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循序漸進
話分兩頭,玉小霜他們一行離京城越來越遠,洛醇對玉小霜她們的身份已有猜疑,可他還是好奇試探了那個孩子的功夫,畢竟比武是他的愛好嘛。
洛醇雖然隻見過陸總鏢頭使過一次禦虎拳,但也能分辨幾分,如陸天玨自己所說,確實會禦虎拳的一些基本功。且這孩子武功底子牢實,讓他原本準備陪孩子玩玩的,差點被虐的體無完膚。
這讓洛醇原本的猜測動搖了兩分,懷疑是不是這兩位女暗探蠱惑了陸家的小哥兒。
不過陸鏢頭啊陸鏢頭,早知道有此一劫,還不如把禦虎拳傳給我呢,好好的一套拳法,就這麽失傳了……
日出又日落,一行五人趕到楚州邑寧府已是初六下午,昨日開始,陸陸續續就有很多鋪子開張,地上還有未清除完的爆竹碎屑,一層又一層。
街市上比前幾天熱鬧得多,來來回回的行人都滿麵紅光,喜氣洋洋,不管認不認識,碰見了都說著吉祥話。
玉小霜幾人被這裏的熱情和喜氣感染,本是風塵仆仆,這會也放鬆下來,放慢了腳步,緩緩前行,感受這份熱鬧紅火。
洛醇人帶的不多,銀票可沒少帶,一來就住進了這裏最好的迎陽客棧,安頓下來後,舒舒服服的用了些飯菜,才去了粹珍齋。
這位小王爺對羅大興師傅的情況了解的還挺清楚的,看來事先做了功課,而且似乎是打算好好查案的,這倒能省了自己不少心思,玉小霜她們不緊不慢的跟著,很快到了粹珍齋。
粹珍齋其貌不揚,古樸的三層閣樓,木材似乎塗了厚漆,似乎是防水浸火燒之用。
有小廝迎上來,一見洛醇貴氣逼人,頓時喜笑顏開地搓著手:“幾位客官眼生的緊……不像是本地的吧?”
小滿擺出了招牌式的外交笑容,點頭應是,小廝笑著:“幾位客官請進。”
說著,小廝引他們進了大廳,廳中燈火通明,數張紅木桌椅左右列放,四周牆上整整齊齊掛著多副畫卷。
畫卷內容大多是各式各樣的飾物圖,還配有材質介紹,繪製理念等等,倒像是設計手稿展覽會一般。
有不少客人在畫卷前觀看討論,有小廝一路跟著,點著頭記錄著什麽,熱鬧非凡。
洛醇饒有興趣的一幅幅看過去,小廝打發人上茶,然後小心的陪著,介紹著。
洛醇邊逛邊道:“我們特地奔著粹珍齋的名頭來的……不過,似乎有負其名啊。”
小廝一聽,便猜這位要麽是來找事兒的,要麽是非富即貴的公子哥兒,這些都看不上眼兒,連聲道:“幾位客官,幾位客官,不知您喜歡什麽樣的材質樣式,小的一一給您介紹嘛!”
洛醇勾了勾唇,不疾不徐道:“時下最流行的景泰藍百花纏枝金絲釵,花絲鎏金青金石手串,掐絲活環龍鳳鐲,還有蓮花吐珠流蘇簪,鳳凰珠翠金步搖,珍珠紅珊瑚耳墜子,金珠琥珀瓔珞……這些,畫卷裏可不曾出現過。”
四周一片靜寂,小廝倒吸一口涼氣,額角冒出絲絲冷汗,玉小霜不自覺笑了起來,好在有白紗鬥笠遮麵。
她越發覺得這般易容和鬥笠的好了,戴上鬥笠,擋住了她外露的情緒,摘下鬥笠,一般人都會別開眼神,不好意思盯著她臉上的疤,也無人相信妙齡少女甘願扮醜,掩蓋的非常成功。
這些飾物對一般人家來說,都是極其奢華,對皇室,就是家常便飯,玉小霜不是很懂,可光聽材質工藝樣式,也知道必是珍品。
要是景凰此刻在,倒是能與小王爺辯上一二,想起景凰,玉小霜斂了笑,收了神,靜靜看著。
這些都是工藝精細的珍品,這位隻怕是大客戶,小廝抖著腮幫子,笑道:“這位爺說的都非凡品,勞煩幾位隨小的上樓稍坐,小的這就請掌櫃的出來。”
幾個人跟著小廝上了二樓,與一樓不同,二樓正中央端放一座一人多高的紅珊瑚,珊瑚身上大大小小的洞似乎是人造與天然的結合,小部分的洞中,星星點點的擺放著各式各樣的飾物。而二樓八麵窗都是琥珀所製,光線從各個方向透射進來,灑在琳琅滿目的飾品上,流光溢彩。
玉小霜在現代都沒有見過這麽大的珊瑚,別說是其他人了,都沉浸在這絢爛的奇景中,無法自拔。
玉小霜不禁想起孔方樓中的大搖錢樹來,現在都流行這麽高調的嗎?
洛醇眼中露出一絲滿意,上前仔細鑒賞。
玉小霜微微皺了皺眉頭,她知道洛醇來此必是打聽羅師傅之子羅登的下落,可直接問小廝不是更快捷簡便一些嗎?為何還要看飾物見掌櫃兜圈子呢?
