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曾經的甜蜜
其實夜間的山林能見度並不是很高，想要看清一個人完全要靠頭頂的月光。現下雨這麽大，僅有的月光也微弱得快要被暴雨吞噬了，所以其實顧斯珵並不是很能看得清眼前的宋芷瀾究竟是何模樣。
但也不知為何，方才那一瞬間他就是一眼看清了宋芷瀾的窘迫，看清了她月光下影影綽綽的曼妙身影，看清了她臉上小兔子一般驚慌訝異的神情。
這一瞬的宋芷瀾似乎與他記憶裏五年前的宋芷瀾重合在了一起。幾乎是同一時刻，他的呼吸頻率便亂了。
氣血翻湧。
“你幹什麽？”宋芷瀾滿麵警惕。
顧斯珵回過神，將手中的西裝外套遞給她，語氣是不容置喙的命令：“穿上。”
宋芷瀾皺眉，沒有接。
男人挑眉，玩味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形容狼狽的宋芷瀾：“不想穿？”
宋芷瀾臉頰一熱，一把抓過外套披在了身上。顧斯珵笑了笑，轉回了身，繼續靠著樹幹看著雨。
其實男人的外套也並不是幹燥的，甚至是微微有些潮濕的。但盡管如此，穿在身上也能起到一定的保暖作用。
最起碼可以幫她遮一遮跟**沒什麽區別的上半身。
男人身高在一米八八左右，身材健碩挺拔。他的衣服穿在宋芷瀾身上未免顯得過大了。明明在男人身上剪裁合體的西裝，穿到了宋芷瀾身上就像是裙子一樣，下擺都蓋過了臀部，看著不倫不類的。
像是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很別扭。
但宋芷瀾也沒想過脫下去。畢竟比起那點兒尊嚴和麵子，還是讓自己暖和起來比較重要。她扯了扯身上的衣服然後攏緊。衣服裏麵還殘留著男人身上的溫度，倒是讓她冷到發抖的身體好了許多。
這場雨來得又急又大，一時半會兒好像還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也好在他們躲的這棵樹樹冠足夠大，茂密的樹葉幫他們擋去了大半的雨水，讓他們不至於變成落湯雞。
兩人都是維持著幾乎一樣的動作看著外麵瓢潑的大雨，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氣氛詭異又安靜。
宋芷瀾眼神放空，腦海中不自覺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兒。
那一年他們剛剛結婚。
兩人一個是世嘉總裁一個是宋家大千金，在家世上可以說是門當戶對，雙方家長也都有意促成這一樁婚姻。
宋家的家庭關係比較複雜。宋芷瀾還有一個妹妹，叫宋芷漪。她們姐妹倆其實除了血緣關係便什麽都沒有了，關係一直不太好。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她們不是一個媽生的。
外界很少有人知道她們姐妹並非同母，所以也就很少有人知道現在宋家的太太其實是小三上位。因而一開始宋斌和白麗英是打算給宋芷漪和顧斯珵結親的。
畢竟宋芷瀾雖然頂著個宋家大千金的頭銜，但其實在家裏是爹不親娘不愛的多餘的人。隻不過顧家畢竟不是一般家庭，這些豪門秘辛對他們家來說都不是秘密，可以說他們很輕易就能查到宋家這些醃臢事兒。顧家一向對血脈、正統這些東西看得很重，礙於白麗英不光彩的出身，說什麽也不會迎娶宋芷漪那種名不正言不順的女兒。
再加上在那之前一次偶然的機會，宋芷瀾跟顧斯珵的媽媽姚淑麗打過一次交道，對方似乎很喜歡她。所以一來二去的，她就成了那個“幸運兒”。
她無視後媽和妹妹怨毒嫉恨的目光，也無視了父親複雜而又晦暗的神色，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宋家，嫁去了顧家。那時候她其實是興奮的，因為終於可以脫離宋家那個牢籠了。
隻是彼時的她並不知道，自己不過是從一個火坑跳進了另一個火坑罷了。
結婚之前宋芷瀾跟顧斯珵隻見過幾麵，也就短暫地交往了兩三個月便領證結婚了。他們都不是愛情主義者，彼此性格能合得來就夠了。那時候宋芷瀾以為顧斯珵跟她是一樣的人，可後來才知道，他並不是不看重愛情，隻不過那份隱藏很深的愛，不屬於她罷了。
所以隻要不是那個人，隨便哪個女人可能都可以。
因為婚前了解有限，所以婚後的一段時間裏他們還是客套禮貌得像是陌生人，而不是夫妻。因而他們結婚半個月了，除了在一張床上睡覺，其實連手都沒拉過。
事情的轉變是在度蜜月的時候。
因為顧斯珵剛接手世嘉才不到兩年的時間，還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去跟進去了解，幾乎每天都忙得很晚很晚。在這樣的情況下，出國度蜜月顯然是不切實際的。
但因為宋芷瀾也不是注重這些事情的人，對於丈夫的疏忽表示了理解。可能顧斯珵自己也覺得這樣冷落了新婚妻子是一件不太合適的事兒。所以在緊鑼密鼓忙完了手頭的項目後，他特意抽出了一個禮拜的時間陪宋芷瀾過蜜月。
或者應該說是“蜜周”。
而這座遠離城市喧囂被建在深山中的湖景莊園就是他們“蜜周”的唯一地點。世外桃源一樣的地方，沒有外人打擾，隻有他們兩個，是很容易產生出一些微妙的感情的。
他們自然而然地做了，而第一次……就是在那棟小洋樓頂層的星空房間。那間房間的頂棚被替換成了玻璃，躺在床上可以看見美麗的星空。直到現在宋芷瀾都記得那天晚上的所有細節，記得……那搖搖晃晃的星空有多美。
現在回憶起來，那一個禮拜或許是他們婚姻生活中最純淨也最甜蜜的一個禮拜了。
或許男人天生就跟女人不同，即使是不愛的人，他也能跟對方上床。在湖景莊園的顧斯珵，是那樣的溫柔、體貼，那七天，他們好像一下子就從相敬如賓的狀態切換到了熱戀。
宋芷瀾以為自己真的找到了此生的良配，以為她這一生的淒楚和困苦終於要結束了……
“當初為什麽要不告而別？”
雨勢小了些，所以男人的聲音便很清晰地傳進了宋芷瀾的耳朵。她拉回飛遠的思緒，轉過了頭看向男人。
男人側臉堅毅，目光沉靜無波，就那麽看著前方，並沒有看向她。
宋芷瀾垂下了眼眸，也轉過了臉，沒有回答。
顧斯珵的氣息似是有些不穩，聲線更低沉了一些：“你就算不愛我，你離開也至少應該……告訴我。”
宋芷瀾扯唇一笑。
是了，他一直都認為自己不愛他。這樣……也挺好。她要感謝自己的別扭和自尊，最起碼在最難堪的時候為自己保存了最後一點臉麵。
“告訴你？”女人輕笑，“然後讓你把我徹底監禁起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