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密室之秘
暗衛出動之時，玉小霜二人已掠出數十丈之遠，哪裏還能尋到蹤跡？
二人特地繞了一圈掩人耳目，快到客棧，才漸漸收了腳步。
玉小霜心跳如擂鼓，飛快的躍動，喉嚨發幹，深吸好幾口氣才緩過來。側頭看去，洛醇卻是麵不改色，似乎在思索些什麽，這人心理素質過硬啊。
二人緩步前行，玉小霜道：“浮月樓沒有什麽發現，倒是宮府的書房裏，有密室。”
洛醇停下腳步：“密室？你打開了？”
“是，正要進去，就聽到你的訊號，時間倉促，沒有準備，我沒敢進去，隻是把密室重新關上了，即使宮萬笙發現有人進入，也不一定能想到這人發現了密室。”玉小霜也停了下來。
洛醇思忖道：“被抓住就麻煩了，人能全身而退就好，密室一直在，明天再去便是。”
玉小霜點點頭，又大義凜然道：“即使被抓住了也不用擔心，我不會供出你的！”
洛醇被她慷慨就義的神情逗樂了，道：“若是被抓了，你隻管說出我便是，府城中來了我們這些個陌生人，稍有心思的就會留心，遲早會查出來。我隱瞞身份，也是方便查案，為了多瞞一時，受盡皮肉之苦，不劃算。”
我會在對方拷打我之前，隨便捏造個主謀出來，皮肉之苦就算了，我怕疼，玉小霜想著，笑道：“我要是能拖延時間，方便你暗中調查，也是大功一件，銀子，自然也拿得多嘛。”
洛醇卻隻是不置可否地笑了，能避開明裏暗裏的侍衛，或許是因為武功和機敏，但能這麽快發現密室，在緊張的情緒之下，還能清楚辨別暗號，並全身而退，可就不僅僅是聰明了，有些聰明是要建立在一定的經驗基礎上的。
二人繼續前行，踏著月光，還有沒有融化的雪，清冷而又安寧，進了客棧。
玉小霜將黑袍還給洛醇，洛醇單手接過，想了想道：“在羅家的時候，讓姑娘受驚了。”
這是說失手殺人的事呢，玉小霜道：“小女子失態，讓小王爺笑話了。”
洛醇輕輕抿唇：“人之常情罷了，沒有人生來就會殺人……”
玉小霜以為話已至此，準備上樓，卻聽見洛醇又道：“……記得……我八歲時，父王將我送入軍中曆練，那時北漠時常騷擾邊境，搶糧掠城，滿地的死屍，遍地的血。我頭一回見到，便吐得天昏地暗，不知怎麽回得軍營，回來高燒好幾日才緩過來，父王得知，信中罵我沒用。後來見多了，就麻木了，慢慢的，自己也可以動手了，最初是自保，然後是殺敵。
離開軍中，時常四處比武，免不了會有死傷，不過簽了生死狀，也怨不得誰，但我給自己立下規矩，殺我之人，我必反之，侵我國者，我必抗之，問心無愧便可。”
咦？小王爺這是在安慰人？
玉小霜怔了怔，旋即展顏：“多謝小王爺，小女子受教了！”
起初，她臉上的火疤，有些猙獰別扭，現在看習慣了，倒也沒什麽，她自己大大方方，絲毫不介意，做菜時溫柔恬淡，行動時敏捷颯爽，倒是有趣。
洛醇擺擺手道：“今晚多謝姑娘，早些歇息。”
玉小霜頷首，一路無話，到房門口，朝守著的驚蟄道謝，便回了房，驚蟄完成任務，也隨洛醇回房。
他見少主心情似乎不錯，忍不住問道：“……少主……軍中曆練的那段兒……是真的？”
洛醇挑眉，瞥他：“驚蟄，你保命的本事退步了，偷聽的本事倒是見長，我會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們的。”
驚蟄的臉有點青。
“姐姐。”聽到玉小霜的腳步聲，霽月輕喚。
玉小霜坐到她床前，背著月光，低聲道：“放心，沒事，剛剛是小王爺，大概是驚蟄還未恢複，小滿不善此道，所以需要我幫忙，如此也好，我可以正大光明的參與查案。”
“那就好，多加小心。”霽月握住玉小霜的手腕，很好，沒事。
宮府內院，燭火桌畔，有一玉麵男子，凝神閱書，忽有風來，憑空出現的暗衛單膝跪地：“宮爺。”
“人呢？”
“那人，太、太快，沒跟上。”暗衛額角有些滲汗。
“一群廢物。”男人似溫聲說著，不怒自威，給人莫大的壓力。
“屬下無能，請宮爺賜罰。”暗衛抱拳的手舉過頭頂。
“今夜輪值的，每人九鞭子，去吧。”戰戰兢兢的暗衛悄悄鬆口氣，退出去了。
不一會，又有一暗衛來報：“宮爺，派去羅家的人一直沒回來，屬下前去查探，羅氏母子不在，去的人也不見了。院子裏有打鬥痕跡，也有些血腥味兒，周圍的人說，好像傍晚的時候聽到吵鬧聲。”
“知道了，他們不會回來了，你下去吧。”
那人愣了一下，告退了。
