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遁走之法
應葶紓看著眼前的女孩子,丹鳳眼,鵝蛋臉,櫻瓣唇,右邊額頭上的疤糊在臉上,猙獰可怕,卻讓笑容衝淡。
眼前一下子模糊,又清晰,一個陌生的容顏突然出現,眉眼與陸天霜有些相似,卻沒有疤,更加惹人憐愛了。
應葶紓直直地看著她,脫口而出:“相貌改變,疤不見了……不對,你其實……”
玉小霜本來一驚,看應葶紓憂慮的樣子,咬了咬下唇,道:“你看見了呀,真是厲害,是,那才是我本來的樣子,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不得不改容換貌。希望葶紓可以替我保密,待大事塵埃落定,我必定還本來麵貌來見你。”
應葶紓歪著頭看了她一會:“我精神特別集中時,能窺見一些……不過,跟你一起的那個人,也不能說嗎?那你的名字……”
“是,他也不能說,我不叫這個名字,真實姓名暫時不能告訴你,但是我的名字中確實有‘霜’這個字。”玉小霜有些緊張地解釋道。
應葶紓噗嗤一下笑出來:“放心,我不說,我很高興,你告訴我這些,而不是殺了我滅口或者瞞著我,你的樣子讓我覺得你真的把我當朋友。而且,你並沒有這個疤,真為你高興,女孩子嘛,沒有比有好,你其實挺好看的,無論有沒有這個疤。”
昨天才有人說自己是醜八怪,今天就有人說自己好看了,是她們的審美差距大嗎?
不,就像洛醇說的,看人看心,不知道他自己能否做到……
應葶紓仿佛看穿了她的心,認真地說:“你的那個同伴應該很在乎你吧,他在你身側總是隱隱的護著你,看你的眼神和看別人不一樣。看別人的時候,嗯,很淡漠,看你的時候,眼睛裏含了笑,很溫柔很溫暖的樣子。你有疤,他也不在意不厭惡,有時候會憐惜痛心,嗯,他應該很喜歡你吧!”
玉小霜的眼驟然睜大,臉繃得緊緊,可麵具下的那張臉在發熱發燙,心一下一下跳得有些厲害。
洛醇,應該是利用她護衛他的吧,她也是利用他查案的呀,這麽單純的關係,怎麽被這教主說的這麽不單純了?
應葶紓看到她一本正經的僵硬模樣,實在是想笑,她太好玩兒了,好想知道她的麵具下麵是怎樣的風情呢。
她掩唇繼續說:“你呢,其實也有些在意他,看著他的時候呢,眼神就特別的軟,他接近的時候,你不會有防備,不過你好像有很多的心事,對他的心思沒有留意到呢……”
玉小霜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應葶紓笑道:“你眼睛已經很大了,別再瞪啦,我雖然不太懂感情之事,但我能看得出來,感覺得出來呀。”
是啊,教主不懂感情,但人家直覺敏銳啊。
應葶紓又道:“不過他眉宇間戾氣太重,想要的太多,恐被諸多世事煩繞,你二人要相守,隻怕不易……”
“好了,教主,別說了,您可以入世了,擺攤算命,解簽牽線看桃花,都是極好的。”八字都沒一撇的事,還是別說太多了,影響我思考案情啊!
應葶紓笑倒,跟她說話實在是太有意思啦,而且,無論以後多不易,她都一定會活出自己的精彩,多好。
燭光和著鍾乳的光芒,柔和地撒在兩個笑得東倒西歪的女孩子身上,那樣平靜,絢爛,熠熠生輝。
笑過了,玉小霜正色道:“葶紓,這裏隻有那一個出口嗎?有沒有什麽法子,可以不被發現就能出去。”
應葶紓細眉輕攏,思忖道:“此地,隻有這一個出口,而且每日熄燈前,都有人專門核對人數,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出去,幾乎是不可能的。這裏隻有陶昱和董芫可以隨意進出,卻無人會易容之術,那門口的守衛或許不是你們的對手,可若各大堂主號令所有教眾來阻止你們,你們未必擋得住。”
雙拳難敵四手,肯定擋不住,霽月也不在啊,玉小霜苦惱地捧著腮幫子出神。
應葶紓突然眼睛亮了亮,又黯淡下來,左手攥緊衣裙,又鬆開,輕聲道:“還有一個法子,可以名正言順的出去。”
“什麽法子?”玉小霜問,見她欲言又止,也不催她,應葶紓終是抬起頭來,悲愴而淒涼:“死,隻有死了,屍體才會被抬出去,扔到亂葬崗。”
……
