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晚上夏溫回到家的時候，整個屋子依然黑黢黢的。
她的心情隻是短暫幾秒鍾失落一下，立馬就自己開燈踢著鞋子踩著襪子蹦蹦跳跳回了房間。
洗澡出來的時候，夏溫在衛生間的鏡子麵前打量這自己這張小臉，她踮起腳尖，摸了一把滿是霧氣的鏡子，湊近了仔細觀察。
右邊臉頰上好像有紅紅的一塊，是被蚊子咬了還是長了個痘？
努力掰大自己的眼睛，再大一倍可能會更好一點。
然後她用手捋了捋額頭上的劉海，濕發貼在皮膚上，很像動畫片的三毛，而且好像是有點長了。
夏溫穿著短褲短褂往客廳跑，滿是水漬的塑料涼拖啪嗒啪嗒響，她從茶幾下麵找到了一把小剪刀，然後回到鏡子前。
把額前的濕發捏成一縷，哢嚓一剪刀解決問題。
完成了一件有些重大的事情，夏溫將頭發理順，等幹了應該會有一個嶄新的發型。
相比於周日晚上，周六晚上不是一個適合趕作業的好時候，她十分悠閑地打開了電視，看起了古裝偶像劇。
夏溫先是去冰箱裏翻出一個黃桃口味的酸奶，又抽出一個塑料透明小勺塞嘴裏咬著，轉身用膝蓋將冰箱門踢上。
初秋的夜晚，窗戶開了，涼爽的晚風簌簌吹進來。
她抱著膝蓋伸出粉色的舌尖小口小口舔酸奶，潔白的腳丫動來動去。
屏幕上長發的男人嘴角流著血將女主角抱在懷裏，背景音樂響起，廉價失真的桃花漫天飛舞。
夏溫看得直皺眉頭，這是要做什麽？
鏡頭拉得非常慢，兩位主角沒有任何毛孔的臉被不斷拉近。
她咬著小勺等待著到底要搞什麽事情，然後鏡頭就聚焦在兩個人粉嫩的嘴唇上了。
夏溫之前不是沒有看過類似的畫麵，不過那時候的她坦坦蕩蕩，現在呢？她舔著自己甜滋滋的嘴唇，心卻噗通跳起來。
就在兩個人快要親起來的時候，防盜門突然被打開，夏遠沉重的腳步聲進入家門。
今天是夏溫疏忽了，平時夏遠上樓的聲音她都能聽到。
然後就是日常尷尬的一幕，夏遠手裏的包還沒有放下，就被客廳正對麵電視上的畫麵給驚到了。
夏溫扭頭，父女兩個麵麵相覷，四下無聲，隻有背景音樂依然纏綿動情地唱著。
空氣靜止了幾秒鍾。
她沾著白色酸奶沫的嘴唇無聲的開合了幾下，才找到自己的聲音：“爸，你回來了？”
夏遠川字眉皺得很緊：“你的頭發怎麽了？”
“啊？？”
——
這周一是一個月一次的換座位的時間，不是大考之後的換座位，而是組與組之間平移，靠邊的第一組和中間的第二組交換，第三第四組同理。
沈安安和夏溫的小組從第二組換到了窗戶邊，離門口最遠的第一組。
搬東西的時候，沈安安還是笑得彎腰隻叫肚子疼。
夏溫狠狠剜了她一眼：“書快掉了。”
“溫溫，你怎麽想得，幹嘛給自己剪一個狗啃一樣的劉海。”
“你現在就像一個泰迪狗一樣，好可愛。”
夏溫的頭發有點自來卷，發質又偏細軟，發色天生有點偏棕色。所以從小為了方便她都是剪短發，也不留劉海。
而現在剪短炸開的頭發，再加上她圓溜溜的大眼睛，果然是像極了泰迪。
一整節早自習夏溫都懶得理她。
早上第一節課是班主任的人，沈安安打著哈欠翻開課本，眯起來閃著生理性淚光的眼睛在看到走進來的人時，瞬間清醒。
鬆鬆垮垮穿著校服的新同學雙手插著口袋懶洋洋靠在門邊，鼻梁高挺，眼窩偏深，黑色的眼眸似笑非笑，黑色短發比一般中學男生剔得幹淨利落很多。
班級裏得學校開始竊竊私語。
沈安安戳了戳正在創作插畫的夏溫：“快看，大帥哥，和他一比，我們初三那個校草簡直就像是給他端茶遞水的。”
夏溫不滿意被人打斷，皺著鼻頭抬起腦袋，打量了一下門口的人。
“一般吧，沒你姐好看。”
一不小心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夏溫目視前方忙抿緊了嘴唇。
沈安安搖頭：“我姐那是美，他這是帥！”
班主任眼見著今天格外興奮的孩子，心裏不得勁，用課本拍了拍桌子：“以前第一次課都和得了瘟病一樣，今天怎麽這麽來勁。”
“上課前給大家介紹一個新的轉學生。”然後伸手朝一邊的人招了招手，“你自己來給大家介紹一下自己。”
相比於其他轉學生的不安緊張和害羞，這位新同學非常淡定坦然，甚至還有些出門曬太陽的悠閑。
站到講台中央，嘴唇輕輕扯起，笑容不達眼底：“我叫許風眠。”
聲音很有磁性，是雌雄莫辨的清靈，比班級裏那些正處於變聲期公鴨嗓男生簡直美好太多。
就在大家瘋狂冒著粉紅色泡泡的時候，她玩味的笑意漸濃。
“還有，我是一個女生。”
眾人瞪大眼睛：“？？？？”
粉紅色泡泡一個個破得稀碎。
老師咳嗽了一聲，將許風眠的座位安排在了第一組第二排，就在夏溫正後方：“你先暫時坐在那裏，等下次考完試我們再重新安排。”
這個位置原本的學生在上一次大考之後走的，所以這個位置空了，是好學生的座位。
整個一節語文課，夏溫都覺得自己後脖頸涼颼颼的，被眾人目光聚集的地方太可怕，導致她都不敢開小差。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課，一群人蜂擁而至。
