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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世上隻有爸媽好

  轉眼又是一天,病情繼續惡化。我時而昏迷,時而控製不住自己的大腦思考,異常興奮。姐姐臉色越來越冷峻,麵對我的時候笑容也越來越僵硬。


  “姐,我大概知道我病情是什麽,希望你能告訴我實情。”姐姐怔怔的定在那裏,左手拿杯,右手的暖壺中熱水正流向杯子,水蒸氣嫋嫋的似有似無。我用左手托住暖瓶口,防止熱水溢出來燙了她的手。姐姐雖然沒有說話,但是這種神情告訴我,我怕是沒救了。


  “我還有多少時間?”我的聲音倒是出奇的冷靜。


  “一……一年,一年吧……”從支吾聲中,我推斷應該還有三個月,甚至更短。


  我從醫生的隻言片語中,以及查詢的資料知道,病因是從腦萎縮引起的腦血管畸形,還有很多專業術語也許隻有姐姐能聽的懂了。至於是什麽原因讓我的腦子開始萎縮,我就不清楚了,很多資料裏說的是“不明原因”。


  “姐,如果我沒有了意識,不管什麽時候,請讓我安樂,求你了。我不想插著滿身管子,做一個連植物都不是的……”我盯著她的眼睛,肯求著,說不下去了。


  淚水如泉般湧出,姐姐把杯子和暖瓶放在地上,跪在我床邊用雙手捂著臉,泣不成聲的搖著頭。


  “姐,你想想,如果是你,你會同意沒有意識的自己被插滿管子苟延殘喘?沒有意識就是死亡!”我眼睛盯著天花板,好像透視過去,直接把目光投向蒼穹。


  忽然腦子中好像什麽東西繃斷了似的,“叭”一聲,眼睛就看不清楚了,隻能感到光影晃動。疼痛和腫脹感瘋狂的向我襲來,甚至能感到有絲絲的冷氣從頭骨縫中析出。


  “兒啊,我的兒……兒哪,我苦命的孩子……快、快,我的兒在哪兒呀?啊……”隱隱的,我好像聽到我媽的聲音,姐姐擦了一把臉,趕忙跑出去了,慌忙間踢倒了暖水瓶。在熱氣繚繞中我奮力的忍著劇痛想爬起來,直接從床上摔倒在水泊裏。


  “老太太,老太太……”隨著護士的驚呼,有人們奔跑的聲音。


  “媽——媽——”姐姐的大呼令我透不過氣來。


  我掙紮著往前爬,碎了的瓶膽劃傷了我的手,卻感不到一絲絲疼痛。淚水湧了出來,隻看到身下,手臂下紅紅的一片光暈。光暈像小時候的萬花筒在逐漸地變幻著,各種圖案,各種色彩,在這個奇幻的世界了,媽媽係著圍裙,雙手捧著碗,碗裏的海菜燉肉冒著熱氣,媽媽的胳膊越來越長,碗送到我的麵前,但媽媽卻越來越遠……


  不知道過了多久,漸漸的意識越來越清晰。首先是疼痛感,這種感覺好像變成了一種物質,像大石頭似的壓在我的思想上,每想一下都非常的費力。奮力的把睜眼的命令在腦中傳達下去,眼皮卻顫抖的睜不開。


  “手指動了,醒了,何東,何東?”


  “東子,東子,東子……”


  “小東,小東……”


  聽不出是誰的聲音,眼皮終於睜開了一點,能看到的都是那種特別抽象的圖案,像水裏的影子。


  “別擔心,孩子,你媽媽暈過去了,你要堅強點兒……”聽出來了,是爸爸,我揮著手找尋,爸爸手心的暖意讓我好受了很多。


  視力也恢複了,精神也恢複了,忽然之間有種脫胎換骨的感受。


  難道是回光返照?

