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當煙飄起時
醫院刺鼻的消毒水,是我們一生都抹不去的回憶。
安冉在得知母親去世的消息之後,向後仰倒,昏闕了過去,被護士攔腰抱住。
安冉弟弟看到姐姐暈倒,抱著姐姐大腿大哭,除了添亂,再無別的作用。
孫小海見狀,過去接過安冉,此時的安冉眼睛已經哭腫,臉龐上也全是淚痕,鼻子也已紅腫不堪。感受著懷中比柳絮還要輕的身子,孫小海輕輕抬起頭,眨了眨發酸的眼睛,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
他恨不起來,他恨不起來懷中這個女子,我們都受著命運的嘲弄,又如何互相傷害。
等安冉再次醒來,是在醫院的病床上,孫小海買了兩份蛋炒飯,坐在旁邊默默的吃著。
安冉三歲的弟弟趴在床邊睡著了,口水渲染了周圍一片。
“我母親?”安冉聲音低沉,似乎是想要再確定一下。
孫小海手中動作一停,抿了抿嘴,將另一份蛋炒飯遞給安冉。
“先吃飯吧,醫生說你身體太虛弱了,需要補充點營養。”
安冉接過蛋炒飯,然後費力的坐起來,把蛋炒飯放在膝蓋上那一處平坦之地,用牙齒把緊貼在一起的竹筷咬開。
她現在不知道如何麵對眼前這個男人,她也還隻是個孩子,可突然之間,父親母親接連去世,留下一大堆爛攤子給自己,弟弟也還小,需要有人照顧,還要給孫小海賠償。
她這種殘廢,就算是出去賣,也沒人願意要她,未來的路很長,可在她的眼中,卻隻剩下了灰暗。
“那三萬塊錢,你拿著吧,我不缺那點錢。”撇開手中的泡沫飯盒,孫小海擦了把嘴說道。
從腰間口袋裏掏出黑蘭州,取出一根點上,他現在大腦很混沌也很清醒,混沌於這操蛋的人生,清醒未來的道路。
逝者已逝,受害者和被害者都已經死去,他又何必為難這麽一個小姑娘呢,遷怒固然解恨,可之後呢?把一個剛成年的小女生和一個三歲的孩子打入地獄,自己的良心能夠安然承受嗎?
死光了,全都死光了,她家就剩下一個小孩和一個殘廢,自己家也就剩下自己這麽一個窩囊廢,連複仇都狠不下心。
“先生你好,病房內不可以抽煙,請你把煙熄滅好嗎?”一個護士走進來對孫小海說道。孫小海有些尷尬,連忙將剩下的半截煙掐滅並連連道歉。
護士在給孫小海科普了一小會之後,又去忙了,病房裏隻剩下兩個人的沉默和睡得正香的安新。
“謝謝。”安冉費勁渾身力氣說出這兩個字,但她沒有發現的是,在說話的同時,她已經泣不成聲。
上天的一次失誤,造就了兩個人的痛,不管安冉如何勸說自己,她都無法從深淵中走出,不管孫小海如何催眠自己,他也不會從心底裏真正原諒可憐的安冉。
走廊裏匆忙的腳步聲,病房裏的抽泣,空中隱隱散發著的煙草餘燼,似乎是在為之前的篇章做了一個結尾。可對於孫小海安冉兩個人來說,一切並沒有畫上句號,反而成了一切的開始。
“搖啊搖,搖啊搖,搖到外婆橋
外婆叫我好寶寶,一塊饅頭一塊糕。
原來長大並沒有,想象中那麽美好
不敢隨便煩惱。
一張褶皺的車票,一碗久違的味道。
我是遠走的飛鳥。
每當被孤單圍繞,就會響起外婆橋。
恍惚我還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