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他們都是外人
宋芷漪趕緊站了起來，對著男人扯出了一個僵硬且有些難看的笑容：“斯珵哥，我今天……”
“我之前就跟你說過了，最好別這樣叫我。”顧斯珵出言打斷了宋芷漪的話，“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或者叫我姐夫。”
“姐夫”兩個字就像是一個大巴掌扇在了宋芷漪的臉上，臉皮火辣辣的直發燙。這讓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羞恥和難堪。可她又不敢將這些醜陋心思表現在臉上，並且還要強迫自己擠出笑容，所以一時間她臉上的表情相當扭曲。
宋芷漪的臉色難看得讓人不忍直視，但麵對著顧斯珵她又隻能生生忍下去，不敢讓自己的醜陋麵目在心愛的男人麵前表露出哪怕分毫。
“……姐夫。”宋芷漪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了這兩個字，“我今天來是想問你，宋……我姐姐她，是不是回來了？”
男人從辦公桌後抬起臉，表情淡淡地看著對麵的女孩：“你們不是在樓下就已經見過了嗎？”
宋芷漪：“……”
顧斯珵笑了下：“我倒是不知道，你對你姐姐這麽關心。”
顧斯珵話裏有話，但可惜宋芷漪大腦簡單，根本聽不懂他的陰陽怪氣。
她尷尬地笑了笑，右手焦躁不安地捋了捋自己的頭發：“這些年……姐姐她到底去哪了？怎麽又……突然回來了？”
當初宋芷瀾一夜間消失，緊接著顧斯珵便開始瘋了一樣地找她。神通廣大如顧斯珵，都沒有得到關於她的一丁點消息，更不要說財力勢力都在顧家之下的宋家了。
起初宋斌也找過，但遲遲沒有結果，後來也就作罷了。
一個人的消失，無非隻有兩種情況。要麽，是尋了短見；要麽，是故意藏起來了。
而顧斯珵這樣厲害都沒有查到宋芷瀾的行蹤，哪怕是死了也應該能找到她的屍體。
可是，沒有。
所以眾人便斷定宋芷瀾是故意躲了起來。
除了當事人，沒人清楚當初宋芷瀾和顧斯珵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以至於讓宋芷瀾選擇這麽偏激的方式逃離這一切。但這其中緣由宋芷漪不感興趣，宋芷瀾能徹底消失了最好。
可是，她還是回來了。
並且還是全副武裝地回來了。
哪怕剛才在咖啡廳隻是短暫接觸了一會兒，宋芷漪也能感覺出來，宋芷瀾徹徹底底變了。以前的她沉默內斂，對於她的挑釁和諷刺大多數時候也隻是一笑而過，連反駁都不曾有過。因為小的時候她那樣做過之後不僅被媽媽責罵，還被父親掌了嘴，所以從那之後她便盡可能讓自己存在感降低，在宋家跟空氣沒什麽區別。
可今天的宋芷瀾，又讓宋芷漪仿佛想起了小時候被父母“教訓”之前的那個死丫頭。她總是伶牙俐齒，總是渾身是刺，總是……不讓任何想要欺負她的人能夠安生。
她像妖冶的魔魅，身後燃著複仇之火重回故土，而目的……則是要讓所有對不起她的人還債。
以前宋芷漪便對她有所忌憚，現在則更是從骨子裏恐懼。
不僅僅恐懼可能會再也得不到斯珵哥，更恐懼宋芷瀾會奪走所有的一切，並讓她痛不欲生。
這種直覺和預感讓她渾身發冷，可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宋芷漪的所有心理活動都寫在臉上了，顧斯珵想裝作看不見也不行。對於這位小姨子，他一向不會有太多的關注。但僅從她今天的反應來看便可以斷定，對於宋芷瀾的出現，她似乎並不是很歡迎。
顧斯珵不知道宋芷漪是否代表了宋家的態度，但他確實覺得心口堵得慌，有些煩躁。
“如果你想知道，可以直接去問她。”顧斯珵淡道，“畢竟你們才是一家人，是親姐妹，不是嗎？”
宋芷漪做了個吞咽的動作，怯怯地瞅著麵容冷肅的顧斯珵。
“你今天特意來世嘉找我，就是為了這件事？”顧斯珵身體後仰靠在老板椅裏，好整以暇地看著宋芷漪。
宋芷漪到底還是道行太淺，根本扛不住顧斯珵這種洞悉一切的犀利目光，磕磕巴巴說道：“對，是、是……”頓了頓，“噢，我、我也是想來替我爸媽問問，這……放暑假了，可不可以讓小遇寒去家裏住兩天？”
男人麵色一凜，唇線一瞬崩成一條直線，並沒有搭話，而是麵無表情地看著宋芷漪。
宋芷漪被他的表情嚇得呼吸一窒，連忙說道：“要是不方便的話不送去也行。我知道，小遇寒的身份畢竟不比尋常孩子，假期肯定也是有其他的學習安排的……”
宋芷漪越說聲音越小，最後直接閉嘴不敢再說了。
也怪她一著急說錯話了。她最是清楚顧斯珵有多反感他們宋家跟他兒子產生瓜葛。這五年來，不要說把孩子送去了，就連見麵的次數都屈指可數……
顧斯珵沉默地看著宋芷漪，淡道：“你剛才跟芷瀾提孩子的事兒了？”
宋芷漪立刻道：“沒有。”頓了頓便又小心翼翼補充道，“她當初狠心把孩子拋棄了，現在……也就沒資格當孩子的媽媽了。所以我壓根兒沒說。”
男人眉頭一皺，冷聲道：“她有沒有資格，還不是外人可以隨意評判的。”
宋芷漪張了張嘴，本想說這句話不是當初你自己說的嗎？但懾於顧斯珵的氣場，她隻好委屈地把嘴閉上。
有時候她真是看不清顧斯珵這個人。明明對宋芷瀾的不告而別是憤怒記恨的，不允許任何人在孩子麵前提她，甚至都不承認她孩子母親的身份。可另一麵，他又不容許任何人說宋芷瀾的不好。
在他嘴裏，他們都是“外人”。
宋芷漪嫉妒得心底泛酸。
顧斯珵得到了答案，整個人神色便都鬆緩了許多。他拿起鼠標看向電腦，淡道：“芷瀾就在隔壁辦公室，你可以去找她好好聊聊。你想知道的她應該也會給你答複。”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或許你們姐妹倆需要好好敘敘舊。”
宋芷漪微不可見地皺了下眉，眼眸之中盡是排斥和厭惡。她幹笑了一聲：“以後、以後有的是機會，我還有事兒，就……先走了。”
“慢走不送。”
凝望著男人冷漠俊逸的側臉，宋芷漪不甘心地咬了咬牙，踏著高跟鞋噠噠噠離開了辦公室。就在她走到門口即將出去的那一刻，身後的男人忽然在辦公室裏揚聲道：
“過段時間我會帶著芷瀾和孩子一起去宋家，告訴你爸媽不用著急。”
宋芷漪腳步一頓，臉色似乎更加難看了。她快要把一口銀牙都要斷了，生生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好。”
宋芷漪捏緊了拳頭滿麵陰鬱地從總裁辦公室走了出去，剛一出門就看見宋芷瀾拎著一大堆咖啡在給外麵格子間的秘書辦以及其他部門的職員發放咖啡。
隔著不算遠的距離，宋芷瀾跟宋芷漪兩人目光對視。
一人笑得清淺平淡，目光像是在看著一個不足為懼的小角色；一人……麵容扭曲，仿若效顰的東施，灰溜溜地離開了這富麗堂皇但不屬於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