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兵分兩路
冷玹在景凰的授意下,提防著拿出信,仔細看了看,聞了聞,確認沒有暗器沒有塗毒,才交給景凰,信中是這麽寫的:
小凰:
這會大概在冷二公子劍下的就是我哥哥啦,你要相信,乖乖不反抗的都是沒有惡意的。
我拜托哥哥來肅清天一教,大部分後來參與的教眾大概要被送官查辦,你是如何打算的?
這裏肯定不能再待了,你若要留在邑寧府,就到粹珍齋暫避,若想回京,便讓我哥哥派人護送。即便回景府,也要藏匿,畢竟你現在在明麵上已經是已死之人,隻能等案情結束後方可露麵。
我哥哥是可信之人,無論你做哪個決斷,請讓我哥哥帶口信於我,讓我安心。
霜霜字
“真是囉嗦啊……”景凰看完嘟囔著,她嘴角噙著笑道:“南宮少爺,得罪了,我現在的情況特殊,不得不小心謹慎。”
冷玹聽她如此說,便收回劍,景凰把信遞給他,他捏進手心裏,用力,再打開,已經化作齏粉。
南宮戟咂舌,問道:“小妹托我問一句,大小姐如何決斷。”
景凰沒看他,而是看著冷玹:“我若回京,你……”
“天涯海角,你去哪,我就去哪。”冷玹溫柔地說道。
南宮戟瞬間覺得自己有點兒礙事,想不到這麽冷的一個劍客,居然說出這麽肉麻的話,真是夠了。
景凰再看南宮戟:“那就勞煩南宮少爺,派人護送我二人悄悄回景府吧。”
你們應該不需要護送吧……南宮戟腹誹著,但是小妹之命不可違也,便應承下來,這邊妥當了,還有一個。
按著玉小霜說的,南宮戟很快找到密道,通往鍾乳小居。
清冷無風,有晶瑩水珠滴答滴答,水光瀲灩,光影交錯,如夢如幻,湖中有居,門前佳人盈盈而立。
南宮戟穩穩地踏著造型各異的石階,快步過去,臨近了又慢下來,在屋前頓步。
那女子猶如一支亭亭淨植的白荷,堅韌而嬌柔,她似冷漠又似好奇地看著他,水光映照進她的眼中,璀璨炫目。
她淡淡地笑了笑,有些哀傷:“你來了,那外間必有一番腥風血雨,無法避免,還望不要傷及無辜。”
她沒頭沒尾地說了這番話,南宮戟有些摸不著頭腦,但還是聽懂了大概的意思,下意識接道:“姑娘放心,降我之人,我等必不會傷害分毫……姑娘知道我要來?”
她點點頭:“我知道,也大概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不過,我並不知曉你是誰。”
“你可是天一教的應葶紓應教主?”南宮戟問道。
她挺直腰身,略略抬高了下巴,應是。
南宮戟將信拿出來遞給她:“我是霜霜的大哥,抱歉,目前還無法告訴你我們的身份,且我兄妹的關係,也還請替我二人保密。
我此次來,於公,天一教中疑有亂黨,我等要搜查拿人審問,多有得罪,還望見諒。於私,霜霜托我前來相助你救出幼弟,奪回天一教。”
應葶紓讀完信,有些生疏地抱拳相謝:“有勞……將軍相助。”
能搜查拿人的,應該是官兵,他一身戎裝,大概是將軍,總之是朝廷的人,霜霜能出來辦案,大概也是皇帝的心腹。他們都這般厲害,自己還是太軟弱了些,天一教讓人奪了去,最後還要朋友相助……
南宮戟回禮,心裏微微有些驚訝,這邊似乎格外平靜好說話。
應葶紓隨南宮戟出去,外間已經平靜下來,頑抗的已被誅或束手就擒,投降的棄兵器呆立一旁,滿地的鮮血泡屍體。
空氣中的血腥味撲麵,應葶紓按著胸口彎下腰,眉眼緊皺,低低地幹嘔起來。
南宮戟側移一步,擋住她的視線,又趕緊掏出帕子,遞過去才覺得有些不妥,可此時收回更不妥……
應葶紓倒不介意,接過帕子道了聲謝:“讓將軍笑話了,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麵,有些不適應。”
南宮戟等她麵上的青白褪去,才道:“初次見這樣的場景,沒有幾個會無動於衷的,你已經很厲害了。”
應葶紓問道:“將軍當初也是如此嗎?”
南宮戟回憶道:“嗯,當初也是如此。”
應葶紓淡淡笑了笑,說道:“謝謝你。”
說完,她站直了身子,斂眉收容,堅定地走到台前,有人見教主出來了,低低議論起來。
平時都是左右使處理教務,她雖露麵,卻極少言語,沒有威信,這個時候出來,也不知是福是禍。
應葶紓悲憫地看著眾人,個個滿臉血汙,垂頭喪氣,她沉聲道:“諸位,我天一教本都是行俠仗義之輩,隻管江湖不平事,不想被陶昱,董芫二人掌控,涉足朝廷,參與那謀逆之事。”
教眾們大多是亡命之徒,隻識得幾個字,但他們聽得懂謀逆,那可是要殺頭的,頓時大驚失色,手足無措。
她繼續說:“我這個教主不稱職,被脅迫參與此事,我相信你們當中也很多人都不知情,這位將軍奉命查辦此事,查問你們之時,請務必配合。”
“知情上報者可免死,真正不知情者,我等查明後也不會為難。”南宮戟適時補充。
“待爾等歸來,若想求去,可自去,若想留,我天一教感念患難不棄之恩,日後必將同舟共濟,共理江湖不平事!”應葶紓說的不多,讓好些人暗暗思量,他們當初加入天一教的目的,有些是為了銀子,有些確是慕名而來。
近年來,天一教越發神秘,暗中化解了不少江湖紛爭,讓人欽佩,此次他們以為的大事,都是猜測幫助維護江湖秩序,才各個摩拳擦掌,不想竟是被牽扯到了謀逆之事上,都覺得前路渺茫。
若此番真能逢凶化吉,回教中也是不錯,隻是這教主,年紀不大的女孩子,真的撐得下來嗎?
