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夏溫最後拿了一個倒數第一名的成績，沈安安拿著跳遠第三名的獎狀來找她合影。
小姑娘氣得整個腮幫子鼓成了吃飽了撐的金魚。
沈雪嶼和江念收拾了東西過來領著她們兩一起回去。原本在朝陽中彩旗翻動的校園此刻安靜不少。
頒獎典禮結束一場戲的最高潮過去，後麵難免顯得有些落寞，保潔阿姨托著巨大的綠色袋子隨地撿著空飲料瓶。
夕陽被風吹成絲絲縷縷的多彩霧氣。
沈安安跑到沈雪嶼的身後試圖躲過夏溫的追打：“不就是跑一個倒數第一嗎？有什麽大不了。”
還真是會聊天，夏溫更氣了。
沈雪嶼拉住衝過來的夏溫，兩隻手握住她的胳膊上端，將夏溫細窄的身體直接給架了起來。
夏溫的兩隻腳稍微離地，四處搖擺。
“我手裏還剩了幾張空獎狀，給你重新寫一個？”
沈雪嶼怕夏溫不樂意，繼續補充：“就第一名吧，怎麽樣？”
不怎麽樣！夏溫氣得咬牙切齒，像一隻被網網住的魚，奮力掙脫，從沈雪嶼的控製中脫離後，夏溫踩實到地麵。
“……你自己留著吧，少用來糊弄我們這些小孩子。”
像一隻炸了毛的貓一樣昂首挺胸地走了。
沈雪嶼看著夏溫倔強的背影，笑著搖頭。
江念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沈雪嶼和夏溫的感情這麽好，她看著沈雪嶼說：“沒想到溫溫脾氣還挺大的。”
“對啊，像小貓一樣，惹極了，還會亮爪子。”
江念低頭沒有再說什麽。
運動節後就是十一七天假。雖然是裏麵有調休，但是七天假對於這些小孩子而言還是非常開心的一件事情。
沈安安放假第一天就睡到了九點鍾，揉著眼睛下樓吃早午飯的時候，就感受到了樓下死寂的氣氛。
白色瓷磚上白粥撒了一點，如果不是它還冒著熱氣都不太能看出來，正在彎腰撿碎瓷片的阿姨看到沈安安下來，就加快了手裏的動作。
“安安起床了，廚房還熱著早飯，你想吃什麽？粥還是麵包。”
沈安安踩著拖鞋和阿姨進了廚房，拿起了桌上剝好的雞蛋。
“我爸回來了？”沈安安問，她昨晚睡得早，估計是在自己睡著後人才回來的。
阿姨埋頭舀著鍋裏的小米粥，聲音壓低了：“深夜一點回來的，說是剛下飛機就回來了。”
“今天早上爸又和姐姐吵架了？”
阿姨沒有說什麽，歎了口氣就繼續給沈安安盛粥。
她的爸爸沈灃和沈雪嶼的積怨已深，隨著沈雪嶼的年紀漸長，兩個人的關係簡直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兩個人子在一起的場合，沈雪嶼一定冷著一張臉，而沈灃一定會教訓幾句，沈雪嶼跟本不會聽，甚至還會冷嘲熱諷，兩個人誰也不後退一步。
吵架不可避免。
沈灃砸碗都算是小事。沈安安和林伊都不適合對父女兩個人的關係發表意見，先前勸了幾句，但是一家人都心知肚明，沈雪嶼即使對後來的林伊以及沈安安沒有惡意，但是親切也是很難的一件事。
讓林伊唯一安慰的是還好沈安安性子大大咧咧，沈雪嶼對沈安安也沒有芥蒂，雖說不似別人家的姐妹那麽親密。
沈安安苦著一張臉唉聲歎氣，好好一個節假日大早上就鬧得不愉快。
“那我姐去哪裏了？”
阿姨抬頭：“走的時候我特意問了一下，她說去學校的圖書館了。”
南城一中的圖書館完全不輸給大學，占地麵積大，藏書豐富，因此後來也成了城市的公共建築，麵向社會開放，節假日更是人多的時候。
夏溫一大早就從床上爬起來穿著睡衣鑽到客廳，打開電視劇，追起了之前沒有看完的動畫片，幾百集了，夏溫掰著手指頭算自己落了幾集。
夏遠從外麵買完早飯回來，把裝滿了豆漿油條的透明塑料袋一股腦放到了餐桌上。
“今天午飯和晚飯你就出去吃吧，爸爸要去縣裏參加場婚禮，可能要到深夜才回得來。”
夏溫踏著布拖鞋跑過來，對著豆漿袋子紮了口子，湊著吸管吸了一大口。
“誰的婚禮呀？”
“就是你圓圓姐姐。小時候你還在她家住過一段時間。”
夏溫記不得那些七大姑八大姨，擺擺手：“那你去吧，我自己一個人餓不死。”
說完繼續盯著電視機看。
夏遠從錢包裏抽了幾張紅色紙幣放在桌子上：“出門記得帶現金，如果手機掃不出來的話還能付的上。”
夏溫懶得聽他嘮叨：“趕緊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拿好包走之前，夏遠突然想起什麽，匆匆跑到自己房間，搬出來三四本書，放到沙發前的茶幾上，叮囑夏溫：“你今天閑著也是閑著，給我去圖書館把書還了，這兩天該過期了。”