  老爸頭上的頭發基本上全白了,深深的皺紋裏滿藏著牽掛。在那汪深邃的眼睛中,除了對我的心疼,還有一種安慰。


  姐姐可能在媽媽身邊,老爸走到窗前,打開了窗簾,窗外一輪明月掛到樓角。溫柔的月光讓我感覺神清氣爽。


  老爸打開手機,竟然放起來一首鋼琴曲。


  “老爸,你這是一副要煽情的節奏呀,好了,我現在緩過來了,你可以開始了。”我故作沒心沒肺地說著,好讓氣氛不那麽沉重。


  “這是貝多芬的《月光曲》,是他耳力衰弱後再加上失戀時期譜寫的。”爸爸說了一句就停住了。


  我也靜靜聽著,樂曲漸漸的激昂起來。隨著樂曲,我的腦子竟然能想到各種神奇的畫麵,大海、月光、高山、女神、雪山……如果貝多芬是伯牙的話,我應該就是他的知音鍾子期。


  “孩子,命運無常,我們應該正麵的去麵對。不管我們生命中碰到了什麽,都不要害怕,不要放棄,去拚搏,去接受,去感知這生命的奧秘。”爸爸的聲音幽幽的傳來。


  “孩子,道理你比我還要清楚,我就給你說點我以前的小事兒吧。我上高小的時候,哦,所謂的高小就是比現在的小學高一級,相當於初中吧。那時還是生產隊的年代,每到春天的時候青黃不接,尤其咱們加成分比較高,更是揭不開鍋。你奶奶把鍋裏的水燒開了,卻沒有什麽糧食能下鍋,就再息掉柴火。等一會兒,再把火點上,水開了又沒有什麽可以下鍋。餓啊,有一次我背著書包去上學,兩天都沒有怎麽吃東西了,餓的眼花,走不動道。這時,從大道上走過一隊馬車,拉著奇怪的機器,那高頭大馬,拉著的大車當時真是讓我驚呆了,比現在見到蘭博基尼,見到賓利更是讓人震撼。有一個司機看到我,從車裏的大竹筐裏拿出三個饅頭遞給我,讓我好好學習。我當時拿著饅頭靜靜的站了好久,因為我在饑餓的時候一直想著人為什麽活著,死了是不是就不用遭這些罪了,當時真是有放棄生命的念頭。但是我看到了當時難得一見的國家車隊,我覺得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我沒有見過的事物,這就是當時最困難的時期支持我的東西。


  “咱們西邊有一條渠,相當於河南的紅旗渠,也是翻山越嶺全靠人工修築出來的,把漳河水引入,解決吃水問題,且灌溉了廣袤良田。每個村都要出民工修渠,當時工作很苦,有個別人偷奸耍滑,弄一輛空板車去套牌子記公分。我沒有那麽幹過,因為我覺得那樣是不對的,我想看到這條聚萬民工修成後的躍峰渠到底是什麽模樣。我清楚的記得當我跳在水裏割草的時候,那些螞蟥吸在我的雙腿上,當時沒有知覺,出水後才發現,扯掉它們,雙腿血染,這並沒有擋住我想看看躍峰渠的念頭。


  “後來,我不但看到了躍峰渠,看到了改革開放,看到了加入WTO,看到了新世紀我們祖國的飛速發展,我這輩子所做的工作並不怎麽顯著,但是要看到了,經曆了,這也許就是生命的真實含義。你現在確實遇到了坎,我們要努力,不要放棄,既然醫生沒有見過這樣的病情,那就說明並沒有到絕路上,要有信心,孩子……”


  ……


  夜裏,老爸走後,我想了很多。我今年22歲,剛過弱冠之年,別說對死沒有什麽概念,就是對生都是一攤糊塗。昨晚老爸的話讓我從他的經驗中知道,別把自己太當回事兒,自己的不甘,自己還沒有經曆的遺憾都不是什麽。應該回過頭來看看自己都經曆了什麽。是啊,即使老天給我的還剩下三天時間又怎樣?我還是該怎麽活就怎麽活,水手死於海,攀登者死於山,得其所耶!我是生活的感知者,我品嚐了生活的酸甜苦辣鹹,我經曆了我曾經曆的一切,我接受我自己的命運,我不再有什麽不甘,我現在就是想活下去。


  姐姐進來了,眼睛中布滿血絲。頭發有點淩亂,臉上的疲倦掩蓋不住深深的悲傷。


  “媽怎麽樣了?”


  “好多了,睡著了,就是太擔心你就暈倒了。但情況不是很好,心髒怕再受刺激。”姐姐低著頭,用手捋了下耳際的頭發。


  “難的是她醒過來怎麽辦?”


  “姐,你睡會兒吧。”我往床邊挪了挪。


  姐姐坐在矮凳上,趴在床邊,抓著我的手,放在她的臉邊,鼻息漸漸平穩了。


  我給王小力發了個信息,像讓他來幫我想個辦法別讓我媽擔心。


  不久,王小力就趕過來了。


  “就這個事兒呀,對我來說小菜一碟。”聽我說了原委,王小力放下帶來的水果。有右手的大拇指甲切著小拇指肚比劃了一下。


  姐姐也在王小力來的時候醒過來,揉了揉眼睛:“你有什麽餿主意?”


  “希望……”王小力神秘而低沉的說。


  “完了?”我們姐弟看著他。


  看到他輕輕的點頭,我左手拽住他,姐姐就輪起了矮凳。


  王小力雙手舉的高高的,連忙喊:“在你們姐弟倆麵前,我就沒有一點辦法。說起來很簡單,讓老何換個病房,或者換個醫院,隻要你媽找不到就行。就說去美國了,去倫敦了,反正是有辦法治了。老太太有了希望不就不會犯病了,擔心嘛,總會有的……”


  行,這小子唯一讓人佩服的地方就是急智。這還真是個辦法。


  跟王小力胡鬧了一會兒,我讓他走了,但是他說的那兩個字卻一直在我腦海裏,揮之不去。


  “姐,還是那個老問題,我現在到底怎麽樣?”


  “力子說的對,人是得有希望,但是你……”說到這裏,老姐又開始老樣子了。


  我伸手就去拔插在我身上的針頭,夾子之類的設施。


  “得得得,我也憋不住了,索性都給你說了吧。”姐姐站起來倒了杯水,放在床頭櫃上。“你先準備好,可能比你想的還要糟。”


  姐姐組織了一下語言,語氣變的格外溫柔:“第一,隨時。醫生說你現在情況特別不穩定,因為腦血管隨時破裂,病灶開始向腦幹蔓延,無法保證你有多少天。第二,你的情況很罕見,世界上不見有幾例。雖說腦血管有點先天畸形,但是很多後來的情況發展很沒有根由,無法做出明確的判斷。第三,我聯係了國外的同學,也是毫無辦法。”


  “也就是我隨時死亡或變成植物人。”看到姐姐點頭,我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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