眾人或絮絮碎語,或一言不發,應葶紓知道自己並沒有父親那般有威信,眼神有些黯淡,卻不甚在意,她已經表態,其他人的態度不重要,畢竟,每個人的路都得自己走。
她施施然下來,朝南宮戟行禮:“我教真正的長老還被關押中,將軍可否相救?”
“教主請帶路!”南宮戟側身讓開,應葶紓昂首闊步地往前,南宮戟緊跟,看著她挺直的腰背,不禁心生敬意。
她看起來似乎和小妹一般大,這般沉著冷靜,理智謙和,眼中哀傷卻堅定,不知經曆了什麽,不知以後會如何?
天一教這邊,教主是人證,可以無所顧忌的抓人,算是控製住了,而宮家這邊卻沒那麽好說話。
毒香料雖已經找到,但沒有和宮衣上的毒相互印證,不足為據,密信也尚未破解,等於沒有物證,羅家人慘死,也無人證,又是宮家的人,諸多顧忌,若是輕易出手,抓錯了人,就麻煩了。
南宮盾暗中讓人圍了宮府和浮月樓,帶幾名親衛,護著洛醇上門,請見宮家兩位爺。
宮萬笙輕笑道:“端小王爺,別來無恙,南宮四少爺,有失遠迎。”
洛醇神色微凜,也笑著,眼中卻沒有絲毫溫度:“原來宮爺早就知道我的身份,那我也就不兜圈子了,此次毒衣案,涉案的毒香料是由你們浮月樓所製,還請宮爺和二爺同我等回京協助查案。”
宮萬笙卻絲毫不為所動,嘲諷道:“小王爺,您算是皇帝的一條狗,為了皇帝胡亂攀咬,宮某也能理解,隻是這無憑無據的,就想拿人,似乎不合規矩吧。”
如此難聽的話都說出來了,宮家這是要撕破臉?
洛醇暗暗思忖著,毒香料回京即可得到印證,密信遲早也會被破解,還有玉小霜聽到的宮萬簫與陶昱的密謀之言,以及宮家對他們趕盡殺絕……
宮家與此次案必定脫不了關係,不說別的,單是襲殺朝中辦案人員,也難逃罪責。
想到此處,洛醇也有了底氣,他嗤笑道:“為皇家辦事,自然要講究證據確鑿,我便一一與你對峙:
起初,聖上被人毒害,查出宮衣熏香染毒,製香師父被人滅口,尋跡查到其妻兒便在這楚州邑寧府中,隻是其妻兒被人滅口,殺手的衣飾兵器皆出自你府上,其子羅登臨死前更是說你宮大少騙了他,你做何解釋?”
宮萬笙不慌不忙道:“我若派人去刺殺,何必要如此招搖,生怕人不知道麽?羅登說我騙了他,騙了什麽呢?誰也不知道,或許就是在我這受了氣,胡亂說了幾句呢?”
洛醇吸了口氣,繼續道:“我等已在浮月樓中搜出有毒的香料,你宮爺不也一眼便認出,此乃物證。”
宮萬笙神色微變,旋即道:“您尚未經過主家允許就搜了我的產業,我人微言輕,也說不得什麽,隻是您既然能隨意進出浮月樓搜查,想必也能隨意栽贓。您抓了我兄弟二人,我不得不按照您的意思來,就怕您一個不高興,滅口。”
嗬,這宮萬笙確實不好對付……
洛醇噎了噎,南宮盾接著道:“宮萬笙,你與逆黨陶昱狼狽為奸,所言所謀,臨江仙的牡丹姑娘可作證,此乃人證;端小王爺奉旨查察毒衣一案,你等多有阻撓,甚至襲殺小王爺,罪無可恕。
你二人現在隨我等一同進京麵審,還自罷了,若抵抗不從,休怪我等無情了。”
霜霜說的,牡丹姑娘也算是自己人,招呼好打,應該靠譜吧。
宮萬簫邪笑兩聲,宮萬笙也是獰笑:“你們想必還沒弄清楚情況吧,日前,有人潛入我浮月樓,留了有毒的香料陷害於我,至今還未找到凶犯。
那日我與朋友夜會臨江仙,當時歌聲琴聲高亢,牡丹姑娘想必根本聽不到我們說的話,何來證明一說?何況她還聯合歹人一起對付我等,牡丹姑娘的身份有疑,她的話,自然也不能作為證據。
我那會也受到了驚嚇,為了逼迫歹人現身,才迫不得已抓了那些人的同伴。後來小王爺和那群歹人合力屠殺我百來名家丁,這頭七都還沒過呢,你們就將這一盆髒水潑在了我們身上,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南宮盾瞠目,如此信口開河,如此大言不慚,真是平生僅見。他看了看敵我雙方,這要不是小妹親身經曆,自己大概就信了宮家這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