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訴衷腸(一更)
容肆永遠都忘不了眼前的這一幕。
許深濃坐在陽台上,身子靠在牆上,腳下一片血紅,像是一條蜿蜒的小河,緩緩的在屋內流淌。
她頭上是一盆開的正盛的白蘭花,窗外皎潔的月光照射進來,她一張臉雪白如霜。
她就那樣閉著眼睛,安安靜靜的坐在那,渾身都似被籠罩了一層寒光,好似所有的生氣全部流失。
屋外的寒風吹了進來,容肆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他跪在許深濃身邊,看見她手腕上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猙獰的像是一頭野獸,張牙舞爪的朝他撲了過來,一口咬在他的心口,快要痛死他了。
“阿九……”
他的聲音顫抖的不成樣子,他第一次感到了恐懼,前所未有的害怕。
她手腕上的鮮血還在流淌,容肆慌忙去找醫藥箱,找到之後,他的手卻抖的根本包紮不上。
手下的肌膚一片冰涼,絲毫感受不到任何的溫度。
“阿九,你睜開眼睛……”他哆嗦著手掏出手機撥打電話。
“我沒事……”一道虛弱的聲音傳來,許深濃睜開了眼睛。
容肆的手機掉在了地上,“阿九!”
“讓你擔心了。”許深濃看著他,突然輕輕的一笑,從未有過的溫柔,“你哭了?”
容肆抱住她,沒有意識到自己剛才是不是哭過。
許深濃的下巴抵在他的肩窩,“你的眼淚……掉在我臉上了。”她又笑了笑,“很暖,熱熱的,我就醒了。”
容肆也顧不上和她說話,又開始給她包紮傷口。
“不用。”許深濃輕輕道:“我死不了。”
“再不包紮,你流血也要流死了。”容肆咬牙切齒:“你把我支出去秦家老宅給你拿東西,就是想一個人做這些事,我早就該想到的!”
許深濃有些抱歉,“對不起……”
“我不接受!”容肆無法形容現在的心情,他既覺的憤怒,又心疼的無以複加,還有劫後餘生的激動,以及揮之不去的恐懼,這些情緒交纏在一起,幾乎另他喘不過氣來。
“對不起……”許深濃知道嚇到他了,“我等不及了,等不及……一個個去對付那些人,他們多活一刻,都是對喬麥和大寶的折辱……還有開顏,這些善良的孩子……她們該被溫柔的嗬護。”
“我要讓他們受到最嚴厲的懲罰。”
她阻擋了容肆繼續給他包紮,“我用了血咒,這些血……是我該流的。”
“你一直在等十五的月亮圓,就是為了等這一天?”容肆何其聰明,他很快就猜到,“血咒隻有在月圓時分才能施法是不是?”
許深濃沒有說話,微微的對他笑了笑。
“我早該想到的,你為什麽突然想看月亮。”容肆懊悔的蹙緊眉頭,“你為她們報仇我不反對,可是傷害你自己,我無法容忍。”
“我很自私,在我心裏,無論如何,你是最重要的。”
“我知道。”許深濃點了點頭。
容肆把她抱到了床上,又要開始為她包紮,許深濃再次擋住,“還沒流夠。”
容肆赤紅著雙眸,“蘇南星!”
他叫了她原本的名字,可見憤怒到了極點。
許深濃歎了口氣,“別擔心,我真的沒事,死不了的,這是使用血咒的代價,否則咒法會反噬的。”
容肆瞪著她手腕上猙獰的傷口,那鮮紅的血液刺的他眼眸生疼,他抬眸,狠狠瞪著她,“蘇南星,你若再有下一回,我就,我就……”
他說不下去了。
“你要怎樣?”
“我就弄死你,然後再自殺,免的每日為你擔驚受怕夜不能寐。”他別過頭去,“我也少受一點折磨。”
背後突然貼上一具柔軟溫熱的身體,淡淡的馨香縈繞在他的鼻尖,清淺的呼吸噴灑在他的耳邊。
“阿肆……”
許深濃用那隻沒有受傷的手摟住他的肩膀,她將臉貼在男人的後背上,“阿肆,謝謝你。”
“我不需要你的感謝。”
“那你想要什麽?”她的聲音輕的近乎呢喃,“你是……想要我嗎?”
“廢話!”容肆沒好氣的說了一句。
“那我給你。”許深濃抬頭,在他頸後輕輕的吻了一下,“你這份真情我真的無以為報,如果你想要……我都給你。”
容肆終於明白過來她說的是什麽意思,他轉過身來,目光灼灼的看著她,那目光,像是一叢燒的滾燙的炭火,燙的許深濃的一顆心也跟著滾燙起來。
“你以為,我想要的就是你的身體?”
“我現在能給你的隻有這個。”
他一點一點湊近她,一手捏住了她的下巴,突然懶洋洋的笑了起來,“小阿九,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我知道。”許深濃感受到他指間的涼意,看著眼前炙熱深情的雙眸,心頭微顫。
她當下就有一股衝動,就把自己給了他吧,她絕不會後悔。
“以後不要再說這種話。”他額頭抵著她的,歎息著微微喘息,“我可經不起這種誘惑。”
“我會當真的。”
“……”
難道她說的不夠認真嗎?
容肆在她唇上狠狠親了一口,眼眸還是有些發紅,他低頭,開始給她包紮傷口。
這次許深濃沒有攔他,靜靜的看他小心翼翼的拖著她的手腕,給她抹了藥,把紗布輕輕的往上纏。
他的樣子十分專注,神色裏滿是疼惜,“這傷口大概會留疤,你劃下這一刀的時候就沒想別的嗎?好歹心疼心疼我,知道我看著有多難受嗎?”
“我錯了。”許深濃第一次說軟話,實在是見不得這男人紅著眼圈的樣子。
包紮完後,他好像還在氣頭上,也沒和她說話,把房間裏的空調開到最大,又給她倒了一個暖水袋,抱著她塞進被子裏,又加了一層被子給她蓋上,然後走了出去。
“你去哪?”
“熬個紅糖薑水,給你驅驅寒。”
“哦。”
許深濃躺在被窩裏,隻露出一雙眼睛,她身上漸漸有了一絲暖氣,覺的舒服多了,但又因為剛才失血過多,身體非常的虛弱,有些昏昏欲睡。
容肆問她做這件事的時候有沒有想別的,她確實想了。
想的全是他。
滿腦子裏都是他的樣子,一喜一怒,或桀驁不馴,或懶散無賴,又或者溫柔痞氣,她才意識到,原來不知不覺間,她已經將他的一舉一動記的如此清晰。
她那個時候想,如果她真的死了,就再也見不到他了吧。
光是這樣想著,就覺的萬分難受。
所以,她剛才衝動了,第一次失去冷靜,沒有分寸的和他說了那樣的話。
要把自己給他。
現在想想,真的挺丟臉的。