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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我可憐你

  其實徐義龍說得不假,徐司令確實希望將來能夠通過聯姻將朱家拉攏過來。而朱家絕不會把女兒嫁給一個非嫡出的次子,這門親事若能達成,必定是通過徐恩硯。


  徐恩硯當然明白自己肩上承載的擔子,成年後,他要考入一流的軍校,畢業後在父親身邊磨練,接替成為新一代的徐司令,整個徐家的命脈都握在他手中,他上有父母,下有弟妹,對麵還有廖家的陰險叵測,若要服眾,必須有足夠的勢力支撐。


  而聯姻則是最快捷有效的方式。


  無論有多不想攪進官場的廝殺中,徐恩硯也別無他法,他敬愛父親,滿足父親的期望是他身為長子的責任,如果他在廖家麵前不堪一擊,整個徐家都要亡,在大我之中,愛情對他而言是無處放置的。


  但他依然無法想象,如果將來他真的娶到了朱雅曼,子君會怎麽想?她和雅曼是那麽好……未來,廖司令會把子君嫁給誰呢,反正不會是他,永遠也不會是他。


  所幸的是,他們現在還年少,離那一天還有很遠,徐恩硯也能偷得浮生半日閑,愛他所愛。


  徐恩硯和廖子君每每從四人約會中脫離出來,歡暢如出籠的鳥兒,他尚能做到不喜形於色,廖子君就明目張膽得多了,連走路都不正經,就像穿著停不下來的紅舞鞋,又像新娘子正在躍過一個個喜氣的火盆。


  他們去公園玩射擊遊戲,這種小兒科的東西對於槍法極準的徐恩硯來說毫無難度,他贏了許多獎品送給她,每次都望著天說,“下次不要再讓我玩這麽弱智的遊戲了。”可是到了下次,他總是架不住廖子君的軟磨硬泡,提槍上陣。


  他們還去劇場看音樂會,朱雅曼和徐義龍坐在前排像老鼠似地啃著爆米花,而他們倆縮在後排碎聲密語,星光熠熠的歌者們正在引吭高歌,全是徐恩硯叫不出名字的,廖子君就逐個介紹,或吹或貶,她的瞳孔裏映著劇場粉藍水紅的燈影,嘴裏跟著台上哼歌,未曾留意身旁的徐恩硯始終在怔怔望著她,舞台上唱了什麽演了什麽,他一點兒都不知道。


  最出格的一次,是廖子君拽著他去了魚龍混雜的舞廳,據說她媽媽就是從這裏紅起來的。徐恩硯家教甚嚴,哪裏來過這種地方,看到廖子君在此出入自如,不由得有些不悅。


  子君卻說,自己來這兒隻是會會母親過去的好友。她灌了徐恩硯兩杯酒,把他拉上了舞池,她柔若無骨地舞動著,纏住他,絆住他,像迷魂的輕霧掠過又返,他也逐漸隨著她的挑引開始搖動身體,帶著軍人的板直束縛,直到酒精帶來的熱量一厘厘襲上大腦,才衝開了閉塞的細胞,他們由半即半離的共舞變為耳鬢廝磨的擁吻……


  徐恩硯自詡清高,但是那一次,他是如此沉湎於舞廳裏放縱的自由。


  那家豆腐店也是他們會定期踏訪的,老板娘笑著說,自從有了他們這兩個熟客,店裏的冰糖要多進好幾倍的貨。


  偶爾他們也會半夜溜去海邊看日出,徐恩硯是男生,又有徐義龍望風,從家裏出來不算難事,廖子君就比較費事了,她要鬼鬼祟祟沿著二樓臥室的窗戶爬到樹上,再從樹上一骨碌翻牆出去。


  徐恩硯就守在牆外接應她,廖子君跳入他懷中,拍拍裙子上的土,安然無事,他們牽手去夜市吃點宵夜,然後躲在海灘的岩石後,守候紅日升空,就像守候一株蘭花盛開。


  廖子君有時也覺得徐恩硯好像是真心喜歡她的,他那樣的少爺,擁有目中無人的資本,卻碰上她這個又土又笨的掉價大小姐,兩人之間又隔著徐廖之爭,但他還是願意跟她在一起,她想不出這是為什麽。


  於是她問,“徐恩硯,你喜歡我嗎?”


  他似乎噎了一下,然後望著她,嘴角是麵對她時慣有的痞笑,“廖子君,你想多了,我隻是可憐你。”


  他逞著口舌之快,並沒發覺她眼裏劃過的灰暗。


  當時他太年輕了,還不懂怎樣去愛她,總是拿話刺她,跟她吵嘴,盡量顯得不那麽喜歡她,仿佛這樣就能說服自己,她並不重要,以後割舍就沒那麽痛了。


  半遮半掩的四人約會發展到後期,因為有朱雅曼做媒介,變成了家長們都默許的慣例,不久,隊伍中又加進了恩錦和她的導盲犬小西。


  徐恩硯和徐義龍這兩個做哥哥的在外忙於泡妞,陪伴妹妹的時間驟減,索性就把妹妹也帶了出來。五人一狗有說有笑也有叫,遛街摘花踏海,周遊世界一般。


  恩錦擔當導遊,興致勃勃地向大家解讀一些用肉眼注意不到的沿路小事,比如剛才經過的那輛車裏坐了個睡著的哮喘病人,他衣服上爬著一隻正在生卵的蒼蠅,身後坐著的小男孩正在試圖活捉這隻蒼蠅,但八成要失敗……


