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琴曲

  1998年9月22日，夜


  沐清楓翻看著琴譜，周圍是成堆的書籍，這是他拜托德麗莎收集的。


  揣摩了一會兒，沐清楓起身，走向牆壁上懸掛著的木琴，這是他自己精心雕琢的。


  古琴的三種音，散音、泛音、按音，都非常安靜。


  散音鬆沉而曠遠，讓人起遠古之思;其泛音則如天籟，有一種清冷入仙之感;按音則非常豐富，手指下的吟猱餘韻、細微悠長，時如人語，可以對話，時如人心之緒，縹緲多變。泛音象天，按音如人，散音則同大地，稱為天地人三籟。


  因此古琴一器具三籟，可以狀人情之思，也可以達天地宇宙之理。


  在古琴音樂三音交錯、變幻無方、悠悠不已之中，凡高山流水、萬壑鬆風、水光雲影、蟲鳴鳥語及人情複雜之思和宗教哲學之理，盡能蘊涵表達。


  好的古琴要具備九德：奇、古、透、靜、潤、圓、清、勻、芳。但一般具有靜、透、圓、潤、清、勻就算是好琴了。


  零碎的記憶伴隨著不斷的整合，很多事情逐漸清晰了起來……


  琴，在沐清楓的記憶裏占據了很重要的地位，他想通過這些，加快自己記憶的複蘇。


  沐清楓所製作的琴，類似於大聖遺音琴，九德兼備，集韻味於一器，即便有所不如也相差不遠。


  嫋嫋琴音聲響起，這是沐清楓頗為喜歡的曲子之一——漁樵問答。


  問乾坤古往今來，任桑田滄海悠悠。陽鳥月兔，飛鳥難留。天高地下，渺渺虛舟。總寄身寥廓。何慮何憂。


  光陰如水東流，漁人樵子，不識有王侯。信乎漁人樵子，不識有王侯。這江山與我度春秋。


  否泰難期，山林湖海，漁樵活計，爾與我兩相依。惟有此山林湖海，漁樵活計，爾與我兩相依，須富貴何為。漁兮，樵兮，一丘一壑，朝斯暮斯。


  樵采薪於山之顛，漁垂釣於水之濱。樵所誌兮常在樵，漁所誌兮常在漁。漁樵相遇兩相問曰，漁之樂，其樂何如。樵之樂，其樂又何如。


  試看那山水，樂趣何多，雲嶺與那煙波。絲綸斤斧作生涯，世事休管蹉跎。漁樵之樂，其樂又如何，指山水相與笑嗬嗬。


  歎人生功名富貴，朝成夕敗，有命自天。總不如，總不如安份忘機，無榮無辱，樂趣在雲巔與那煙波。相逢箕踞，相逢箕踞，拍掌浩歌，浩浩歌。江山風月，這便是我安樂窩。


  曉起帶月行，披星臥月眠。撒網也，扁舟係水濱，風靜波平。伐木也，持斧入深林，霧散煙晴。終日安然，得魚負薪。摧枯拉朽，巨口細鱗，賣與市中人。


  花開葉落，不知世界，不記春秋。桃源流水，何處更那深幽。獨坐那磯頭，遠岫層巒踏遍，力倦且休，此外又何求，此外又何求。


  又何求兮，又何求，任他野草閑花滿地愁。暑往寒來春複秋，白發亂颼颼。青山綠水，相對話綢繆，樂以忘憂。婆娑歲月，爾我盡悠悠。


  論古今有許多英雄，為卿為相，定伯匡王，成靈氣焰，四海漾榮光，至今都已成空，盡成空。繁華凋謝，竟與草茅微賤同。榮枯勝敗，顯晦興亡，時移勢改，落花隨水去也任流東。


  追思往哲，何如把釣嚴公，高節清風。王質得遇神仙，至今仰芳蹤。世事竟如何，世事竟如何，竟如何兮竟如何。


  看那古往今來皆幻夢，百歲光陰過隙駒，莫問是和非。蠟社相攜，杯酒足歡娛。樂我漁樵，笑弄煙霞，俯仰又何求。


  今朝會遇聚談日影移，明日重逢陰晴又未知，且隨天時。惟有漁人樵子最便宜。


  山兮自蒼蒼，水兮自茫茫。漁樵之樂，蓋在乎山水之間。


  沐清楓低垂著眼瞼，感受琴曲中蘊含的意味……


  旋律飄逸瀟灑，不戀紅塵，世間萬般滯重皆煙消雲散……


  真羨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