豆漿被夏溫喝光了，隻剩下一個癟掉的塑料袋，她還叼在嘴裏繼續吸，發出嘶啦嘶啦的聲音。
“你怎麽不自己去還嗎？”聲音含含糊糊。
“那換你去參加你圓圓姐姐的婚禮？”
夏溫瞪著他，大聲吼：“知道了。”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
她補了六集動畫片才出門的，將書塞到自己的書包裏，才戀戀不舍地關了電視。
今天早上起來太陽不小，但是風裏已經有了深秋的寒意，她穿了一件黃色的粗線針織衫，上麵還有向日葵的圖案。
一中圖書館長長的階梯上去直接是二樓，夏溫背著幾本書哼哧哼哧跑了上去，運動會上1200的後遺症還留在身體，一雙腿稍微抬起來都有點酸脹。
好不容易進了二樓，看著自助還書的機器前排滿的人，夏溫簡直要暈過去，怎麽節假日還有這麽多愛學習的人呀。
長長的隊伍裏夏溫是最矮小的一隻，她不時踮起腳尖往前張望。
蹦幾下，蹦幾下。
然後她就看到不遠處樓梯處正在往樓上走的沈雪嶼。
黑色的雙肩書包，藍色窄領襯衫的紐扣係到最上一顆，中發盤在腦後，鼻梁上架著一副細黑框眼睛，低著看著手機。
夏溫本能地伸長手臂揮了揮，但是二樓大廳到處是人來人往，眾人的低聲說話還是形成一股巨大的音量，將夏溫那幾聲叫喊徹底淹沒。
況且沈雪嶼的耳朵裏還塞了耳機。
夏溫隻能哭喪著臉繼續還書。
終於將書還了之後，夏溫背好書包就往樓上衝。
三樓的閱覽室寂靜一片，與二樓形成鮮明的對比，夏溫的黑色小皮鞋在發亮的瓷磚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她貓著身子輕手輕腳地往四周看，尋找沈雪嶼的身影。
一個一個看過去，她再一次感慨節假日出門學習的人還真是多呀。
夏溫撅嘴往後背的玻璃上靠上去，順著透明玻璃身子滑到了地上，她雙腿發酸，直接蹲了下來，兩隻手托著腮幫子發呆。
要不要給沈雪嶼發了信息？
直接打電話會不會更好？
說什麽呢？
就說我們在圖書館遇見好巧之類的？
也太俗了。
夏溫的嘴巴越撅越高，蹲得腿快麻的時候，她掃了一發光的地麵，感覺坐下去也不是非常髒，那就坐吧。
坐下去的時候因為腿麻身體歪了一下，夏溫一隻手抵在了玻璃上。
整個圖書館的建築風格非常前衛先鋒，許多牆麵都以落地玻璃取代，夏溫麵前玻璃牆內就是一長排桌椅。
麵前這一雙帆布鞋還挺熟悉的。
夏溫將視線慢慢升上去。
“唔……”
沈雪嶼臉頰上幾縷發絲落下來，黑色的眼睛正在和夏溫對視著，手裏的黑色中性筆輕盈地轉了一個圈。
夏溫眨眨眼睛，繼而木然的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沈雪嶼原本凝滯的臉也鬆動了一下，她用中性筆點了點玻璃，指了指裏麵。
是讓我進去的意思嗎？
夏溫搖頭，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腿，然後皺著臉，無聲地用誇張的嘴型對她說：“腿——麻——了。”
不知道對方有沒有聽懂。
無論怎麽樣，沈雪嶼還是出來了，她繞過門口，居高臨下站在夏溫麵前。
“你怎麽在這裏？”
夏溫還沒有來得及回答，沈雪嶼就蹲低了身子，摸了摸夏溫的腦袋。
“臉怎麽還紅紅的？”
我臉紅了？？？？？夏溫趕緊對著玻璃照了照。
晚上睡得不錯，氣色挺好，但是很紅嗎？太丟人了，被發現了該怎麽辦呀？
夏溫突然著急著就要站起來。
沈雪這時候自問自答道：“圖書館裏的空調壞了嗎？”
夏溫懸著的一顆心就這麽從半空中直接摔碎到懸崖裏，還有那種劈裏啪啦的回響聲。
她冷著臉扯了扯自己的嘴角，沈雪嶼這個腦回路倒是挺脫俗的。
好像是一件好事，又好像不是。
夏溫掛在沈雪嶼的身上站起來，然後拍了拍破屁股上並不存在的灰塵。
“姐姐你怎麽今天還來看書呀？”
“節假日不是正好適合看書嗎？”
夏溫抿了抿嘴唇，謹慎地閉上了嘴巴。
沈雪嶼打量著夏溫，說：“你是過來寫作業的嗎？”
這個問題夏溫其實挺意外的，說明在沈雪嶼心目中自己還是一個蠻熱愛學習的形象嘛。她很想點頭答應，將愛讀書這個人設落實下來。
但是此時她的書包空蕩蕩的，這個戲演不起來。
但是她不能放棄，夏溫新不紅心不跳地說：“我剛來還書，準備借點新書看看。”
沈雪嶼：“那我給你推薦幾本吧。”
剛準備去動漫區晃蕩一群的夏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