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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梟雄隕落

  “他們就說了這些,我也沒聽明白,不過裏麵提到了貨。”小陳在深夜的電話中對魏榮光複述了聶棟夫婦的對話,下意識地隱瞞了半路撞上的袁勁。


  “日子不吉利?”魏榮光重複著關鍵字,他知道這或許是一句最寶貴的軍情,隻待如何解密。


  “老板,你知道他們在說什麽嗎?”


  “我也不太懂……”魏榮光掛了電話,著手去查黃曆。可是,據黃曆記載,接下來的一兩周內都沒有明顯的凶日,魏榮光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聶棟之妻所謂的吉凶究竟是以什麽作為依據。


  不對……那段話貌似還提到了些什麽……


  冤家?


  有個冤家也是在那天……吃了一場敗仗?

  會是誰呢……


  魏榮光心跳加速,刹那間豁然開朗,聶鼎昨天說過的!十年前,段老板有過兩個死對頭,一是姓董的女老板,二是名叫耿貴的男人,後來兩人都各自沒落。


  會不會就是他們之中的一個?

  且慢……


  姓董的女老板是開極晝酒吧的,魏榮光比誰都清楚這一點,因為他的恒遇汽修廠就坐落在那家酒吧的對麵,隻有一街之隔。


  董老板的時代終結後,魏榮光甚至還為了極晝酒吧的關張而發過愁,生怕這條街道的人流量因此減少,汽修廠就會門庭冷落。


  那時他幹望著街對麵的酒吧被貼了封條,烏泱泱地圍了一大圈查案的警察。他一清二楚地記得,那是個冬天,冬末時節。


  跟現在一模一樣。


  跟這場軍火交易的時期一模一樣。


  他幾乎不敢喘息,飛速查找了當年的資料——董灩走私致幻劑而被警方破獲的那個日期就在四天後,而耿貴落網的日子則相差甚遠!


  這時,手機顯示出一條來自聶鼎的短信,簡略得像暗號:找到了,想好了。


  魏榮光屈指一算。


  過了三天,他回了這條短信,隻有兩個字:今晚。


  那晚他躺在梁忠文臥室的簡易床上,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


  梁宅明明距離海邊好幾十公裏,但魏榮光閉上眼睛,依然能夠聽見碼頭上的騷動,看見警車幻動的紅光,衝撞的黑白身影,散落一地的手槍步槍,冰鉗般的手銬,自爆頭顱的凶犯,血濺五步,海水紅豔如火……


  當他睜開眼睛,前一日的局勢已經發生了巨變,一代傳奇梟雄從天隕落,貶為囚徒,集畢生財勢於大成的數十餘集裝箱軍火被警方當場截獲,大批新型槍支彈藥無處可藏,有人舉槍自殺,有人投降倒戈,大多數嫌犯均被緝捕歸案。


  神通廣大的段老板在軍火行當裏隻算個新手,神龕一倒,黑白兩道迅速澎湃沸騰,媒體如黃蜂卷至,邵局長也一夜之間被撤職徹查,警方將他押入了與十年前劉局長相同的審訊室裏。


  劉菁穿著凜黑的警服站在邵局長麵前,臉上沒有勝利之喜,隻有漫漫的悲哀。


  因為這並非警方獨立實施的一次抓捕,而是在警匪合力的灰色地帶中完成,實為時間緊迫而生的下下策。劉菁意外地收到那隻U盤之後,怒氣衝心,指天為誓,一定要撕下邵局長的假麵。由於無法查到U盤的來源,她便秘密地聯合了警局裏的幾名同道之士,一齊行動。


  在爭分奪秒暗查邵局長的三天裏,劉菁甚至還去尋訪了父親的一些舊交,他們都是毒販耿貴多年前帶出來的小兵,說小卻也不小,聽說要滅邵局長的威風,當即表示會鼎力而助。


  劉菁自此收集了一股人脈,並輾轉接觸到了另一支強大的黑-幫。她雖不願與幫中之人有來往,但合作價值擺在那裏,姑且一試。在談判的過程中,有個心高氣傲的白衣青年說起話來極其鋒銳,絲毫不把她這個屈尊的警察瞧在眼裏。她注意到他身上並沒有黑-道中人的風塵之氣,反而透著某種叢林植物的清香。


  青年在中途出去了一下,後來,當整個談判的氛圍變得近乎吵嚷掀桌時,他不失時機地回來了,隻消一句話便讓所有人閉了嘴。


  他說,“今晚。”


  於是,就在那天晚上,劉菁經曆了比當年截下董灩致幻劑交易更加激動人心的一幕,警方深惡痛絕卻始終隻能對其觀望的大毒梟段老板,華麗地栽了個再也爬不起來的跟頭,憑了那些軍火的數量,判十次死刑都綽綽有餘!