玉小霜心裏雖是焦急,卻不能露出一絲,隻能耐著性子,看這位小王爺的表演。
南宮玨與霽月在玉小霜的默許下,也好奇的湊上去看看摸摸,小滿正與小廝搭話,驚蟄盡職地守在一旁,警惕地盯著四周。
玉小霜走到窗戶前,透過琥珀窗看外麵,這八麵窗外卻是完全迥異的八幅景象,倒是有些意思,雖是二樓,卻似將邑寧府的所有風貌都收入眼底。
其中一扇窗,卻能看到粹珍齋的後院,後院連著房舍,有一兩個係著長圍裙的人出入,可能是匠人們工作之所,卻沒看到年紀與羅登相仿的匠人。
忽覺有異,玉小霜回過頭來,洛醇不知何時現在了身後,她竟沒有察覺,洛醇輕聲問道:“可曾看到年輕的學徒或者夥計?”
玉小霜搖頭,樓梯處有聲響,眾人看過去,小廝弓著腰在前頭引路,身後一人隨後徐徐下樓,走到近處,此人四十多歲的模樣,發須有些黑灰,身材圓胖,穿著青色長衫倒像一隻大冬瓜。
此人快速瞅了他們一眼,顛顛兒奔到玉小霜麵前,笑得一臉褶子道:“你打扮的如此神秘,那些個珍品必是你要的對不對?”
這個嘛……玉小霜眨了眨眼睛,正要回答,小廝幹咳了兩聲,提示道:“三老爺,是這位月白長衫的爺要的……”
“哦!”大冬瓜,哦不,三老爺又顛顛兒地奔到洛醇麵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滿意道:“這位爺,一看就是有錢人!”
小廝又在幹咳,小聲嘀咕道:“我的三爺,您能不能別這麽實話實說?”
洛醇嘴唇勾了勾,盡量忘記他高貴的身份,對那位恭敬一禮道:“這位想必是景家三老爺,失敬,在下複姓淳於,久聞粹珍齋大名,恰好遊曆於此,特來見識一番,訂製些飾物回去獻給長輩,贈予親友。”
洛是皇家姓氏,自然不便外露,出門前,洛醇就再次打過招呼,對外自稱淳於少爺。
三老爺直點頭,笑眯眯道:“好說好說,在下正是二房嫡三子景樓,你剛剛說的珍品,真的想要?”
洛醇點頭:“自然是要的。”
景樓笑得更燦爛了:“粹珍齋既然讓你慕名而來,必定不會讓你失望,就是這規矩與別處有些個不同,想知道不?”
不等洛醇回答,景樓自顧自地解說道:“你想要訂製的飾物,一一寫給我,寫完我估價,預付定金,下了合同,坊間就先給你繪製圖紙,和了你心意,再付估價的三成錢款。這個訂製嘛,自然需要些時日,等取貨時,再根據實際價值,付剩下尾款,我交付成品,就算是完成了。我表達的清楚不?”
洛醇輕笑道:“我在景鸞閣訂過不少衣物,懂這規矩,三老爺隻管做就是。”
景樓高興得撫掌:“原來是景鸞閣的老客,哎呀,淳於少爺果然有眼光,有眼光呀,景鸞閣的老客來此訂製,當少一成的銀子!”
洛醇揚唇點頭:“景家果然仁義,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毒衣案那麽轟動,京城的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景家粹珍齋的人倒似不知,奇哉怪也,莫非是景老太爺隱下了,或是山迢路遠,京城的消息沒有傳過來?
洛醇問道:“在下在景鸞閣之時,曾見過一些精致的飾物,鍾掌櫃說都是由粹珍齋打造,月月都會送一些過來。在下想托景鸞閣訂製些,不想鍾掌櫃沒應下,說是路途遙遠訂製不便,今日才知這設計製作環節繁複,確實隻有親自上門才成!”
景樓見他說得出鍾掌櫃,便知他確實是景鸞閣的常客,又聽他這般說,不禁有些得意道:“這是自然,景鸞閣每月月頭會將下個月要出的頭牌新衣圖樣送過來,我根據這些新衣樣式設計些般配飾物,工匠們趕製出來,月底再送過去,下月初同新衣一起推出。
粹珍齋自己這邊訂單就跟雪花片兒似的,再接景鸞閣的訂製單子,咱們隻怕都得忙的人仰馬翻了,人手不夠呀,馬兒跑來跑去也辛苦……哎,小六子啊,這個月景鸞閣是不是沒送衣服樣圖來呀?”
“三老爺,臘月二十八到正月初三,師傅們都得回去年了,景鸞閣那邊怕耽誤進度,二月初要上的款,去年年底就都送過來了,您親自繪製的,您忘了?”
景樓一拍腦袋:“好像有這麽回事,好像有,嗯!”
看來這段時間粹珍齋與景鸞閣沒有聯係,難怪這景三爺不知道毒衣案的事情呢,玉小霜想著,她心裏著急羅登的下落,卻不能表現出來,隻好在鬥笠後麵想法子。
洛醇與景樓相談甚歡,很快簽訂了合同,付了定金,洛醇狀似無意地圍著大紅珊瑚轉了半圈,漫不經心道:“三爺,這些飾物太過精妙絕倫,好些都是我見所未見的,粹珍齋果然名不虛傳!我對你們的工藝設計十分欽佩……隻不過……”
景樓笑眯眯地說:“有話,淳於兄弟就直說。”
洛醇輕笑道:“在下對製作過程實在好奇得緊,想去製作工坊一觀,不知貴坊可否行個方便?”
“這……”景樓捋了捋短短的花白胡須,想了想道:“小兄弟這般照顧我景家生意,我怎能不滿足你的心願,來來來,隨我來!”
“三爺,這……”小六子有些著急的湊過來。
景樓朝他擠擠眼睛,小聲道:“無妨,就帶他們看看鑲嵌,接連的過程而已……”
小六子鬆了口氣,乖順的頭前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