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二,稱病
府門重重的關上,“砰砰”的聲響在靈堂回蕩,他輕輕一聲歎息,目光從靈位上移開,看著身邊的仆從問道:“今天的奏報送來了嗎?”
“已經送來了,放在書房了。”仆從躬身答道。
他緩緩轉身,大步向書房走去,書房甚是寬敞,陳設樸素而清雅,兩排整齊的書架間他輕輕按下按鈕,一間小型的密室出現在眼前,他笑了,堅定而從容,密室裏放著一張簡潔的書案,堆放著小山般高的文書,坐下來,放下手中的新收到的奏報,埋頭看了起來。
夜色深,韓德讓終於從公文堆裏抬起了頭,“還有兩個地區,快了,寧王我等著你順水推舟。”
走出密室時,不由想到,“這個不大的空間裏曾經有過密謀,可是一場意外造成了暴君的死亡,使密謀在應變中以另一種方式實現,隻是這種實現“毀滅”了他們曾經的承諾,而今,時過境遷,他們得以重續前緣。今時今日這間密正在再次蘊藏著韜略,欲重置帝國的經絡。”韓德讓臉上露出快意的笑容。
一襲快馬奔馳在通往上京的官道上,晨曦惹人流連,寧王站在園中,侍從耳邊輕語,寧王頓時一臉冰霜,猛然轉身向書房走去。
午後,皇太後在寢殿小憩暗自盤算著秋捺缽的安排。
雪兒快步走了進來,“太後陛下,寧王在殿外請見,說有關乎社稷安危之事稟告。”雪兒神情頗為疑惑,定定地看著蕭綽。
“哦。”蕭綽睜開秀目,坐正了身子,“去請陛下來此。”蕭綽從床榻上站了起來,“換正裝。”,
宮女們開始忙碌起來,雪兒跨出殿門,從等候的寧王身邊走過,留下環佩聲響。
少時,皇帝出現在麵前,寧王慌忙行禮,“陛下,老臣見駕….“
皇帝微微點頭,“王爺不必多言,免禮。”皇帝恰到好處的截下話頭,跨進了母後的寢宮,一身精致龍袍,盡顯帝王威嚴。
“寧王爺,聖上和太後陛下有請。”雪兒出來說道。
寧王猛然打了個寒顫,陣陣寒氣襲來,巨大的不安驟然在心中升騰,無奈話已說了出去,隻得跨進寢宮。
寧王躬身欲行禮,皇太後快步走到麵前攔了下來,指了指旁邊的座位要寧王坐下,“寧王請坐吧。”
寧王猶豫片刻,坐了下來,偌大的寢殿隻剩下三人,“寧王爺你說有關乎社稷安危的事情稟告,陛下和朕都很擔心,請問王爺究竟是什麽事?”蕭綽緩步走回禦座坐下,開門見山的問道。
“這….”寧王支支吾吾不肯直言,蕭綽笑道:“王爺不必擔心,朕恕你無罪,大膽直言吧。”蕭綽溫和而威嚴的看著他。
“王爺請寬心,朕絕不怪罪。”皇帝再次重生。
“老臣請太後陛下和聖上恕罪。”寧王離座跪倒在地。
“王爺何罪之有?”皇帝驚問,心底猜度著,“嗬嗬….”
“臣擅自差人去南京府麵見了楚王爺,想慰其哀思,臣…..“
“這是好事,他說了什麽?“皇太後插嘴問道。
“老臣不敢講。“寧王滿臉怒容地說。
“王爺你怎麽變得畏首畏尾,”皇帝臉色一沉,“快點如實奏來,否則朕要問你欺君之罪。”
寧王看著火氣升騰的皇帝,沉默片刻,說:“楚王爺他竟然說他對世事再無興趣,不想重入朝堂。”寧王說到此處,看著上位的皇太後露出為難的表情。
“繼續說啊,朕在聽呢。”皇太後雙手放在腿上,微笑道。
“臣的下屬故意言語相激,沒想到楚王爺他居然說,陳國夫人生前對他和…..”寧王結結巴巴說不下去。
“還不快講,恕你無罪。”皇太後嚴厲而急切的命令道,強烈的不安在腦中縈繞,她最擔心的事情…..
“擔心楚王和皇太後陛下的關係會讓引發朝堂風波,因此他希望借此機會告別這種身處漩渦的生活。”寧王一字一頓,細心觀察著兩人的神情變化。
“他還說了什麽?”皇太後麵無表情的問道。
寧王暗笑,啟奏道:“楚王爺還說,要他重返朝堂,除非皇太後陛下親至南京府詔迎。”寧王長舒一口氣,“臣說完了。”緩緩起身坐回座位上。
死一般的沉默,寧王靜靜等待著皇太後的“爆發”,良久,皇太後輕言道:“陛下和朕會處理的,你下去吧。”
寧王微微抬頭,見皇太後依然麵無表情,緩步退了出來。
目送寧王遠去,寢殿的門重重關上,皇帝緩緩起身,“母後明線該收了。”蕭綽緩緩起身,瀟灑的帥了下裙擺,笑道:“陛下說得是。”
隆緒躬身一禮,快步跨出寢殿,向禦書房走去。
“雪兒,進來。”蕭綽喊道。
禦書房,皇帝坐在書案前,聽著中丞司和禦史台長官的奏報…..
