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說服
猶豫了一會兒，葉曉還是打開了門，葉勝微笑著走進房內，在沙發上坐下。
“你都知道些什麽？”葉曉滿臉狐疑地盯著葉勝。
“關於你的所有一切。”
葉勝說道，從懷裏又拿出一份檔案放在葉曉麵前，臉上依舊帶著午後暖陽般的微笑。
葉曉皺著眉頭看了葉勝一眼，心裏想著這人一直這麽笑難道不累嗎，然後拿起檔案隨意翻了幾頁。
這份檔案用簡短的幾句話概括了葉曉的生平，剩下的則是昨天晚上突發事件的詳細資料，葉曉的臉被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拍了下來，還未熄滅的黃金瞳在黑夜中如同熾熱的燭火。
葉曉仔細地翻看了一遍，臉色有些難看，他剛剛還想著把昨晚發生的事深藏心底，結果才過去十幾個小時就有人為這件事找上門來了。
“你們是因為那頭龍才找到我的？”葉曉問。
“不完全是。”葉勝，“以你的血統天賦，卡塞爾學院遲早會發現你，那頭龍的意外出現隻是讓這個過程加速了而已。”
“你們經常接觸龍？”葉曉盯著葉勝，他對於那頭巨龍的出現似乎並不驚訝。
“那是自然。”葉勝點頭，“卡塞爾學院就是因龍而存在的。”
“因龍而存在？你們學院專門培養巨龍飼養員是嗎？我對養龍的工作可沒什麽興趣。”
葉曉一邊打哈欠一邊說著爛話，心裏的恐慌和憂慮在葉勝來之後緩解了許多，但葉勝接下裏的話讓葉曉的情緒又為之一震。
“我們不養龍。”
葉勝收起了笑容，平靜地說。
“我們屠龍。”
“屠……屠龍？”
“是的，屠龍”葉勝點頭，“這件事已經在曆史的陰暗麵裏持續了數千年，人類所譜寫的曆史中抹去了龍的存在，但是另一部曆史的每一行裏都有龍族的身影。”
“這個秘密太過驚人，甚至有可能影響到整個人類的發展，所以千年以前，被成為“血裔”的若幹家族共同隱瞞了這個秘密，並且承擔了屠龍的使命，他們不斷培養出擅長搏鬥，咒術，魔法和煉金術的後代，並把他送上屠龍的戰場，一次次把龍族複習的希望扼殺於搖籃之中。”
“時至今日，曆史上的血裔家族大部分都已經隨著時間消亡，卡塞爾學院繼承了他們的遺誌，就如我剛剛所言，卡塞爾學院的建校目標就隻有一個。”
“屠龍.……”葉曉喃喃道，腦子裏不禁又回想起昨天晚上自己殺死那頭巨龍的畫麵。
“是的。”葉勝微笑著說，“有什麽看法嗎？”
“感覺像是精神病患者的說辭。”葉曉說，“你確定自己沒有患上中二病之類的幻想症嗎？”
“你覺得我在胡說？”葉勝皺眉，“但你昨天晚上親手殺死了一頭巨龍！雖然那隻是一頭四代種，但是這份功績已經超過了大部分卡塞爾學院還在就學的學生。”
“是啊，直到現在我還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很有可能你也是我夢境裏的幻影之一。”葉曉捂著頭，“可能最近壓力有點大了。”
“但這就是活生生的現實！”葉勝大聲說，“你不得不承認，我們在跟一個狂暴，暴虐，嗜血的神話種族生活在同一個世界裏，因為他昨天晚上就活生生地站在你的麵前！”
“你應該看到了他的真麵目，難道他那青黑色的鱗片不夠真實嗎？他那孤傲莊嚴的軀體不夠真實嗎？他那似岩漿般熾熱的鮮血也不夠真實嗎？”
耀眼的黃金瞳再次被點燃，葉勝湊到葉曉麵前，用金色的豎瞳直視著葉曉的雙眼。
一瞬之間，源自於血脈之中的力量再次被喚醒，黑色的瞳孔中燃起了暗金色的火焰，隨後高貴的金色覆蓋了葉曉的雙瞳，十倍於葉勝的瞳光迸發而出，葉勝隻覺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將自己的目光強行推了回來，瞳孔中的金色也不由得黯淡了幾分。
葉曉的金色瞳孔對葉勝有著壓倒性的力量優勢，麵對眼前這個剛剛覺醒不到二十四小時的新生，葉勝甚至在一刹那間感受到了一絲恐懼，心裏也沒有了再與葉曉對視的勇氣。
葉勝的黃金瞳慢慢褪去，葉曉也是一樣，他靜靜地看著葉勝，眼神平靜地仿佛一潭死水。
“現在你沒法否認了。”葉勝露出了他那標誌性的陽光笑容，“你已經感受到了你體內沸騰的龍血帶給你的力量。”
“我體內流淌著龍血？”葉曉。
“不僅僅是你，我們。”葉勝頓了頓，指了指自己校服上的徽章。
