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他是個好爸爸
顧斯珵個子很高，站在宋芷瀾身邊便顯得她更為嬌小。他神色自然地從宋芷瀾手中將孩子抱了過來，幫宋芷瀾疲累的胳膊休息舒緩。
煬煬雖然身量不大，但分量一點兒也不輕，抱著他還真不是一件輕鬆的活兒。宋芷瀾剛才就隱隱感覺到胳膊已經開始酸痛了。
他們之間的互動自然得就像是做過了無數遍一樣，宋芷漪感覺自己心口裏似是放了滿滿一壇子滾燙的岩漿。此刻那壇子破了個口，深紅色的岩漿灼燒得心口陣陣抽痛。
麵對顧斯珵，宋家人總是會不自覺緊張。盡管論輩分來說顧斯珵就是個小輩，但宋斌還是會不由自主在他麵前拘謹起來。
而這，似乎不光是因為顧斯珵的背景和身家……
“斯珵也來了啊。”宋斌笑容僵硬地與顧斯珵攀談。
顧斯珵淡淡點了下頭：“來接他們娘倆兒。”
宋芷瀾聞言看了眼顧斯珵，但並沒有說什麽。
顧家與宋家雖為姻親，但畢竟宋家還是要矮上顧家一大截的。這門親事，可以說是宋家高攀了。
以前宋芷瀾和顧斯珵還好好的時候，宋斌也不太敢真的把顧斯珵當做一個小輩來對待。說白了，這個名為他女婿的人，其實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是主宰著宋家命運的人物。他們不僅不能像普通人家對待女婿那樣對待顧斯珵，相反，他們還要小心伺候著，不能招惹他一分一毫。
而後來，宋芷瀾消失了，唯一維係著這段關係的重要人物離開了，他們兩家的來往便更少了。而這些年來，少了顧家這個庇佑，其實宋家的生意已經開始走下坡路了。
在這一基礎上，他們更不敢在顧斯珵麵前造次。
現在宋芷瀾回來了，或許這是一個契機，一個讓顧家和宋家重歸於好的契機。宋斌知道自己其實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
杳無音訊五年的女兒回來了，他竟然還不忘利用她。
也不怪宋芷瀾對他那樣不客氣，一點都不念父女之情。或許宋芷瀾沒有真的跟他撕破臉，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宋斌知道自己卑鄙，但他又不得不這樣做。因為他代表的並不是他自己。他是宋家的大家長，是宋家所有支係親屬的依賴。哪怕豁出去這張臉皮，他也得為家族謀求福利。
“這段時間有沒有空閑？”宋斌看向顧斯珵，“你看……這瀾瀾也回來了，一家人總算聚齊了。抽個時間，咱們一家人聚一聚。”
宋芷瀾的眉間皺起了深深的褶皺，厭煩之情已經寫在了臉上。宋斌自然看見了，但卻不能把話收回來。
他隻能硬著頭皮看著顧斯珵，臉上的笑容越發的僵硬。
滿以為顧斯珵會一口回絕，畢竟這五年來他從來都沒跟宋家的人在一張桌子上吃過飯。僅有的聯係便是每年過年的一通客套的拜年電話，僅此而已。所以宋斌也沒有抱太大的希望。
隻是他也奢望顧斯珵能看在宋芷瀾的麵子上，別……拒絕得太不給台階。
顧斯珵聞言隻是輕輕挑了下眉，側過臉看向宋芷瀾，黑沉的眼眸之中似是盈著淡淡的笑意。
宋芷瀾一怔。
“你想去嗎？”男人淡聲問道。
宋芷瀾能感受到，一時間所有人的視線都投向了自己。有哀求的，有嫉妒的，有怨恨的。
她看著顧斯珵的眼睛，沉默了幾秒，然後淡淡點了下頭：“那就去吧。”
