陳默冷冷的問。


  “我沒有您的電話。”米蘭答道,心中腹誹,就是有也不敢為這種小事打給你啊!


  “我記得昨晚我給你的資料上有我的號碼,還有密碼門的密碼。你就是這樣準備的嗎?”陳默冷哼一聲,嘲諷的說。


  “對不起!”米蘭的臉一陣白一陣紅,有些難堪,昨天資料最後一頁確實有一些數字,可是當時自己沒有注意。


  陳默開了門,換了鞋子徑直上了樓。米蘭跟在後麵進了門,回到房間,這才感覺胃有些抽痛,忽然想起,一天下來隻吃了一個漢堡現在已經餓過頭了,這個點實在是不想動手在做晚飯,直接找了換洗衣物進洗手間洗漱。洗漱完後,米蘭找到資料,將陳默的電話和大門密碼存入手機中,想到明天要去公司報道,神經越發的緊繃,記了一會密碼便關燈睡覺。


  淩晨一點。


  書房的燈還亮著,在茫茫漆黑中顯得格外悠遠。陳默從一堆文件中抬起頭活動僵直的頸椎,起身下樓為自己到水,客廳被幽暗所籠罩,月光從窗子洋洋灑灑的打進屋子。可在陳默眼中隻有一片荒涼的黑暗,陳默患有嚴重夜盲症,在黑暗中任何脆弱敏感的光源絲毫感受不到,平時,陳默都會為自己在客廳留一盞燈,很顯然的,被米蘭無心關掉了。陳默摸索著下樓尋到開關,屋內頓時通透一片。米蘭的房間內傳來細微的酣睡聲和窸窸窣窣的翻身聲,陳默徑直走向廚房打開冰箱為自已到了一杯水,上樓回了臥房。陳默把水杯放在床頭櫃上打開抽屜,擰開白色的小藥瓶倒了兩粒在手心,放入嘴中喝了口水咽下。


  地西泮,緩解焦慮鎮靜催眠,陳默有長期的服藥史早已成癮。盡管這使他感覺乏力,白細胞減少還是一直不間斷在服用甚至劑量越來越大。對漫漫長夜的恐懼似乎隻有藥物才能撫慰,自從父親去世後陳默開始患上失眠症,那時的陳默還是少不經事的男孩,死亡每日每夜籠罩在那個孤獨少年的世界。死亡是少年時期的陳默用大量的時間去思索的事情,直到成年後父親的死因在自己的眼前慢慢展開的時候,那個抑鬱的少年背上了沉重的枷鎖。隻有在夜深人靜時,手心中的白色藥丸給他小小的放縱。從阿普錯侖到地西泮一向冷靜自製的陳默對那小小的白色藥丸毫無抵抗,這白色的藥丸帶給了他睡眠和冷靜,如同一輛通往極樂世界的火車令他沉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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