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他是誰
江知水看了看天色,覺得不早了,就客氣道:“要不要我送你回去,省得你坐車慢。”
“不用,時間很晚了,不想耽誤您,而且子櫻也希望您在家多陪她。我沒事的,您放心好了。”殷音爽快地說。
“那好,路上注意安全,下次再見。”
“好的,後天見!”
殷音和老板道別完,就急匆匆往家趕,到家都快八點了。
殷音知道陶明餓壞了,也等急了,心裏懷著歉疚。一進門,她就歉意地向陶明說明原因,並迅速投入做飯中。
到廚房一看,殷音發現青菜都切好了,飯也煮上了,就詫異地問:“陶明,這些……是你做的?”
陶明溫和地看著她,說:“是呀。啊,我閑著沒事就切了菜,我隻是不懂如何使你們的鍋灶,這樣你回來後,直接炒菜就可以了,能省些力氣。”
殷音很詫異,很少見他能幹這活,今天是形勢逼到這份上了。
“不好意思,讓你餓壞了。”殷音還感覺不安。
陶明說:“你已經說過了,這是意外嘛,又不總這樣。沒關係的。”
“可我……一想起我吃的飽飽的,而你還餓著,我心裏……就不好受。”殷音心疼地望著他,也把他看得不知所措了。
陶明立刻躲開她的目光,說:“我再幫你弄弄菜,你就可以炒菜了。”
殷音三下五除二,炒出了兩個菜,她自己不能再吃了,而是陪在陶明身邊,看著他吃。
殷音此時想起看電影的事,就問他:“對了,今天,為什麽電影沒看完就跑出來了?我看你挺緊張的。”
陶明愣住了,想了想,說:“哦,也沒什麽,可能是受不了電影院裏的聲音吧,太震耳朵了。”
殷音恍然理解了,就是陶明不太適應這場合,沒習慣影院的環境,一下子讓他接受,可能有點困難。因而她鬆了口氣,以為有什麽嚴重問題呢,就放了心。
其實殷音哪裏知道,那些戰爭場麵讓陶明想起了不愉快,甚至是恐懼的事情,他已經曆許多,再不想重新感受沉重的經曆,要把所有的痛苦都統統忘掉。
可是夜深人靜的時候,突然“啊”的一聲,吵醒了殷音。她立馬坐起來,回想剛才那個聲音,好像是從陶明房裏發出的。
殷音披上一件外衣,急匆匆走出臥室,跑到陶明門口,叫道:“陶明,是你在喊嗎?”
過了一會,屋裏才傳出話來:“啊,我沒事。”
說著,陶明就打開了門,看到一臉擔憂的殷音。
“你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殷音急忙進屋,打開燈就到處看。
陶明解釋說:“沒事,我做了噩夢。吵醒你了,真不好意思。”
“做夢?”殷音仔細打量他,發現他臉色很不好,“怎麽感覺你生病了,臉色難看呀。”
陶明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直說:“沒生病,就是做噩夢了。不小心喊出來。”
殷音觀察了一會,見他確實沒有大礙,才鬆了口氣:“那就好,嚇死我了,還以為你怎麽了。”
“多謝關心,現在好多了。”陶明寬慰道。
“我去給你倒水,喝了水會更好。”
殷音趕忙弄水來,叫陶明喝下。
過了一會,他果然感覺好點了。
殷音則一直注視著他,不知不覺看出了神。
陶明疑惑,問她:“為什麽這樣看我?”
殷音說:“感覺你……最近好像心情不太好。”
“我有嗎?”
“難道不是嗎?覺得你有心事。其實我早想問你了,就是沒機會。”
陶明顯出了苦澀,把臉轉過去,輕輕放下水杯,心事重重的。
“陶明,其實,我們認識也有段時間了,又一起合租快一個月了,我早把你當朋友了。如果你有什麽為難的,不妨對我說。我能幫你的自然全力幫你,幫不了你的話,你也可以跟我說說減壓呀。”
陶明溫和地看著殷音,卻隻微笑不說,還緩緩搖頭。
殷音不理解,隻能猜測問他:“是不是,在發愁錢的事呀?沒關係,有需求就說嘛,我們一起想辦法。”
“你誤會了,不是錢的問題。”
“那是什麽?”
陶明吞吞吐吐的,拖延了一會才慢慢道出:“總覺得自己,與外界,格格不入。”
殷音思量著,恍然明白了:“你是說這件事呀?是呀,我也覺得奇怪呢,為什麽,你和大家不一樣?”