那是一顆由銀色絲線繡成的樹木，樹木的枝芽順著絲線的脈絡往外蔓延。這是西方神話曆史中的世界樹，同時也是卡塞爾學院的校徽。
“為什麽作為敵人的我們，身上會流淌著龍族的血脈？”葉曉問。
“那是一段肮髒，殘酷的曆史。”葉勝搖搖頭，“你不會想知道的。”
“我也不想知道你們跟龍族之間的愛恨情仇，也不想莫名其妙地加入一場持續千年的戰爭。”
葉曉歎了口氣。
“我努力這麽久就是為了在這個平凡世界平凡地活著，打打殺殺不是我的風格。”
“但你很孤獨，不是嗎？”葉勝突然說。
“.……”
葉曉沉默了。
“或許孤獨比較適合我。”
“你在撒謊。”葉勝直視著葉曉的雙眼，像是想要看透葉曉內心的一切，“你隻是在用理性壓製自己的欲望罷了。”
“我們側寫了你的過去，葉曉。”
“所有人都必須承認你的優秀，葉曉，你的優秀異於常人，八歲自修完小學課程，十二歲讀完初中，十五歲自學完高中所有內容，甚至包括不同的教材版本，你之所以現在還待在仕蘭中學，單純隻是因為你想要他們的高額獎學金罷了。”
“但是你的優秀同樣造就了你的孤獨。想想也是，當別人牙牙學語時，你已經會算數了，當別人還在玩過家家遊戲時，你已經在看哲學典籍了，當別人開始懵懂的愛戀時，你已經學會像個成年人一樣理智地控製自己的情緒了，當別人終於開始規劃自己的未來時，你早就已經做好了自己一生的安排並正在嚴格地執行當中。”
“你身體是個小孩，心理卻早已成熟，你與那些普通人永遠存在著代溝，即使他們長大了，也無法企及你所擁有的智慧。”
葉曉沉默不語，目光靜靜地看著葉勝，既不反駁也不爭辯。
“你與他們之間的差距實在太大了。”葉勝搖搖頭，感歎道，“所以我理解你的孤獨與格格不入。”
“你看透了普通人的愚昧與幼稚，他們的愚蠢令你無法忍受，想想也是，一頭雄獅怎麽能夠理解綿羊的所作所為，綿羊隻會低頭尋覓著眼前的野草，而雄獅在意的是整片繁茂的草原。”
“你是活在綿羊群裏的獅子，葉曉。”葉勝說，“這麽多年你一直在壓抑著自己的欲望，努力地想要與綿羊的社會共存，但是事實上你根本不需要那樣做。”
“為什麽？”葉曉說，“從小到大，可沒有人給我提供過別的選項，在成長之前，我必須學會生存。”
“但現在真實的世界正在向你招手。”葉勝接著說，“那個世界廣闊得你難以想象，你原來所知的世界跟它相比就像是一粒米放在荒原上那樣渺小。”
“現在，那個世界的獅群正在向你發出邀請，隻要你點頭，你就可以打開真實世界的大門，那裏有足夠你肆意奔跑的空間，你可以解放你心中的欲望，從此你不必再像以前一樣在羊群裏蹩手蹩腳，你可以像一頭真正的獅子一樣展示自己的威嚴。”
“而這一切，僅僅隻需要你一個點頭。”葉勝拍拍自己的肩膀，“你壓抑了這麽久，為什麽不嚐試放開心裏的束縛，看看自己原本真實的模樣呢？”
“加入卡塞爾學院吧，葉曉，獅群正在期待著你的回歸。”
葉曉低頭一語不發，葉勝的話直擊他的心扉。
盡管有些認輸的意味，葉曉還是不得不承認自己已經被說服了。
葉勝說的一半對一半不對，事實上葉曉從來沒有壓抑過自己的欲望。
因為他根本沒有屬於自己的欲望。
隻有在外界因素的驅動下，葉曉才會燃起心中的欲望之火。
打個比方，路明非被欺負的時候，葉曉會非常憤怒地幫路明非出頭，那時候的他就有了欲望。
又或者說，別人非常真誠地拜托他一件事時，葉曉通常也不會拒絕，他會非常認真地去完成那件事。
還有，當別人主動冒犯他時，他會非常憤怒直接還擊，從來不會選擇退讓，葉曉心中的憤怒會產生欲望。
但這些欲望，全部都是外界因素影響他的情況產生的，隻有外界的影響才會讓葉曉得情緒產生波動，他才會有欲望。
而當這所有外界因素被消除時，葉曉心中的欲望就仿佛無風的湖麵，寧靜地像麵鏡子。
葉曉從來沒有過自己的欲望，這讓他與庸俗的普通人格格不入，他可以清楚地窺見普通人心裏醜陋的欲望。
醜陋的欲望之火讓葉曉厭惡，所以他選擇逃避，這才是葉曉無法融入世俗的真正原因。
沒有欲望，沒有情緒波動的葉曉，就像是個木偶人一樣在這個世界生活了十八年。
眼下，一個全新的世界出現在了葉曉麵前，他好奇了，也動心了。
既然葉勝說，那個世界都是自己的同類，或許葉曉可以在那裏找回自己不知道丟失在何處的欲望之種。
“我接受你的邀請。”
葉曉突然抬起頭說道，眼神裏燃燒著被重新點燃的欲望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