南京府,烈陽高照,韓德讓放下手中的筆,叫進家仆,遞給他一封信,“去吧。”
家仆恭順的退了出去。
六月初,朝堂開始熱鬧起來,皇太後連日抱恙不朝。皇帝獨麵群臣並宣布,中丞司和禦史台對基層官吏的考察結束,懲獎詔命陸續下達,中丞司和禦史台相關人員給予重賞。
眾臣略感歡欣的同時,不免覺得奇怪,原本認為最多兩三個月爺就會複職,而現在連皇太後也病了,這朝堂何去何從….
連日來,群臣請求探視皇太後皆遭到拒絕,每日裏隻有耶律敵魯和皇太後的宮女在寢殿進進出出。
群臣隻有聽著各種傳言,在忐忑不安中度日。
十天了,菩薩哥數著日子,終於下定決心要去探望皇太後,梳妝打扮一翻,一襲粉色長裙,拖在地上,遠遠望去,光彩奪目,衣衫上繡著各種精美的花紋,豔麗而不失雅致。
“小菩薩你準備去哪裏啊?”菩薩哥聞言一驚,轉頭望去,皇帝一身常服,拿著折扇站在一旁看著她。
“陛下哥哥金安。”菩薩哥行禮道,“不過以後不要叫我小菩薩嘛。”
“嗬嗬,這有什麽,我還是文殊菩薩呢。”隆緒開懷大笑道。
“陛下哥哥,太後姑姑病著呢,你還那麽輕鬆?”菩薩哥疑惑不解的看著皇帝。
隆緒輕展折扇,“附耳過來。”隆緒神秘一笑。
菩薩哥更覺奇怪,把耳朵湊了過去,隆緒正欲說話,宮女急匆匆跑了進來,“陛下,小姐,吳王殿下夫婦攜子在殿外請見,說是,“皇太後陛下請他們到這裏來見您的。”
菩薩哥眼珠一轉,知其中有“詐”忙道:“請他們進來,怡晴姐姐門外伺候,其他人退下吧。”
“好聰明”隆緒在耳邊輕輕地說,隆裕夫婦一身正裝,抱著孩子走了進來,隆緒忙道:“坐吧,禮節免了。”
“皇兄,母後到底唱得是哪出啊?”隆裕開門見山。
“你猜呢?”隆緒悠閑的搖著扇子,賣起了關子。
蕭悅沉吟片刻,笑道:“和相父有關吧。”
隆緒“嗖”一聲合起了折扇,“弟妹高見。”
“那母後是在先抑後揚嘍。”隆裕接口道。
“我們要吹什麽風?”蕭悅機敏的問道。
“這次弟妹錯了。”隆緒調皮的笑道。
“哦?”蕭悅興致更甚,睜大一雙美目期待著。
“你要請裁縫多為貴妃做幾套新衣。”隆緒語出驚人。
“陛下,臣妾….”菩薩哥緊張起來。
“怕什麽?皇後進宮的時候也沒有孩子啊。何況你我有的是時間。”隆緒看穿了小妮子的心思,笑著說。
“那母後也不需要裝病嘛。”蕭悅心裏想著,忍住沒說。
“朝堂之上自然真真假假。”隆緒看了蕭悅一會兒,說道。
蕭悅猛然會意,朝堂之上定會再有波瀾,作為女人,作為親王妃,她。隻需要置身事外,靜靜看著就足夠了,知道太多反而不妥。
之後的半月,蕭悅就住在了皇宮,名為侍奉皇太後病體,朝臣都覺驚異,皇太後縱是對皇後不悅,後宮嬪妃眾多,何勞親王妃居於皇宮?都知背後另有玄機,卻又猜不透。同時,有關楚王在居喪時謗議皇太後的傳聞甚囂塵上,弄得眾臣雲裏霧裏。
北院樞密使耶律斜軫近來焦慮不安,秋捺缽的日子越來越近了,皇太後抱恙,那是否還進行,如何進行都成為問題,沉思數日,他終於站在皇太後寢殿門前。
焦灼的等待過後,雪兒喊道:“魏王請進去吧。”
寢殿內,窗開著,舒適的秋風吹進來,皇太後坐在床上,悠閑的欣賞著幾件嶄新的秋衣,臉色紅潤。
耶律斜軫吃驚不小,“皇太後居然裝病。”
“斜軫,朕這一病,真的使朝中百態畢現。”
“太後陛下……”
“不要緊張,不是說你,不過你要仔細聽朕下麵的話。”蕭綽的目光從衣服上移開。
次日,皇太後下旨,“本次秋捺缽將由皇帝獨自帶領大臣們進行。”群臣無不愕然,紛紛上表請求皇太後給予具體說明,皇太後一概笑道:“朕自有安排,眾愛卿隻要遵旨全力協助陛下即可。”
入夜,皇太後寢殿燈火依舊,“緒兒,這次時間的控製有難準確,讓娘看看你的應變能力。”
“是,母後。隻是兒臣不能….”
“你有這份心,相父會很開心的,不過,戰線的前端也要人穩定軍心。”蕭綽“逗”兒子。
隆緒會心一笑,重重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