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談話

  深夜,芝加哥火車站裏空無一人,葉曉坐在長椅上,手裏攥著一張漆黑的磁卡票,票麵上用銀色繪著枝葉繁茂的巨樹花紋。


  按照安排,今天晚上十一點,他將這裏乘坐CC1000次快車前往卡塞爾學院。


  但是他已經在這等了快三個小時,火車站裏連個車笛聲都沒有,這時候葉曉才發現,列車時刻表裏並沒有這趟快車。


  葉曉略微有些抓狂,他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被人放鴿子,往日裏都隻有別人等他的份。


  就在這時,鈴聲和火車汽笛突然響起,一列火車緩緩進站,車燈的光芒在月台上一閃而過,車身上的花紋若隱若現。


  一個黑影出現在空無一人的檢票口,那是個穿著墨綠色列車員製服的人,手中搖晃著金色的小鈴,帽子上憋著金色的列車員徽章,一手提著手電,一手拿著刷卡機。


  “CC1000次快車,乘客請準備登車。”列車員的聲音在大廳裏回蕩。


  兩名酣睡的警衛依舊沉浸在美夢之中,除了葉曉意外沒有人注意到這個列車員的存在,身單影隻的保潔員不緊不慢地清掃著地麵,遠處亮著燈的便利店裏的店員依舊打著瞌睡。


  深更半夜,這樣一位衣著古雅的列車員出現在寂靜的芝加哥火車站本身就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可就是完全沒有人注意到他,葉曉盯著列車員,仿佛看到了一個通靈的鬼魂。


  葉曉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這種奇異的感覺讓他想起來那條走不完的街道和周圍朦朧的白色霧氣。


  “葉曉嗎?這邊這邊。”列車員朝著葉曉揮手,“不用奇怪,這隻是我的言靈效果而已。”


  “言靈?”葉曉皺了皺眉,將手中的車票遞給列車員,車票在列車員手中的驗票機上快速刷過,綠燈亮起,驗票機響起了歡樂的音樂聲。


  “謔,真是S級啊。”列車員笑了,摸了摸頭,“抱歉,可能是很少有這麽高階級別的人,所以學校係統安排的列車出了一點偏差。”


  “你快上車吧,馮·施耐德教授在車上等你呢。”


  “教授?”葉曉有些意外,“卡塞爾學院的教授都會親自出來迎接學生的嗎?”


  “很少。一般都是比較特殊情況教授才會出來迎接。”列車員說,“不過S級新生對於學院來說也可以稱得上是一種特殊情況了。”


  “S級很稀少?”


  “是的。據我所知學院曆史上不超過十個人。”


  葉曉點點頭,若有所思,跟著列車員走上月台,CC1000次列車就停在鐵軌上,車頭亮著刺眼的燈光,黑色的流線型車身上刻著耀眼的銀白色藤蔓花紋,華麗地宛如一件藝術品。


  列車隻開著一扇門,卡塞爾學院執行部部長馮·施耐德教授站在門前,靜靜地看著葉曉,他的臉上覆蓋著黑色的麵罩,一根輸氣管通往身後小車上的鋼瓶,脖子上布滿暗紅色的傷疤,葉曉可以看到他那雙如雄鷹一般銳利的雙眼,像是刀子一樣死死地盯著自己,像是要看透自己的一切。


  列車在漆黑的夜裏疾馳,一張橡木桌,兩側分別坐著葉曉與施耐德教授,車廂是典型的歐式風格,四周用維多利亞風格的花紋牆紙裝飾,墨綠色真皮沙發繡著金線,跟葉曉身上的校服一樣精致。


  校服跟葉勝那天所穿的一模一樣,領口是銀色的西邊,金色的衣扣和袖口閃亮,深玫瑰紅色的領巾,胸口處有用銀線刺繡的徽章,校服葉曉已經換上了,意外的非常合身。


  他從來沒有告訴過學院裏自己的任何信息,但是衣服卻合身無比,葉曉翻開袖口,看見了裏麵同樣用墨綠色刺繡的名字:葉曉。


  一切都非常的上流,非常符合葉曉在照片裏所見的卡塞爾學院風格:古典優雅。


  盡管如此,葉曉卻有些不悅,從葉勝找上門的那一天開始,卡塞爾學院就牢牢掌握了自己所有的信息,葉曉始終有一種被監視的感覺,這身貼合無比的校服恰好證明了葉曉的想法並不是錯覺。


  “要來點酒嗎?”施耐德教授突然問,葉曉回過神來,搖了搖頭。


  “我不喜歡喝酒。”葉曉說,“喝醉了容易帶來麻煩。”


  “我建議你來一杯,避免入學輔導中途你尖叫出聲。”施耐德教授說,“畢竟你即將見識到另一個殘酷陰暗的世界,一個鮮血淋淋的世界,那個世界可不像現實世界這麽安逸美好。”


  穿著西裝的侍者端著一杯紅酒送到葉曉麵前,葉曉揮手阻止了侍者放下酒杯的動作。


  “我很擅長接受新事物。”葉曉直視著施耐德教授的雙眼,“您大可不必跟我墨跡。”


  施耐德沒有說話,雙眼死死地盯著葉曉,葉曉毫不退讓,目光平靜地注視著施耐德的瞳孔,眼神裏沒有一丁點兒的害怕與敬畏。


  “你跟我一個學生很像。”施耐德挪開了眼神,輕聲說道,“楚子航,跟你一個學校的。”


  “沒什麽印象。”葉曉搖搖頭,他很少關注學校裏的其他人。


  “你會有印象的,他現在是學院裏的獅心會會長。”施耐德說,“言歸正傳,我是由學院派來給你做新生入學輔導的。”


  “不過我不是你的導師,你暫時處於無導師狀態,你可以自己選擇導師也可以不選擇,這取決於你自己。”


  葉曉點頭。


  “你應該知道卡塞爾學院建立的初衷了。”施耐德教授頓了頓,“畢竟幾個月前你才剛過屠了一頭龍,一頭鮮活的四代種龍。”


  “盡管四代種體內的龍血已經非常稀薄,但它依舊屬於龍族的支係之中,依舊擁有屬於龍族的偉力與威嚴。所以我不得不承認,葉曉,你是個很有天賦的人。”


  “確實。”葉曉毫不客氣地點頭,“我從來沒有懷疑過這一點。”


  “我有些好奇。”施耐德教授突然話鋒一轉,“你身上應該有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對吧?葉曉。”


  “你們連我的內褲尺寸都知道了,竟然還問我有沒有秘密?”


  葉曉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校服,說道。


  “我想卡塞爾學院的入學守則上應該沒有:學生必須把所有事情告訴學院這一項吧。”


  “沒有。”


  施耐德的回答十分簡潔。


  “僅僅隻是個人原因,我對你殺死那頭龍的過程感到好奇,你能說說那晚迷霧之中到底發生了什麽嗎?”


  施耐德的目光銳利似刀,葉曉依舊麵無表情,看不出什麽情緒波動,腦海裏回憶起來了那天晚上的自己。


  青黑色的鱗片,嗜血的眼神,鋒利的爪刃,那時的自己比起一個人更像一頭失去理智的怪物,瘋狂地渴望著敵人熾熱的鮮血。


  “那天晚上的事我已經告訴過葉勝了,我想你們應該已經知道了。”葉曉搖搖頭,說道。


  “哦,這我知道。”施耐德應了一聲,“你說那頭龍在找到你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了,你應該不會以為為我會相信這種小學三年級水平的謊話吧?”


  “小學三年級我還沒學會撒謊呢。”葉曉微笑著說,“很抱歉,教授,那就是最真實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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