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決裂
池長庭話音落下,屋內靜了片刻。
“池侯此言何意?”齊國公神色淡了下來。
池長庭扯了扯嘴角:“薛令一個剛剛進京的庶女,竟然能神通廣大到在齊國公眼皮底下辦成這樣的事?”
“是我一時不察。”齊國公道。
“一時不察?還是察而不宣?”
齊國公靜靜看著他,沒有說話。
“還是……根本出自你的示意?”池長庭咄咄逼問。
齊國公淡淡道:“不是。”
“家父何必同唐氏一個弱女子過不去!”薛箏忍怒道,“池侯沒有證據就這樣胡亂攀扯?”
“證據麽……”池長庭低喃一聲,突然抓起薛令。
薛箏一驚。
由於薛令一直沒吭聲,她幾乎忘了薛令還在屋裏。
不知其他人是不是也忘了,說的這些話都沒有避著薛令。
這不是正好提醒了薛令把罪責推出去嗎?
就薛令做的這些事,哪有半點為齊國公府考慮過?
隻要能自保,她一點也不懷疑薛令會把責任推給包括齊國公在內的任何人!
“池侯以為,薛四娘子說的話可信?”這樣想的不止薛箏一人,陸子衿第一個提出了質疑。
池長庭將薛令拎到麵前,看到她眼裏突然亮起的希冀,卻沒有如她所期待的那樣解開她的穴道。
“她說的話,當然不可信,”池長庭含笑看著薛令眼裏的希冀破碎,才抬頭看向齊國公,“我又不是辦案,需要什麽證據?”
需要別人主持公道才要給出足夠的證據。
他不需要別人主持公道。
今天的所謂公道也不過是給太子一個麵子罷了。
阿菀的仇,他自己就能報!
“我有一個疑問,想請教池侯!”陸子衿突然問道,“既然齊國公已經將所有知情者都滅口,時隔十年,池侯是如何發現蛛絲馬跡,如何找到甄玉娘的?”
池長庭嘲諷地笑了笑,道:“是秦歸給我的線索。”
陸子衿眉心頓蹙:“這是陽謀!”
池長庭換隻手掐住薛令的脖子,舉到齊國公麵前。
“對!是陽謀!”池長庭點頭,換了一隻手捏住薛令的脖子,剩下一隻手將女兒的臉按進懷裏,眼睛一瞬不瞬看著齊國公,手上一用力——
“哢嚓!”
薛令的腦袋軟軟地垂了下去,一雙眼睛猶自驚恐睜大,到死都沒能再說半個字。
一片死寂中,李儼站起身,道:“薛令行刺太子妃,死不足惜,到此為止,更莫再提!”
齊國公平靜應下。
池長庭輕笑了一聲,也應了聲“是”。
薛、池兩家的恩怨是肯定不能公開的,否則東宮的底子算是漏了,隻能以行刺太子妃為由解釋薛令之死。
至於以後——
“孤乏了。”李儼淡淡道。
池長庭感覺到懷裏襟前有些濕潤,便依舊按著女兒的臉,向李儼微微躬身,語氣恭敬道:“臣恭送殿下!”
李儼走到他身前時,止步看著他懷裏的女孩兒。
她雙肩微微顫動,不知在傷心什麽。
這一場,可以讓她傷心的太多。
甚至他也覺得疲憊不堪。
但是他不能就這樣走了——
“商陸就留在這裏,等太子妃臉上的傷好了再回來複命。”
商陸磕頭應下。
她從父親掌中掙了掙,轉出半隻眼睛悄悄看他。
那眸兒哀傷又依戀,看得他心都化了,連聲音都不自覺軟了許多:“過完元宵,距離大婚已不足兩月,薛公與池侯還需盡心盡力。”
池長庭複雜地看著他,一時沒有說話。
李儼的眼神逐漸銳利。
他懷裏的女孩兒閉上了眼。
“臣……”池長庭終於緩緩開口,“不敢懈怠!”
李儼心中一寬,低聲同他懷裏重新睜眼的女孩兒道:“孤回宮了。”
她在父親掌中小幅度地點了點頭。
李儼忍不住彎了彎唇角,這才朝外走去。
齊國公與薛箏緊隨其後。
陸子衿落後幾步,經過池長庭身前時略作停頓,歎道:“陽謀,便無可奈何嗎?”
池長庭淡淡一笑,沒有回答。
池棠從父親懷裏掙出來,乖巧道:“我送先生!”
陸子衿不由莞爾,見她頭發披散著,想起太子殿下和池長庭都很喜歡的一個動作,也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小徒兒的發絲格外細軟,摸在手心是毛茸茸的感覺,蹭得微癢。
難怪那兩人這麽愛不釋手。
“不必送了,”陸子衿笑著收回手,“回去睡吧,天都亮了。”
池棠點點頭,還是將她送到院門口,又倚門目送她遠去,才突然想起問道:“先生怎麽會來的?”
“可能是你伯父怕我們同薛家起衝突,讓陸先生過來做和事佬。”池長庭隨口猜測。
池棠想起昨晚發生的種種,不禁黯然:“這些都是秦歸算計的?他成功了是不是……”想起來,從袖中摸出捏得皺巴巴的一張紙,“爹爹不在的時候,秦歸也給我遞了消息——”
池長庭接過看了一眼,聽到邊上小姑娘嘀咕:“是不是跟年前剛回京時爹爹收到的一樣?他就生怕我們跟薛家鬧不起來……”
“是,”池長庭眸色微深,將紙條隨手揉碎,“是他的算計,他贏了。”
池棠心中一酸。
想起薛箏質問的那一句“你又想像去年中秋一樣嗎”。
她不想,所以當時讓薛箏進來了。
但結果,卻比去年中秋更差。
他們和齊國公府,已經是決裂了……
……
“以池長庭的性子,齊國公府與池氏,恐怕再無修好的可能,”齊國公語氣平淡地說,“目前尚有外患,池長庭顧忌女兒即將嫁入東宮,不會怎麽樣,等日後太子登基,就是薛、池反目之時。”
“那麽,父親是否插手過唐氏之死?”薛箏定定看著他。
薛令雖然偷偷進京,但後來也被齊國公府找到了。
找到後完全可以再送回河東,但齊國公沒有這麽做。
對於後來薛令冒充唐菀的事,更是聽之任之。
那……是不是十年前,他也對薛令暗害唐菀之事聽之任之?
“這些已經不重要了,”齊國公淡淡道,“以太子對池四的寵愛,日後池四為後,對我們薛氏百害而無一利。”
薛箏心頭一緊:“父親的意思——”
齊國公目光深沉地看著她。
“薛氏可以出一個皇後,為什麽不能出第二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