  隻一日之後,劉菁便懷著近乎神聖的心情將邵局長銬了起來,警方又除去了一隻鑽得極深的內鬼。


  經過數輪審問,才知邵局長確實是從十年前就被安插在警方作為段老板的線人,以抓捕耿貴的名頭立了功,坐穩了局長之位,便逐步將整個警局都改造為自己想要的天下——壓製住了一切可能損害段老板利益的查案行為,又打著正義的旗號去抨擊道上其他幫派之勢。


  不過,隨著時局山河日下,僅憑邵局長的鬼手已無法全然掃除新崛起的黑-幫,也無法操控底下那批不懼邪惡的年輕刑警了。


  依著那名清傲青年的情報,劉菁帶領警隊直搗黃龍,破入了段老板倉庫的地下暗室,在室中的台球桌內找到了數百克精純毒品,以及少量尚未售出的手槍,均是刻有變色龍的型號。


  在桌底的絨布縫隙中,縫著一張破布似的名單,上麵記錄了每個商人參與這場交易的出資與分紅——與此同時,審訊室裏的從犯們也一字不差地供出了名單上的合夥人。警隊很快出動批捕,半數人都是在逃往機場和火車站的途中被攔下,其中就包括了袁勁,哭爹喊娘地被拖上了警車。


  邱燦華和聶棟也在當天被請到警局去喝茶,短時間內沒能把這杯茶喝完。聶家不是什麽廉潔守法的家族,這是人盡皆知的事實,但誰也沒有料到,警方一連查了多日,竟未發現邱燦華母子倆和這次軍火走私有著任何直接聯係。


  交易現場和合夥名單上並沒有聶家的人,走貨的船隻也並非夙達的商船。劉菁帶隊在聶家大宅和夙達集團大搜箱底,卻見一切都是秩序井然,簡直像是早已做好了準備,專等著警方來瞻仰。


  警方沒有找到完整的證據鏈能夠給聶氏母子定罪,但人證和口供倒是不少。段老板的手下均稱邱燦華與他們的幫派常年互通合作,分贓無數。袁勁也哭訴著說,自己天天被邱燦華叫到聶家,受了這個女人的洗腦和蠱惑,才會走上這條不歸路。


  邱燦華卻大呼他們含血噴人,聶家之所以跟他們走往甚密,純粹是出於正當的公事。


  “我們確實沒見著邱董的人來攪合那幾箱子貨,但瞎子都明白,她哪裏會是什麽好人呀,趕緊把她也抓起來吧!”碼頭上的仆從和小混混如是說道。


  關於聶氏母子是否共犯,唯獨段老板緘口不言,正如他被捕之後的一貫狀態,尊口萬夫莫開。


  轉眼,邱燦華和聶棟已被扣留將近一月,媒體竟突然開始眾口一詞,大唱煽情頌歌為聶家平反,高揚著疑罪從無的精神,指責警方沒有確證就敢亂抓人,觀眾們也紛紛唱和、呼籲放人。


  最終,聶氏母子因證據不足而被暫時釋放,但兩人的日常活動仍在警方的嚴密監控下。


  老謀深算的邱燦華到底是有先見之明的,她早就料到段老板的軍火交易不會那麽平順,極有可能被警方或者其他幫派端掉,所以她沒有容許自己去幹這麽大一票,隻是躲在簾後充當了傳話者和中間人,拉了一堆商人進來參股,把這些小螞蚱們都拴在了同一根繩子上,自己作壁上觀,見機思變。如果此戰告捷,自然事事大吉,但如果真的出了差池,自己就必須有備無患,讓戰火不致綿延到聶家。


  東窗事發前,邱燦華就為東窗事發後的自己鋪了路,又花大價錢雇了媒體,終於沒被段老板拉下水去,暫保聶家幸存下來。


  得知邱燦華恢複了自由身,魏榮光久久沉默,他知道林阡決計不會幹休。


  關於袁勁被刑拘一事,魏榮光原本是想瞞著梁忠文一段時間的。


  那幾日,打到梁宅的每一通電話都是由魏榮光代接,出麵替梁董解釋澄清與平定眾心,為袁勁聘請律師,遍求門路。


  梁忠文仍舊頤養在家中,窗外事未曾入耳,然而幾天後,拘留所中的袁勁竟然把一通電話打到了袁母生前使用的那隻手機上。


  手機被保存在那一盒子遺物中,梁忠文為了紀念亡妻而維持了它的正常通信,魏榮光愣是沒防著這一著。


  可想而知,一腳踩進黑-道-大棺材中的袁勁急需家長的撫愛,無奈其他的電話都被魏榮光占著,隻能想出了這個主意,剛一接通,哭聲便掀翻了屋頂。


  梁忠文駭聞繼子出了這麽大的事情,捂著心口倒了下去,白眼如魚肚上翻。魏榮光搶上前去扶住了他,語聲驚慌而發顫,“董事長,你怎麽了……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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