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登基
夜,萬籟俱寂,隻有點點清輝灑進臥室。
“啊…..”一聲驚叫劃破長空。
韓德讓夫婦的房裏一片忙亂,侍女們進進出出。
雲兒連忙寬慰,“夫人隻是驚了夢,換身衣服繼續睡吧,奴婢會在這的。”
“夫人,“韓德讓匆匆走了進來,”讓下官按脈。“說著就在床沿坐了下來。李氏無法,隻好把手伸了過去。
輕按脈息,露出一絲笑意,“沒什麽,每天晚間加服安神湯,過幾日就會穩定的,家裏的事情不須親曆親為,吩咐下去就是了。“
“老爺….“
“什麽也不要說,睡吧。“韓德讓截下話頭,站起來放下綠紗帳。
韓德讓抬頭望著天空,烏雲已遮蔽了點點星光。
“二公子,大事不好了!“仆人疾步跑來,”宮裏傳來消息,老爺戰敗,被陛下打入死牢。“
韓德讓輕輕一聲歎息,示意仆人退了下去。
不一會兒,韓德讓的府邸頓時眾人雲集、
“二哥,真的沒辦法嗎?”三弟德威焦急的詢問道。
“各位,真的隻能聽天由命了。韓家禍不單行,大哥已經病重,而且還有劣跡於身,如果此時韓家上表求情,恐怕隻會罪加一等,火上加油。”
“老爺,公爹究竟是怎麽回事?”李氏聞訊,終是忍不住強支病體到前廳詢問。
“夫人身體虛弱,不要操心了,我們隻能聽憑聖裁。下官扶你回房去。”韓德讓的眼神不容置疑的威嚴,牽起妻子的手向臥房走去。
眾人見此情景,隻能呆立原地,
許久,臥房裏熄了蠟燭,韓德讓卻沒有出來。
前廳眾人驚愕異常,坐立不安。
“全都回去吧,在這也沒用。“韓老夫人一聲令下。
眾人隻能帶著滿腹憂愁無言散去。
烏雲愈發濃密,空氣中傳來陣陣潮濕。
片刻後,韓德讓的書房,老夫人一身白色單衣,獨自走了進來。
“讓兒,賭一把如何?”老夫人試探的說。
“母親,不是兒狠心,您也知道,陛下對此戰寄予厚望,對父親寄予厚望….如今卻得來如此結果,可以想見陛下盛怒已極,若此時韓家再有風吹草動,隻怕後果會更糟、”
“嗬嗬,你這些麵上的道理蒙別人還差不多,其實你很清楚真要賭不是沒有勝算,不過不忍心罷了。”老夫人幽幽地說。
“母親….很晚了,您快去安歇吧。”
老夫人深深看了兒子一會兒,轉身走了出去,卻和快步走來的下人在門口撞了個滿懷。
“又怎麽了?慌慌張張的?”老夫人問道。
“二公子,宮裏來人了,要見你。”
漸漸起風了,寒氣漸多,韓德讓調整神色,“請。”
“韓先生……韓先生….韓先生….“一位宮娥提著夜燈快步走來。
韓老夫人見來人服色,心中疑惑頓生,“東宮嗎?這麽晚了?”
“紫萱姑娘,什麽事?”韓德讓見到來人,心一下子收緊,今日授課之時,隆緒強打精神,勉力支撐。
“韓先生,請您快走一趟吧,奴婢路上解釋”一身藍色宮裝的女子神色焦慮,額頭滲出滴滴汗珠。
“備馬。”韓德讓猛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喊道。
夜風越來越大了。
“韓先生,殿下前些天玉體就不太舒服,但不願耽誤課業,隱忍不發。今日午後去傳了禦醫來,說是偶感風寒不礙事的。紫萱緩了緩氣,”誰知道,用了藥病情反而惡化。傍晚去給陛下請安,卻不想陛下不願見任何人,隻聽見禦書房裏亂砸器物,龍顏盛怒。殿下又受了驚,這會兒牙關緊咬,藥食難進。“
韓德讓沉思半晌,心中難過,“一定是先到的奏報,致使聖上如此,父親,你還是真是造孽。“
“聖上和皇後陛下那裏可曾回報?“韓德讓問道。
“陛下拒見一切人等,奴婢無法上達天聽。“
很快,韓德讓踏入了東宮。
寢殿裏藥香彌漫,帳幔間,隆緒痛苦的在床上呻吟,宮女們守在旁邊無計可施。
宮女們見他前來,主動避讓了,輕輕按下脈搏,神色複雜。“把方子拿來。“
韓德讓掃視藥方,臉色越來越難看,“是誰開的?是敵魯大人嗎?紫萱。”
“不是,敵魯大人正在丁憂。想是新人吧。”
“我重開方子,你再去拿藥來。”
“是,可是….”