燭火跳動，男人的視線自始至終沒有離開過手上的書，仿佛剛剛的兩個人從未出現過，夜，還很長。
卯時三刻，宮萬笙開始用膳，府中，莊子上的管事賬房陸續來回事，宮萬笙不疾不徐地吃著，聽著，細嚼慢咽。
一口吃完，才開口決斷吩咐，候著的仆人們再著急，也不敢催，排著隊等著，爺用完早膳就會去浮月樓，才命他們在這時候來回事。
菜品糕點滿桌，都有熱爐子溫著，也不怕涼了，一頓早膳吃了半個多時辰，吃完了，事情也回完了，宮萬笙起身，道：“走。”
護衛轎夫微亂，忙忙站好隊形，起轎出發，雖說宮府和浮月樓都後門連在一起，但宮萬笙每日去浮月樓還是會繞兩條街，從正門進去，若他不在浮月樓，有客戶見他，才會直接穿過去，總不好讓客戶久等。
隊伍走遠了，洛醇動了動在寒風中有些僵硬的身子，對驚蟄道：“暗號都記下，我們去了。”
驚蟄應下，在樹中掩藏身形，洛醇和玉小霜輕身而下，繞過護院巡邏的路線，避開暗衛的眼線，進了書房，光線沉沉，透過精致刺繡山水屏風，其上的瀑布恍若傾斜而下，流動起來。
“……用了多色銀絲線，光線不同，視角不同，看到的景就會不同，煙波瀑布仿佛成真……”洛醇四處打量，讚歎道：“看起來普普通通的書房，其實比我的都要好，瞧瞧這上好的梨花木……”
玉小霜找到昨晚的那株盆栽，扶住盆緩緩旋轉，書架向一旁退去，依然能打開，宮萬笙沒有發現密室被打開過嗎？
洛醇收斂心神，率先進入，玉小霜緊隨其後，書架又緩緩歸位，冷冷冰冰，矗立不動。
牆體平滑有浮雕暗紋，燈座精致燭火明亮，看來是人為精心雕琢打造的，長長的過道，一路小心謹慎，卻似乎沒有機關，過道的盡頭，有房間，不止一間，有的房間擺放一架架的書，有的房間擺放各種吃食，還有房間有屏風木窗，幹淨無塵，似乎有人居住，難道是宮萬笙住的？
等等，有人。
“你們，是什麽人？”玉小霜意識到的同時，有一清冷艱澀的男聲突然響起，瞬時回頭看去，書架後轉出一個人，麵冠如玉，溫潤儒雅，相貌非常眼熟，剛剛還見過，似乎，是宮萬笙。
玉小霜頭皮發麻，身子繃緊，手下意識扶住劍，隻要他有異動，就是利劍出鞘，血濺當場。
洛醇亦是驚疑不定，三方互相打量著，膠著著，洛醇觀察片刻，決定賭一把，道：“我們是來救你出去的人。
對方詫異揚眉，又不置可否地笑了：“不可能，我，不相信，沒有人知道，我，在這裏，沒有人知道，我是誰。”
此人確與宮萬笙一模一樣，玉小霜道：“你是宮萬笙的替身？”她默念他剛剛的話，又回想先前洛醇他們打聽到的事，有個大膽的猜測：“……不，你才是宮萬笙，外麵的那個……”
“哈哈哈哈——”對方突然大笑起來，頭發散亂，雙目微紅，癲狂不已，玉小霜持劍護住洛醇，慢慢後退。
對方停下笑，頹然自嘲：“我自己都開始懷疑我是不是宮萬笙了，你又憑什麽說我是？”
玉小霜沒有回答，他也並不指望回答，他自顧自地說著：“不過你說的沒錯，我才是宮萬笙，另一個，是我的雙胞胎弟弟，宮萬簫。”
雙胞胎啊……即使再相像的兩個人，也會有不一樣的地方，玉小霜想起家裏的雙胞胎哥哥，南宮鉞和南宮槊。
他們倆，一個眼角微微上揚，一個嘴角微微上翹，所以無論他們怎麽惡作劇，玉小霜都能分辨出來，兩位哥哥一直很好奇原因，這是她的秘密，才不要告訴他們。
而眼前的這位，與之前在遠處看到的宮萬笙極為相似，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沒有易容，洛醇問道：“怎麽證明？”
男人忽地看過來，戲謔道：“……你們，根本不是來，救我的……大概是探尋什麽秘密，進了密室，不過你們出不去的。”
玉小霜暗暗提防著：“我可以試試。”
男人冷哼一聲：“你去試試吧，如果沒死，就回來做個交易。”
“你一個被關著的人，有什麽資格談交易？”洛醇冷聲道，被囚禁的人，說話生澀，腦袋卻沒有生澀。
“因為，沒有我，你們出不去，沒有你們，我一個人也難以活著出去。”男人木然道：“出去了，我可以證明我就是宮萬笙，或許，我可以給你們想要的秘密。”
你可能給不了，但或許你可以幫我們弄到。玉小霜與洛醇對視一眼，洛醇問：“你說你是宮萬笙，那你怎麽會被關進密室？”
“嗬，自然要感謝我那好弟弟，宮萬簫。”男人雙眼驟然睜大，血絲遍布。
他緩緩走過來，腳步虛浮無力，招呼玉小霜二人坐下來，娓娓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