顧斯珵似乎沒有意見，完全聽從宋芷瀾的。他淡笑著轉過臉，看向表情怔愣似是還有些沒反應過來的宋斌：“那就找個時間我們聚一下。”
宋斌回過神來後連忙應道：“好，好。”
***
上車後煬煬就睡著了。
在遊樂園玩了一整天，就算是再精力旺盛的孩子，此時恐怕也筋疲力竭了。為了照顧孩子，宋芷瀾一上車就跟孩子坐在了後排。此時小家夥小腦袋枕著她的大腿睡得呼呼的，像個可愛的小豬。
宋芷瀾輕輕拍著孩子的小後背，順手拉了拉孩子身上的薄毯。
“你把空調溫度升高點兒。”宋芷瀾看向前座“某司機”。
顧斯珵依言將空調溫度調高了兩度。他嘴角微彎著從後視鏡看著後座一大一小，隻覺得心髒裏麵鼓脹脹的，似是被什麽溫暖的東西填滿了。
在這一瞬間，顧斯珵似乎終於明白了自己一直以來所追求的是什麽了。而他一直覺得生命裏缺失的那一部分又是什麽了。
顧斯珵沒有把車子開回顧家老宅，而是停在了景灣別墅。
“麻煩爸媽好幾天了，也讓他們歇歇。”顧斯珵將車子熄火後這樣跟宋芷瀾解釋道。
這段時間煬煬基本都是爺爺奶奶看的。畢竟歲數大了之後體力跟不上，看孩子這種事又是極耗費精力的，所以今天顧斯珵帶孩子回了他們自己的住處。
宋芷瀾對此倒是沒什麽意見，隻是看著外麵這棟熟悉的建築，一時間心情有些複雜。
這裏曾是他們共同生活過三年的地方，記錄著所有的甜蜜往事。那三年或許是宋芷瀾這二十多年人生裏除了短暫童年之外最幸福的時光了。
盡管這幸福充斥著謊言和欺騙，但不可否認的是，那時的她真的很快樂。
宋芷瀾沉默了幾秒，然後才打開了車門。
顧斯珵從車外探進來身子將躺在宋芷瀾腿上睡覺的小家夥抱了起來。即使孩子沒醒，但就像是天生的依賴一般，隻見他像一隻缺乏安全感的小獸一樣蜷縮在顧斯珵寬闊溫暖的懷抱裏。淡淡的眉毛似是舒展開來，神情都變得平緩起來。
看著這一幕宋芷瀾心中一陣酸澀，那種滯悶和難受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這一刻她才無比清晰地認識到，即使平日裏顧斯珵對孩子管教嚴厲，即使孩子好像對爸爸又懼又怕，但在心底裏，孩子最信任最依賴的人還是他。
宋芷瀾的眼眸黯淡了下來。
不管顧斯珵做過什麽不可原諒的事，在孩子這件事上，她沒有資格也沒有立場去批評他指責他。他很愛孩子，也把孩子照顧得很好。
顧斯珵，是一個稱職的好爸爸。
把煬煬安頓好後外麵的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此時已經是深夜了，而外麵似乎又開始淅淅瀝瀝下起了雨。
正如宋芷瀾猜測的那樣，白天沒下完憋著的雨趁著夜色全都下了下來。外麵的雨滴從一開始的一滴兩滴，逐漸變成了瓢潑大雨。
跟在湖景莊園那一晚幾乎一樣。
宋芷瀾站在一樓落地窗前看著外麵的大雨，怔怔地發著呆。大雨模糊了視線，遠遠的隻能看見不遠處路燈被雨霧模糊了的光亮。
“喏，喝點兒暖暖身子。”
宋芷瀾回過神來，看向身側的人。
顧斯珵手裏拿著一杯冒著熱氣的水，水的顏色是淡黃色的。
“蜂蜜柚子水，不是奇怪的東西。”男人笑。
宋芷瀾伸手接了過來，喝了一口。
甘甜，溫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