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前塵往事（兩章合並）
蘇南星的一番話，不是在質問，是在陳述一件板上釘釘的事實，她說出來的同時，一旁的容時和蘇蕪都驚呆了。
尤其蘇蕪，別的她倒是沒怎麽在意，那句想要巫族徹底毀滅，她可是聽的清清楚楚！
這個叫顧及的男人，竟然是要毀滅他們整個巫族嗎？
蘇蕪的眼神一瞬間變的陰冷無比，看向蘇南星的眼神也變的十分警惕。
“娘娘，您可否讓陛下回避一下？”蘇南星回神，對蘇蕪說了一句，語氣十分的恭敬，“有些事情，我想單獨和娘娘您說。”
接下來她要問顧及的一些事，陸修肯定不能聽，尤其牽扯到他們陸氏一族被詛咒和江山被改朝換代的事。
蘇蕪蹙了下眉頭，“他是我夫君，我們兩人之間沒有任何秘密。”
“這是我們巫族的私事，如果娘娘覺的可以告訴陛下，以後可以再告訴他，我不攔著，但是現在，我隻能對娘娘您說。”
蘇蕪看了陸修一眼，陸修點了點頭, 他走到一邊拿了一件衣服給蘇蕪披上, “我到朝聖殿等你。”
蘇蕪應了一聲。
陸修笑著摸了摸她的頭，湊過去在她唇上親了一下, “好好的良宵就這麽被糟蹋了，回來繼續。”
蘇蕪點頭，“好。”
陸修走的時候還不忘在她臉上摸一把，“真乖。”
蘇蕪又叫了他一聲, “回去把那個香點上, 就那個迷情香。”
陸修：“遵命。”
蘇南星：“……”
這麽肆無忌憚，真當他們不存在啊？
容時突然看了蘇南星一眼，又迅速躲開了。
顧及盯著蘇蕪看了許久，他的眼神看似平靜, 但卻好似一潭深幽的湖水, 底下不知道蟄伏著什麽凶猛的怪獸。
陸修走後，蘇南星開口問顧及：“真正的顧及在哪？”
眼前的顧及，肯定是陸氏一族的後裔, 為了複仇，替代了真正的顧及。
“嗬。”顧及又笑了一下，“你應該早想到了啊，不過是不敢相信吧？”
顧及抬頭看她，“我們的女王陛下，一向是心善的小仙女。”
蘇南星眸光一顫，緊緊握住了自己的拳頭。
是的，她當然想到了, 也確實還抱著一絲僥幸的心態。
既然他替代了真正的顧及, 那真正的顧及，必然是已經死了的。
“什麽時候？”她問的突然, 顧及卻明白她的意思。
她是問, 真正的顧及什麽時候死的。
“他八歲那年，掉進了他家後院的小湖裏, 正值隆冬時節, 他被救上來的時候就已經奄奄一息了。”顧及依舊是以前那個溫柔無害的樣子, “那小子太過嬌弱, 都沒撐過當天晚上，半夜就死了。”
“是你害死了他是不是！”蘇南星厲聲道：“否則他為什麽會無緣無故掉進湖裏？”
“我確實一直在找替身, 但也沒想著找他，我說了, 他太嬌貴，身子不行，但是呢，”顧及頓了頓，“誰讓他上趕著給我機會呢？”
“就在我心急如焚的時候，他掉湖裏了，我呢，當時就在湖邊上。”
顧及抬眸瞥了一眼蘇南星，“我看著他在水裏掙紮, 拚命叫著救命，那麽小小的一個人兒, 真是好不可憐……”
“我就想著，還是別讓他這麽折騰了。”
“你做了什麽？”蘇南星逼問。
“我沒做什麽啊。”顧及淡淡道：“我就是什麽都沒做啊，又不是我害他掉下湖裏的, 是他自己掉下去的。”
“我不過是……”他揚眉一笑，“也沒人讓別人做什麽。”
也沒人別人做什麽……
蘇南星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臉上。
“你不想救就算了，為什麽還要阻止別人去救他？”
“因為剛好那時候你出現了啊。”顧及好似她這一巴掌根本沒打在自己臉上, 沒事人一樣，“你出現了，我才隻知道這小孩原來是你的伴讀，你說，這不是老天爺給我的機會嗎？”
“給我一個，潛伏在你身邊的機會。”
“你就，眼睜睜的看著他淹死了？”蘇南星喃喃著問他。