  大家聽了群起讚歎,就差沒給恩錦買一頂福爾摩斯的帽子戴了。小西與有榮焉地蹭著恩錦的腳背,表達了對主人的欽慕,隨後就另覓新歡,跟廖子君大肆親熱起來,看得徐恩硯醋意大發。


  不長不短的一段旅程中,小西就在恩錦和子君之間左右逢源,大飽豔福。


  一行人把恩錦送回徐家的時候,馮九總是等在門口,風雨不改,有時迎上來給恩錦圍個披肩,有時手裏揮著一封信,“小姐,唐櫻又來信啦!這次還有個小包裹!”恩錦回房拆開包裹,帶著怪笑把徐恩硯叫來,衝他亮出一隻小瓶子。


  “唐櫻聽說你交了女朋友,特意用幹花做了香水聊表問候,讓你送給嫂子的!”恩錦說。


  “你跟唐櫻還真是無話不談!我的事你就這麽泄密給唐櫻了?”徐恩硯壓低聲音,佯裝氣急。


  廖子君從後麵飄上來,“徐恩硯,唐櫻是誰啊,該不會是你眾多女朋友中的一個吧?”


  徐恩硯照例說不出好聽的話,“嗯,你覺得是,那就是吧,我認識唐櫻可比認識你早多了。”


  廖子君從恩錦手裏接過香水,閉眼嗅了嗅,低低地說,“她手真巧……我就不會這些。”


  “我要寫信給唐櫻,就說嫂子誇她了。”恩錦銀鈴似地笑,“唐櫻不是我哥的女朋友,她是我最好最好的閨蜜。”


  久而久之,廖子君和朱雅曼也變成了恩錦的好閨蜜,隔三岔五來徐家找她玩。恩錦是盲的,想必生活有些寂寞,她們倆多來陪陪她也是應該的,這樣一來,廖子君也多了能夠與徐恩硯相處的正當場合,自是件快事。


  三個女孩子在房間裏鬧翻了天,桌椅全都歪倒,被子裏的鵝毛抖落滿室,小西直接跳上了天花板的吊燈,馮九在旁邊叫著“小祖宗們啊”,恩錦的笑意卻如她母親的鳳冠一般溢出華彩。


  當廖子君和朱雅曼看到妝奩裏那隻粲煥的鳳冠時,眼睛都快晃出幻覺了,她們推著恩錦在凳子上坐下來,分別站在她前後,互相協作著將那頂金山銀山似的鳳冠妥帖地戴在她頭上,陽光跳動其間,濺了一屋子麗光。


  鳳冠伸著許多小觸手,結構九曲十八彎,氣壯山河地壓在恩錦頭頂,使她娟美的一張臉添了些耀武揚威的神氣。朱雅曼和廖子君驚為天人,“恩錦,你就像出嫁的公主!”


  馮九侍立一旁,總是掛滿討好笑容的臉上竟有一瞬的惘然,似乎是從戴著鳳冠的恩錦身上看到了那女伶的影子。


  徐恩硯站在妹妹房門口觀望這一幕,靜默不語。這些年,他私下多次勸說父親解雇馮九,不管在別處給馮九安個什麽職位也好,就是不能再留在徐家了。繼十一歲那年在山間別墅撞見母親和馮九私-通後,徐恩硯再度誤聽了一次他們的顛鸞倒鳳,他聽見馮九哼哧哼哧地喘氣,“他搞了我的女人,我就要搞他的老婆!”


  接著便是母親放-浪的哼笑。


  坊間有傳聞稱,恩錦的媽媽在認識徐司令之前曾與堂兄馮九有過婚約,後來無疾而終。徐司令看上的女人,哪裏是馮九一介草民可以爭搶的。


  從前徐恩硯一直都不明白,像母親這樣的司令夫人,要什麽男人沒有,為什麽要跟馮九這種奴才廝混,彼時才終於了然,母親勾上馮九,或許也是為了報複深愛著那女伶的丈夫。


  徐恩硯沒有把母親和馮九的事捅破,隻是一再向父親指出,馮九很可能對徐家懷有怨恨心理,“爸,畢竟恩錦的媽媽是為救你而死的,如果繼續把馮九留在家裏,怕會是個隱患。”


  父親沉吟半晌,隻是搖頭,“他是恩錦的親人,為了恩錦,我隻能讓他留下來。”


  “可是他跟恩錦這麽親,我擔心,芯片會不會……”徐恩硯有些沉不住氣。


  “恩硯,你記住,我們一定要當作自己並不知道芯片在哪裏。”父親肅視他,“隻要我們不知道,敵人就更不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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