“我的令牌你拿去可通行無阻。”韓德讓結下令牌交給她,“要快、”
紫萱拿了令牌,趕忙去辦。
“我要母後,母後…..”隆緒似被噩夢糾纏。
“殿下,別怕,“韓德讓抓住隆緒的雙手,輕輕撫摸,另一手輕輕按壓睡穴。
“皇後那邊稟告過嗎?“
“派人去了,尚無回話。”侍女躬身回話。
隆緒在暫時性的按穴下,漸漸安靜下來,但渾身依然滾燙,隨時可能反複。
“別走…..救命!”隆緒猛然驚醒,雙眼驚恐萬狀。
韓德讓坐在床沿,抱著他的腰間,輕輕拍打後背,“殿下請不用擔心,在這裏沒有人能傷害您的,請您相信微臣,隻要您需要,臣會一直在您的身邊。“
紫萱端著藥碗走了進來。
“我來吧,紫萱姑娘,殿下別動,臣喂你。“
“好苦啊。”“隆緒終是孩子,忍不住抱怨道。
“請殿下忍耐。“
隆緒折騰了好一會兒,才吧藥全喝了下去。翻了幾個身,沉沉睡去了。韓德讓替他壓好背角,順手放下帳幔。
“文殊奴….“蕭綽的聲音傳來。
“皇後陛下金安。“
蕭綽聞聲一愣,“韓卿何故在此?“
“啟稟皇後陛下,是奴婢去請韓先生來的。”
“你們應該第一告知聖上和朕才是!”蕭綽慍怒道。
“奴婢曾派人通稟陛下,可是陛下在禦書房拒見一切人員。隨後就來回稟皇後千歲了,可是您不在寢宮。”
“好了,朕知道了,禦醫怎麽說?”
“這個…….”紫萱求救似的看了韓德讓一眼,躬身不語。
“皇後陛下請過目。“韓德讓呈上兩份藥方。
蕭綽看後,語調溫和了許多,“風寒本是容易反複的病症,多調養幾天吧,不過敵魯大人正在丁憂,好歹讓他守完七七,這陣子就辛苦韓卿了。另外,在皇兒康複之前,課業全部暫停。”
“臣遵旨,皇後如果沒有其他旨意,臣告退。”
閃電從眼前閃過,頃刻間大雨傾盆。
蕭綽看著窗外,“好大的雨啊。”感歎道,“那一天,也是大雨傾盆。”
蕭綽揮一揮手,侍女們安靜的退下了。
“韓卿難道沒話想說嗎?’蕭綽意味深長的看著他。
“臣無事稟告,諸項事宜均憑聖裁。”韓德讓波瀾不驚。
“既然如此,你退下吧。”
“雪兒,下雨了,替韓先生備轎。”
“哦,這….,臣謝皇後陛下恩典。”
韓德讓踏進府門時,老夫人早在前廳等候了。
“母親,天都快亮了,您一夜沒睡,沒有什麽事。您請快去休息。”
“讓兒,真的沒事?”
“母親您多慮了,皇太子殿下有一些課業上的事突然想到,故此深夜傳召而已。”
“那就好。”韓老夫人大鬆一口氣。韓德讓親自將母親攙扶到上房,回到前院時,東邊已經露出絲絲曙光。
第二天,朝堂上,帝後正襟危坐,群臣屏息凝神,韓匡嗣跪伏在地。
“爾違眾謀,深入敵境,爾罪一也;號令不肅,行伍不整,爾罪二也;棄我師旅,挺身鼠竄,爾罪三也;偵候失機,守禦弗備,爾罪四也;捐棄旗鼓,損威辱國,爾罪五也。”皇帝怒不可遏,列舉其罪。
“推出去,斬。”皇帝高聲傳旨。
韓匡嗣頓時癱軟在地。
“慢“蕭綽阻止道,離開禦座,跪在地上。
“皇後你還是不要講清的好,朕意已決。“皇帝見效綽這種表現就率先說。
“陛下盛怒之因,臣妾盡知,然妾有一言請陛下細思之。“
“你要說什麽,快點說。“
“韓匡嗣何以受寵於陛下,皆因醫道耳。屢屢解陛下病痛於危難時“
“那是,可是…..“
“可以陛下卻讓其領兵出陣,今日之敗,他難辭其咎,然,陛下識人用才亦有不當之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