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員汗出如漿,低頭感謝一番,轉身離去。
如果落在楚楓手裏,還有一線生機。但是如果魔姬不鬆口的話,那麽今天自己定然沒有生還之理。
看著天空中明媚的陽光,忽然起了歸隱田園的心思。
在官海之中沉浮了二十幾年,也多虧了靳月華改製,對於有能力的人破格提拔,他才僥幸坐上了二品大員的位置。
可是今天,在近距離接觸了死亡之後,忽然覺得一切都如泡影一般。人生短短百年,整天算計來算計去,還不如一個農家翁活的快活。
如果還能僥幸留得一條性命的話,那便回老家做個侍弄田園的平凡人吧。
就在此時,那名富商賄賂他的那座宅院裏,一名風韻猶存的貌美女子莫名一笑,手中一張紙條化成斑斑點點消失不見。
“青梅竹馬?這麽大年紀了,竟然還如此天真!二十多年的時間,孩子都生了幾個了,怕是連你的名字都忘了吧。”
“如果不是三年前,我元神僥幸寄托於此,暗中相助的話,你這輩子都未必能見到你這位青梅竹馬的戀人最後一麵。”
說著,伸手摸了摸這張俊俏的麵龐。
如此美貌,倒也值得讓他念念不忘這麽多年。
“這些年來,附近妖王的位置變動頻頻。更是冒出來了很多不知名的妖怪,到底出了什麽事情?”
這名女子反身坐到亭子中,以水代墨在桌麵上畫了起來。
許久之後,水跡幹涸,她還怔怔的回不過神來。
從東到西,竟然一直到了靈山腳下。這其中定然有著極大的陰謀,自己被殺身亡,肯定也與之有脫不開的關係。
可惜自己的元神雖然穩固了下來,但是法力卻一去不複返,需要重新一點一點的修煉。
想到這裏,不禁咬牙切齒的暗罵了一句,當日的情景又仿佛如同電影一般,在腦海中過了一遍。
她本來就是一個十分聰穎而且美貌聞名於四方的妖王。
這次應邀到一個妖王那裏做客的時候,兩名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從來沒有聽過的妖王竟然毫不顧忌,揮舞著兵器,對這一洞妖王一陣亂殺。
麵對此人,他們這群平日裏威懾一方的妖王,竟然毫無還手之力!僅僅一盞茶的時間,一洞妖王死傷殆盡。
好在她多年前曾經得到一枚靈珠,看起來與普通的石頭無異,卻有著蘊養元神的效果。
一點靈光沒入靈珠,誰也沒有發現。
這兩位妖王,似乎對地上的兵器,寶貝,沒有絲毫的興趣。根本連看都懶得看一眼。
見到沒有活人的氣息之後,一前一後走了出去。走出洞外,伸手在頭上一抹。
毛發褪盡,兩顆光頭在陽光的照耀下,分外耀眼。
“平日裏還不知道,這一路上的妖怪竟然如此之多。”
“是極,是極!耽誤了我們多少苦修的時間。”
隨著兩位的離去,聲音漸漸消散不見。
不知道過了多久,看到兩人沒有回來的意思。她才駕馭著靈珠,跌跌撞撞的離開了這裏。
就在她力竭,靈魂即將潰散之際,恰巧遇上了前往都城的富商一行人。
當時已經沒有時間供她挑選,靈珠直接歪歪斜斜的墜入到了柳倩懷中。
區區一個凡人,其實她靈魂即將潰散,也擋不住她的奪舍。
富商的死,當然也是她設計的。
區區一個凡人,竟然也敢覬覦他的身體,死有餘辜。
時候不早了,這位老爺應該快回來了吧!
……
楚楓看著麵前這位滿臉木然的官員,心中頗為感慨!
記得當年提拔他的時候,他還是個風華正茂的少年。慷慨激昂,指點江山,那是何等的意氣風發。
不過區區二十多年,竟然變成了現在這副意誌消沉的模樣。
戶部,一個國家最有油水的部門。
這樣油水最大的一個部門的二把手,兢兢業業工作了二十幾年,隻接收了一座宅院,和區區幾萬兩銀子,絕對算得上清廉了。
更何況,事出有因。
其實朝廷官員的所作所為,都被他看的眼中。但是水至清則無魚,隻要不觸摸到他的底線,基本上不會難為他們的。
而麵前這位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官員,距離自己的底線還差著十萬八千裏呢。
一套宅子而已,和他的才能相比,根本算不了什麽。
至於他貪汙的那幾萬兩銀子,每一錠銀子的來曆他都知道,其實也是他故意默許,縱容的。
身為一名官員,過分的清高,過分的清廉,是沒有辦法和周圍的人融為一體的,這樣一來,自己的工作也就變得沒法開展了。
連本身的工作都做不好,又何談一展自己的抱負。
這幾萬兩銀子,隻不過是為了心中的抱負,做出了一點妥協罷了。
站在他的角度看來,有功無過,有益無害。
“二十幾年前,你滿身青紫的傷痕,穿著一件滿是補丁卻又洗的幹幹淨淨的衣服。還記得攔住我車駕的時候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麽嗎?”
楚楓雙目低垂,坐在椅子上緩緩出聲。
官員身子一顫,滿臉愧疚。
眼中充滿了淚水,當年的那一幕,時時刻刻銘記在他自己的心中。每日心疲意懶之時,或者控製不住自己欲望的時候,都會回想一下當時的情景,激勵自己一番。
如今,那一幕已經刻在了自己骨子裏,又怎麽會忘卻?
“那時,學生雖然讀了些書,自視清高,視朝堂滾滾諸公如無物,年少輕狂,目中無人。”
“壯著膽子攔下了老師的座駕,洋洋灑灑數千言,隻求老師給個機會,橫掃妖氛,自薦於老師座下。昔日之言未敢忘卻。”
楚楓沉默了一瞬間,開口問道:“當日我又是如何問你,你又是如何答應我的?”
官員臉上的羞愧之色更濃,痛哭流涕伏於地麵。
情緒失控之下,聲音斷斷續續。
“老師……老師問我,一旦投身朝堂之中,美色,錢財等各種誘惑,根本無可阻擋,即使有大毅力阻擋住了這些誘惑。如有一日,自己受到不公正的對待,或者心中有了委屈,心灰意冷怎麽辦?”
楚楓眼中閃過一絲暖色:“這你倒記得清楚。可還記得你是如何答應我的?”
“學生答,雖身渺如螢蟲,也敢與日月爭輝。”說著,不自覺的挺拔了身軀。
楚楓滿意的點了點頭。
“既如此,卻又為何心存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