陶明定睛看著她,微微抖動著嘴唇,最後卻沒說出來。
“你想說什麽?”殷音問。
“哦,沒什麽,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麽。”
殷音想了想,道:“這會不會跟你成長的環境有關?你說你長在南京,可那是大都市呀,應該……沒什麽特別的。”
陶明睜圓了眼睛看著殷音,有些驚恐,但很快他又恢複了往常的神色,直說沒事了。
殷音則覺得不對頭,看出他有事隱瞞,就繼續問:“你為什麽不跟我說清楚呢?有麻煩的話,也許我能幫你出主意呢。”
然而他卻說:“也許這樣的麻煩,誰都幫不了我。”
“怎麽,你遇到了什麽?”殷音覺得事情可能很嚴重。
“我……實在不知道,怎麽跟你說清楚。”陶明顯出為難來。
“你不知道?”殷音更加狐疑了。
對於陶明,她的確有太多不了解,背景不知道,家世不清楚,他以前在哪,又為何跑到孤兒院,曾經做過什麽,到底是怎樣的身份都不清楚。之所以敢帶這樣的人出來,是因為孤兒院的院長建議的,而且殷音也感覺這人老實,很真誠,為人又隨和,一股書生起,儒雅而脫俗,給人感覺很不一般。
所以在沒怎麽充分了解的情況下,殷音隻憑感覺,認為這人不錯,就答應帶他一起出來闖蕩。隻是後來沒想到,生活上會遭遇那麽大的麻煩,陶明是那樣與眾不同,他仿佛是生在火星上的,不食人間煙火,與眾多老百姓有太大差異。
殷音越發看不懂他,既對他有興趣,又有點擔憂。就憑他在社會和生活上的表現,實在不容樂觀。她真想一次性把所有疑問都搞清,隻是前邊有個障礙,最大的困難就是陶明不配合,他似乎在有意隱瞞關於他的一切信息。
殷音凝視著陶明,想辦法要套出他的話,不然總猜疑,心裏沒底。
“陶明,你當我……是朋友嗎?”殷音一直注視他,就想探知他心裏想什麽。
陶明也看著殷音,緩了緩,說:“咱們,是朋友啊。”
“那為什麽不對我坦誠呢?”
陶明一愣,後又說:“你是不是,把我當壞人了?”
“當然不是!我相信你的為人,隻是……你身上有許多……令人費解的地方,我好想知道。我一直憋了很久,就想找個機會問問。起先我沒覺得事情有多嚴重,可現在,我覺得有必要更多的了解你。”
陶明一直看著她,喉結蠕動著,心裏在猶豫。
殷音沒辦法,最後說:“你願意了解我嗎?”
陶明怔住了,看出殷音閃著情意綿綿的眼睛,在乞求自己。
殷音沒有放棄,一直盯著他,就想他說心裏話。
陶明長歎一聲,說:“不是我不坦誠,實在是,我不知如何說清楚。”
“那為什麽?你怎麽想的,就怎麽說嘛。”
“問題是,我自己都想不明白呀。好像恍然之間換了一個世界,一切都變得陌生,再不是我熟悉的那個世界了。進而我就迷茫了,不知所措。連我自己是誰,要做什麽,我都搞不清楚了。”
殷音聽著糊塗,完全不理解。她狐疑地望著他,卻看出他並沒有說謊,可就因為如此,才更讓人不解。
“你到底怎麽了?是不是經曆過,什麽不愉快呢?”殷音小心著問。
陶明沉了沉,說:“我的經曆實在不堪回首,想想都是痛。”
“哦?有那樣嚴重?”
“因此,我不想重提,也不願回憶。”
“這就是你苦惱的原因?”
陶明點點頭。
殷音也感同身受地說:“既然這樣,我也不勉強你說,不想你難過。可你要記住,再痛苦的經曆都過去了,該往前看的。”
“那我的前方是什麽呢?”
這下問住了殷音。其實她都說不好自己的前方目標是什麽,隻是走一步看一步,目前最大的心願,就是幫助哥哥申訴翻案。
可殷音還想給他一個答案的:“你的前方,就是活著。”
陶明愕然地看著她,若有所思,他本來想說點什麽,可恍然間似乎弄懂了殷音的話,便沉默了。
殷音則有話說:“其實,在我畢業之前,我就跟你有同樣的疑問。我就一直在尋找前方的景致。可惜,找到現在我愈加沒有方向感了,如果有幸幫助哥哥翻案了,做完這件事之後,我真不知道我該向何方努力?”
陶明認真聽著看著,仍然保持沉默。
殷音忽然轉換口吻,不想氣氛太凝重,說道:“可隻要活著,就有找到方向、目標的一天。你也曾經說過的,活著是最基本的,不活著,就不會有希望。所以,我先完成短期的目標,也許需要一兩年,也許需要幾年。可能在完成這個目標之前,我就能找到全新的目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