“死?”洛醇聽到玉小霜的轉述,皺了眉。
因為應葶紓先前所說的那些話,玉小霜有意無意避開了他的目光,心有點亂。
“這是什麽鬼主意,為了出去而死,為何還要出去?”沈綿經洛醇一番勸導,又聽洛醇傳達了玉小霜對她逃婚一事的看法,對玉小霜改觀不少,至少不再叫她醜八怪,能坐下來一起說話了,隻是言語間的針鋒相對還是避免不了。
“不,不是真的死,她的話提醒了我,我們可以假死,借比武假死,遁走。”玉小霜雙目明亮。
洛醇眉頭鬆開,點頭道:“不錯,向死而生。”
沈綿皺著的眉頭依然沒鬆開:“你倆會龜息大法啊?我可不會。”
洛醇看向玉小霜,很顯然,他也不會。
“我不會啊,但是我有假死藥啊,小月給的。”玉小霜笑得眉眼彎彎:“就是沒用過,不知道管不管用。”
“切!”沈綿雙眼望天:“我可不想死,我還是不出去了。”
……
下午的鬥技場熱鬧非凡,人群攢動,平日裏無事,整天跟活死人一樣遊蕩,好不容易有點樂子了,怎地不露出本性來。
台下喊殺聲叫,罵聲此起彼伏,一浪蓋過一浪,台上的人如同發了瘋的鬥雞一般廝打著,耳邊充斥著教唆聲,原始的衝動讓血液沸騰,見血了才叫刺激,不來個你死我活都不過癮。
上來的都得簽生死狀,要麽就投降認輸,否則殺紅了眼,一個措手不及,可怨不得別人。
一個滿臉橫肉的壯漢得勝,叫囂著捶打著裸露的上身,胸前的毛發虯長,沈綿眉頭直跳,說不出的厭惡。
因為,這將是她的對手,一身外家功夫,憑借大力鏖戰至此,她得將他打下台去。
看到表哥的暗示,沈綿饒是千般萬般不願意,但一想到他說的,出去後替她解決遠嫁的困擾,隻好一咬牙一跺腳,翻身上了鬥技台。
鬥篷已經脫去,沈綿長手長腳,身量纖細,與這壯漢一對比,更顯嬌小羸弱。
那壯漢定睛看去,似乎才看到這麽個小不點兒,他仰頭哈哈大笑:“小娃娃,你怕是還沒斷奶吧?還不夠老子塞牙縫的呢,趕緊下去,別搗亂!”
沈綿強忍著不耐,長鞭翻飛,隻聽啪地一聲,那壯漢左胸上就多了一道血痕,眾人凝滯片刻,爆發出不懷好意的嚎叫聲。
壯漢怔了怔,摸了摸傷口,觸及殷紅,頓時惱怒,滿臉的肥肉,滿身的肌肉抖動著,叫囂著:“臭丫頭,你找死!”
咬牙握拳朝沈綿撲過來,沈綿柔軟靈活,旋身而避,長鞭如細蛇一般吐著信子侵襲而來。
玉小霜偏頭問一旁的洛醇:“怎麽讓她用鞭子?對戰這樣力大無窮的很不利,一旦被抓住,就受製於人了。”
洛醇雙眼沒離開過場內,也偏頭道:“她用慣了,這種時候,還是用慣用的兵器要穩妥一些。她怕吃苦,內力淺薄,遇上內力強勁的,敵不過,對外家功夫的還有一部分勝算。以柔克剛,她比那人靈活,她的鞭法,還過得去,放心吧。”
玉小霜不在多言,繼續盯著場內,果然,鞭子被壯漢抓住了,他得意一笑,用力一扯,沈綿卻並未失去平穩跌倒,而且順勢奔過來,迅速圍著壯漢轉了數圈,將他五花大綁捆了個牢實。
台下嬉笑成一團,發出聲聲怪叫:“周老三,你怎麽成了大粽子了?”
“連個小娘們都收拾不了,你平時的狠勁都去哪去了?”
“他這憐香惜玉呢!”
“喲,你小子,還知道憐香惜玉這個詞兒啊?”
“看周老三這個慫包樣就知道了嘛!”
……
壯漢周老三自然都聽的一清二楚,他漲紅了臉,拚命用勁想要掙開,沈綿飛起一腳橫踹過去,手上的長鞭快速收回。
周老三被帶得轉了好幾圈,眼暈腳亂,最後被沈綿一腳踹出了鬥技台。
台下的人紛紛避讓,被這麽幾百斤的壯漢撞殘了可不劃算,周老三艱難地爬起來,晃了晃暈眩的腦袋,趔趄著轉過去,掄起拳頭吼叫著就要再次上台。
身邊的人湧動,將他攔了下來:“哎,周老三,你幹嘛?”
“摔下台可就輸了喂!”
“輸了就輸了,別鬧事啊,堂主可看著呢!”
“小娘皮的鞭子還不夠,還要領教堂主的鞭子嗎?”
周老三看了眼一旁的堂主,甩開眾人,握拳跺腳啐了口,轉身離去,撞得人群東倒西歪,指指點點。
洛醇鬆下來的那口氣又提了起來,仔細看著玉小霜:“該你了,去吧,小心些。”
玉小霜笑著:“別擔心,我不會傷到你表妹的。”說完,利落上台,站定。
洛醇緊盯台上兩個俏麗的身影,心道:你是不會傷到她,她可就說不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