沈安安直接轉身坐著，夏溫斜著身子靠在牆壁上，也好奇地往後麵看了看。
許風眠依舊是剛才玩世不恭地樣子，靠在後座的桌沿上，轉著手指間的筆，不動如山。
江珊湊過來問：“你真的是女生？”她問出了眾人心目中的疑問。
許風眠嗤笑一聲：“等會一起去女廁所鑒定一下？”
夏溫被她的回答問題的方式愣了一下，說不清是哪裏奇怪，但就是不像一個普通的初中生。
被一個長相和聲音都很男生的人如此問道，江珊紅了臉跑開。
大家討了個沒趣，人散了大半，隻不過眼神還有意無意往這邊瞟。
沈安安□□裸的眼神在新同學身上轉，活像是農貿市場上買雞買鴨的人在觀察這個家禽值多少錢。
“她沒有長喉結！”沈安安有重大發現。
夏溫也跟著看了一眼，然後摸摸自己的。
居然，還真是一個女孩子？！
她們班級來了一個長得比校草還要帥的新同學，而她居然還是個女生。
枯燥的學習生活需要這些聳人聽聞的事情來調劑一下，一下子她們班級就成了動物園，一到下課窗戶邊就趴滿了來免費參觀的人。
陳楚楚過來發作業本，夏溫伸手接了過來，然後陳楚楚手裏拿著一份新作業本，望著埋在胳膊肘裏課間補交的新同學。
新同學的名氣一下子躥升，除了長得好看，還有就是有點不好惹。
陳楚楚踟躕不前，索性丟給了一邊的夏溫：“你給她吧。”
然後就自己跑了。
夏溫不明所以，作為一個平時性格極為粗糙的人，她並不怕新同學，隻是單純覺得這個事情有點麻煩，撇著嘴，但還是推了推許風眠的手臂。
“發新作業本了。”
課間睡覺很少有人真的能睡著，許風眠眯著眼睛抬起頭看了一眼新作業本，然後又看了一眼送作業本的人。
“……你這個劉海……挺別致的……”
夏溫橫了她一眼沉默著轉身。
上課前一分鍾許風眠的男同桌坐回來，憨厚的男生看到門口邊逐漸散去的女生，從桌兜裏掏出課本。
若有所思地說：“一群女孩子怎麽對你這個女孩子這麽感興趣，真是的，女生還能喜歡女生？”
說著嘲諷地笑了笑。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坐在前排的夏溫打開課本的手頓了一下，雖然後麵的男生說的話與自己沒有任何一點關係。
但是她卻有種被人窺見了隱秘心思的恐慌感。
就在她無措的時候，隻聽到身後一道涼涼的聲音響起來：“女生為什麽不能喜歡女生？”
後排男生被頂了回來，有些氣惱，單純覺得自己有點被冒犯，不過並未多想。
上課鈴響起，大家便都住了聲。
後麵一整節課的英語課，老師寫了滿滿一黑板的英語語法，夏溫一個字沒有落的抄了下來，老師以及沈安安都被夏溫的認真給驚呆了。
隻有夏溫自己知道，她心虛的時候喜歡手上做點事情。
下午最後一節課是體育課，一群學生被拉到操場上練操。
秋天傍晚天色已經暗沉下來，初中部和高中部連接處就是各自的操場，依靠著一條人工河，中間隔著一道長長的鐵絲網，視野開闊。
夏溫在人群中偷工減料地伸胳膊伸腿。
練了半節課，老師吹響了口哨，表示結束，接下來自由活動。
死氣沉沉的一群人立馬活蹦亂跳起來。
沈安安在塑膠跑道上拉長了身子，迎著風大喊了一句：“姐！”
並揮舞著手臂。
原本塌著身子的夏溫立馬挺直起來，一雙眼睛順著沈安安的方向看過去。
鐵絲網的另一邊沈雪嶼聽到了沈安安的叫喊，扭轉了身體朝向這邊。
她白色校服外麵穿了一件綠色薄款衛衣，腰背筆直，黑色柔順的頭發綁成馬尾，幾縷頭發被晚風吹起來。
冷漠的眼神染上一點溫度。
沈安安得到回應後拉著夏溫的手跑到了鐵絲網邊上，跑得氣喘籲籲。
綠色鐵絲網因為人的貼靠而出現小麵積的窪陷。
“姐，我們班今天轉來一個新同學，我和你說，真是巨帥，巨好看！”
沈雪嶼明顯對這個話題沒有什麽興趣，沈安安接著說：“溫溫卻覺得沒你好看！”
原本縮在一邊的夏溫身體突然抖動了一下，沈安安居然還記得，居然還說出來！
沈雪嶼被調動起一點興趣，看了一眼夏溫：“是嗎？”
夏溫驚慌搖頭再搖頭，我沒說，我真的沒說。
沈雪嶼皺眉：“你認為，我不好看？”
夏溫愣了一下，急忙澄清，亮著小狗眼睛：“姐姐最好看。”
沈雪嶼點頭然後狐疑地看了一眼夏溫：“夏溫……你的頭發怎麽了？”
小狗眼更亮了，她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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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溫在慢慢定義自己的愛。新同學會有自己單獨的情感線呦，是溫溫感情的助攻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