“是啊。”顧及點頭，“不過，說到底，他也是被你們害死的。”顧及緊盯著她，“要不是你們巫族滅了我陸氏一族，又搶了我們的王朝, 我就不會見死不救, 他興許也不會死。”
蘇南星的眸光暗淡了下來, 她倒退一步，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那個八歲的小顧及，說白了，到底是因為她才死的。
因為他們巫族之前做下的惡，才死的。
砰——
容時上去給了顧及一拳頭，“你這個混賬！”
“嗬嗬。”顧及被揍的趴在了地上，他依舊笑的溫和，目光掠到蘇南星身上時，帶了點點痛意。
蘇南星阻止了容時繼續打他，她看著顧及，眸底的悲切刺痛了顧及的雙眸，他別過頭去，不再看她。
真正的顧及早在八歲的時候就死了，之後的十幾年，一直陪伴在她身側的那個人，那個總是在她危險的時候衝在前麵保護她的人，那個笑如春風的男人，其實就是眼前的這個男人。
她對真正的顧及完全沒有印象，小顧及死的時候她才六歲，能記得什麽呢。
她所有的記憶，所有的溫暖和美好，都來自眼前的這個人。
在漫漫長夜的寂寥深宮，一直陪伴和守護在她身邊的，也是眼前的這個男人。
要讓她如何相信，這個男人原來是個假冒的，他是來複仇的，是來毀滅她的。
那是她的顧及啊！
她親自給自己挑選的皇夫顧及。
“你…哭了？”地上，顧及看著她，語氣竟然泄露了一絲緊張與不安，“是因為我嗎？”
蘇南星沒有回答她，隻是再次閉上了眼睛。
“當初死的隻有韓九初，你是假死。”蘇南星依舊是陳述的語氣，她已然猜到了一切，隻是想說出來，向他求證。
就算到了現在，她也不想冤枉他一分一毫。
顧及的目光淡淡的落在她的臉上，輕輕的吐出一個字，“是。”
蘇南星一直以為要害她的人是韓九初，韓九初確實是要害她的，一切事情似乎也都是韓九初在做，但幕後指使之人卻是顧及。
顧及是韓九初的主人。
韓九初所做的一切，背後都是顧及的主意。
她死前，拚了最後的力氣給韓九初下了咒語，讓他死了，以為給她和顧及報了仇，也為大朝百姓除去了這個禍害，卻不知，真正害她之人，根本沒死。
當時顧及在青龍台為了護她被韓九初一劍刺死，她傷心欲絕，恨極了韓九初，所以才拚了最後一口氣給他下了詛咒，可誰能想到，最後的真相竟然是這樣的呢？
想來那個時候就是顧及和韓九初做給她的一場戲，顧及沒死，那這麽多年，她每次重生都能被識破真身，還被人一次又一次的詛咒，都是顧及所為。
蘇南星看著眼的顧及，一顆心真的快痛死了。
她一次又一次的重生，又一次又一次的死亡，原來都是他的手段。
“時境。”她說出這個名字，“也是你吧？”
顧及沉默的看著她，然後淡淡道：“是。”
“我穿越去民國看到的那個人，也是你。”
“是。”
蘇南星輕輕一笑，分外諷刺，她就說呢，世界上怎麽會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怪她從來沒有往顧及身上想過，她從來沒有懷疑過顧及。
眼前的這個人，既是顧及也是時境，還是民國那個她追蹤白霽月看到的男人，原來，他一直都在。
“這麽說來，你一直活著？”蘇南星問他。
自大朝時期，一直活到了新時代，然後用時境的身份活著，一直等到她再次重生與他相逢。
或者說，他本來就一直等她重生，然後找到她，殺死她。
顧及的目光始終落在她的臉上，“我活了將近一千年，從這個時空到21世紀，我一直都在。”他笑了一聲：“你一定很奇怪，我為什麽活的這麽久吧？”
蘇南星冷聲道：“確實。”
“既然小星星想知道，我當然會告訴你。”他親昵的叫她，仿佛兩人之間還如過去一般，什麽事也沒發生。
“我是陸修的孩子。”他說完，眼神特意往蘇蕪身上一瞥，“陸修和蘭素夫人的孩子。”
“你說什麽？”蘇蕪一直在旁邊聽他們說，他們嘴裏的話早就讓她震驚不已，內心起了驚濤駭浪，但她都忍耐住了沒有發問，她知道蘇南星一定會和她解釋清楚，也許是同一血脈，她有這種直覺。
