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我們重新開始

  話音落下後顧斯珵的臉一下子就白了，就連臉上那絲勉強的笑意都維持不住徹底垮了下來。他怔怔地看著宋芷瀾，好半天沒有反應。


  之前他們因為肖奕安產生過一次爭吵，而在那次爭吵中宋芷瀾也說了一些曖昧不明的話，讓人不禁猜測她在國外這幾年或許有過別的男人。


  即使那是宋芷瀾氣急之下的說辭，但顧斯珵卻一直都記在心裏。沒辦法，關於宋芷瀾的事情他都無法忘記。


  尤其……是這種事情。


  他一直把這件事存在心裏，卻不敢問也不知道如何問。他怕答案是肯定的，他或許會瘋。失去理智的自己會做出多麽恐怖的事情他自己是了解的。


  所以這就像是一個傷疤，即使表麵看起來已經結痂了，但其實裏麵早就已經腐爛敗壞，一碰就是鑽心的疼痛。


  可是今天，他忽然鬼使神差地問出了口。等待宋芷瀾回答的那段時間裏他能聽見自己一下一下的心跳聲，還有因為緊張吞咽喉嚨的聲音。


  他在心內無數遍地祈禱答案是否定，可是最後，宋芷瀾還是給他判了死刑。


  顧斯珵定定地看著宋芷瀾，沉默了很久很久。他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麽又閉上了。


  嗓子幹澀難耐，舌根泛苦。


  宋芷瀾靜靜看著顧斯珵麵色蒼白的樣子，竟是覺得這個樣子的他……有點兒可憐。


  是的，可憐。


  有那麽一瞬間她竟是有些後悔自己的脫口而出。


  顧斯珵的眼中閃過無措、憤怒、絕望……這些紛雜的情緒化作了一隻隻帶著尖利指甲的鬼手，狠狠抓撓著他已經脆弱不堪的心髒。


  疼痛占據了他的大腦，溫熱的血液汩汩流著。


  他能感覺到體溫在一點點流失，而原本還火熱的身體極速降溫，就連手腳……都一點點冰涼下來。


  他垂眸凝視著宋芷瀾的雙眼，然後緩緩地拉扯開一個難看的笑容。


  “你能跟我保證，以後隻有我一個人嗎？”


  宋芷瀾怔了下，沉默片刻：“你不在乎？”


  男人輕輕搖了搖頭：“不，我在乎，我非常在乎。可是……我卻不能改變什麽。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一手造成的，是我活該。”


  “我以為你會竭盡所能從我嘴裏挖出名字，然後使手段去報複。”


  “是的，我會這麽做。”顧斯珵點頭，“但如果你能跟我保證從今以後隻有我一個人，我可以考慮……做得不用太絕。”


  宋芷瀾皺眉。


  “所以，你能跟我保證嗎？”


  “如果你能做到，我就也能。”


  “好。”男人淡淡一笑，“那我也可以跟你承諾，那人隻要不出現在我眼前，我可以不找麻煩。”


  宋芷瀾看著他沒有說話。


  顧斯珵深吸了一口氣，似是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問道：“我……想知道，是肖奕安嗎？”


  宋芷瀾一怔，然後淡淡搖頭。


  她本就是想試探顧斯珵的態度隨口說的，所以自然不能再把肖奕安牽扯進來了。宋芷瀾是十分清楚顧斯珵對肖奕安有多排斥的。若不是她在中間擋著，就憑顧斯珵那狠辣的手腕和暴虐的脾氣，肖奕安那小傻白甜都不知道反複去世多少次了。


  她或許該慶幸顧斯珵經過這五年後成熟了不少，至少……知道收斂自己的脾氣了。她也慶幸顧斯珵對自己還有感情，沒有動肖奕安一方麵是看重她的態度。不然……誰都不知道這男人會做出多麽喪心病狂的事兒。


  所以也是為了避免麻煩，宋芷瀾刻意把肖奕安摘了出去。她和顧斯珵之間的恩怨糾葛，不應該牽扯進其他無辜的人。


  男人似是鬆了一口氣，然後便沒再說什麽。


  外麵的天已經徹底黑沉下來，雨也小了。


  “你還沒有回答我最開始的問題。”宋芷瀾說道，“湖景莊園那一晚，為什麽要騙我？”


  “隻有這樣才能迅速拉近我們的距離，撕掉你偽裝的麵具。”男人沉迷地撫摸著女人光滑的側臉，“你不知道，你對我虛偽地笑的時候，我的心有多痛。”


  宋芷瀾一怔。


  下一秒男人上前將她擁入懷中，歎息了一聲：“所有過往的一切我們都忘掉吧，好嗎？我們重新開始。”


  宋芷瀾知道，顧斯珵這一次真的是認真的。她也知道自己應該答應他，至少為了日後的計劃能夠順利進行，她也應該點頭。畢竟顧斯珵這樣一個能量大過天的人如果能夠站在她這一邊，她將會事半功倍。


  可在這一刻，她的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起外婆的音容笑貌。還有……她慘死在韓珈車輪下的慘狀。可能她這一輩子都忘不了外婆最後那張了無生氣的麵龐。


  僵硬、慘白、青灰。


  久久沒有得到女人的回複顧斯珵不由得鬆開了些許，看向宋芷瀾的臉。


  宋芷瀾也看向他。


  “你……不願意嗎？”顧斯珵試探著問道，“還是說，你還需要我做什麽……”


  “顧斯珵，”宋芷瀾打斷了他的話，“你想聽實話嗎？”


  顧斯珵表情一怔，然後似是咬了下牙：“想。”


  宋芷瀾深吸一口氣緩緩道：“說實話，我不知道，也做不了決定。我沒辦法把過去發生的一切都當做不存在，可一時間又沒辦法將所有沉重的過去都消化掉。說白了，讓我心無旁騖地去重新接納你，對我來說……有點兒難。”


  “芷瀾……”


  “你先聽我說完。”宋芷瀾沉靜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看著男人。


  男人的表情很僵硬，但眼神……卻又透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惶恐和無措。


  說來也真是好笑，這種情緒竟然會出現在顧斯珵的眼裏。她抿了抿唇，緩聲道：


  “我想說的是，盡管這樣，我也還是想嚐試一下。”


  男人黑沉的眼瞳中爆發出亮光。


  顧斯珵略有些緊張地做了個吞咽的動作，他雙眸一瞬不瞬地看著宋芷瀾，啞聲道：“芷瀾，我聽不懂，我需要你……說得明白點兒。告訴我好嗎？”


  宋芷瀾看著他的眼睛淡淡一笑：“你是真的聽不明白？”


  男人眼中浮現出一絲哀求：“芷瀾……”


  最後一個“瀾”字有拉長音的嫌疑。宋芷瀾不敢確定顧斯珵現在這個樣子算不算是……在撒嬌。但這個樣子的他確實讓她震驚且意外。


  “你明白告訴我，嗯？”顧斯珵上前了幾分，兩人近得呼吸相聞。


  宋芷瀾凝望著他的眼，溫聲道：“顧斯珵，我們重新開始吧。不談未來，不講承諾，我們就……隨心而走吧。走到哪裏算哪裏。”


  男人一瞬抱住了她，虔誠地吻著她的額頭：“好，好。”頓了頓，“我們一定會走到最後的。”


  宋芷瀾埋在男人懷裏：“看你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