但顧及的這句話，讓她再也控製不住了。
“皇後娘娘大概永遠也想不到，陸修有一天會愛上別的女人吧？”顧及衝她嘲諷一笑，眼神冰冷，“像你這樣惡毒的女人，根本不配有人愛！”
“混賬！”蘇蕪衝到他跟前，卻在看到眼前人的臉時又停住了腳步，自顧笑了起來。
顧及看上去也就比陸修小幾歲，怎麽可能會是他的兒子？
她是一時被他言語刺激，剛剛失了心智。
“你這人當真可惡，我一定會讓你生不如死。”蘇蕪可不是什麽良善之人，顧及刺殺她，又編排這樣的謊言刺激她，蘇蕪生平從未遇到敢這樣對待她的人，內心早就給他定了死罪。
不過，她可不會輕易讓他死了，得好好折磨一番。
顧及卻似乎根本不想搭理她，又轉回頭，繼續看著蘇南星說道：“我剛出生的時候，蘇蕪就對我下了詛咒。”
“你胡說八道些什麽？我不過比你大幾歲，你出生的時候我才多大？我根本都不認識你，你就算說謊騙人，也說的像樣點的！”蘇蕪覺的眼前這個男人簡直就是個神經病，她甚至懷疑，他是不是真的腦子出了問題。
顧及又冷冰冰的看了她一眼，他眼中的恨意讓蘇蕪愣住了，她很確定，她不認識顧及，也沒見過他，他為什麽會用這樣的眼神看她？
是他搞錯了什麽，還是這其中有什麽誤會。
她哪裏知道，眼前這幾個人都是從未來穿越回來的呢。
“最開始，蘇蕪隻對我一個人下了詛咒，她無法忍受陸修和別的女人有孩子，盡管陸修因為對她的愧疚，一再忍讓遷就，甚至怕她傷心，從未把我母親接到宮裏去。我母親一直被他安置在宮外，沒名沒份的跟著他，從未有一絲怨言，也從未想過要和她爭什麽，麵對我們高高在上的皇後娘娘，她幾乎卑微到了塵埃裏。”
“可即使這樣，蘇蕪還是容不下她。”
“我出生後就重病纏身，陸修為我遍請名醫，但無一例外，他們都治不好我的病，甚至有人斷定我活不過半年，我母親傷心欲絕，不得已帶著我去求蘇蕪。”
說到這，顧及嗤笑一聲，“她哪裏知道，我的病就是因蘇蕪而起。”
蘇蕪是巫族聖女，是巫族修為最高的人，巫族人，不僅擅施咒，還擅醫術，也就是傳言裏的巫醫。
巫醫治病玄而又玄，一些治不好的疑難雜症往往經過巫醫的治療，就能迅速康複。
但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巫醫劍走偏鋒，治病付出的代價也很大。
就比如現在，蘇蕪的條件就是，要蘭素夫人的一顆心。
“她說，用你的一顆七竅玲瓏心做藥引，治你兒子的病這很劃算吧？”
“我母親想都未想，就答應了。”
“她那個時候已經沒有多餘的心思去猜測蘇蕪的心思，哪怕有一絲可能能治好我，她都願意，不管付出什麽代價。”
“後來的事是韓九初告訴我的，蘇蕪親手破了我母親的胸膛，陸修趕到的時候就看見蘇蕪手裏拿著的那顆血淋淋的心髒。”
“陸修瘋了，他和蘇蕪自此決裂。”
“而我，蘇蕪確實讓我活了下來，但沒有人知道，她到底是怎麽治好我的，也不知道，我母親的心髒到底用沒用在我的身上。”
“陸修自那之後像變了個人，他廣納後宮，找的女人都有一個特點，就是多多少少都有點像我的母親。”
“可想而知，他和蘇蕪的關係又惡化了一步，後來，陸修甚至是故意的，挑釁一般的在短短一年的時間內，讓十幾位妃嬪都懷了身孕，蘇蕪徹底被他刺激到了。”
“她跑去找陸修，陸修甚至沒有給她質問的機會，直接冷笑著給了她一句話。”
“你有本事，就讓我斷子絕孫。”
蘇蕪也回了他一句：“如你所願。”
顧及說完這句，寢宮裏瞬間寂靜到落針可聞，蘇南星甚至覺的有什麽爬過自己的身體，讓她覺的仿佛被毒蟲蟄了一下，既疼又冷。
蘇蕪確實做到了，她滅了陸氏一族，還奪了他的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